抱着怀里的人,宋天铭死神一般走过那些狗仔的面前,直到他带着慕希雅开车扬长而去,那些原本和他也算是熟识的八卦记者们,一时亦都面面相觑着,再不敢放肆地多问一句。
    宋天铭一路无言,只风一般地将车子杀到了医院,找到最权威的外科大夫为慕希雅进行缝合后,他又直接将五官科的权威带到了慕希雅的面前,主治大夫反复地解释过伤口并不深,日后也不会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疤后,慕希雅还是不依不饶地大叫了起来:“什么叫不会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疤?意思是还会有伤疤了吗?”
    “自然是会有的,不过,我们会用最好的药物给顾小姐治疗,如果运气好,只会有一点点浅痕,普通的化妆便可以遮盖下那样的瑕疵。”
    医生很是专业的解释着,可慕希雅一听到瑕疵两个字,当即便崩溃地爆发了:“我不要,我不要,我的脸上哪怕是一丁点的瑕疵也不可以有,不可以,呜呜……”
    考虑到慕希雅的职业特殊情况,医生其实也可以理解她如此的情绪爆发,于是又安抚道:“没关系的顾小姐,如果真的不愿意接受这一点小瑕疵的话,我们可以为你做整形手术,真的只是很小的一个手术,保证您的脸上,一定会完美如初?”
    “真的吗?”
    “慕小姐,请相信我们的专业!”
    她盯着医生的脸,好一阵都只是流泪不说话,突然,她似又想到了什么一般,又失控地扯住宋天铭的手臂,哭嚷道:“不,我不相信你,我要去韩国整,铭,我要去韩国整,铭,铭你答应我。”
    面对她如此崩溃的模样,宋天铭自责无比,只能紧紧抱住她不停地轻声安抚:“好,我答应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先冷静下来好吗?好不好?”
    不肯抬头,不肯听任何人的解释,慕希雅将头埋进宋天铭的肩窝,不停地抽泣着:“不,不要,我明天就要走,明天就要去韩国,我一定要保证我的脸上完好如初才可以安心,铭,你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
    “好,只要你愿意,我们明天就走,可是,今天至少要在这里好好呆一晚,好吗?”
    她不依,不听任何的规劝,只摇着头任性地大叫:“不好,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
    “希雅,你还在打点滴呢!万一伤口发炎了,就更麻烦了不是吗?”
    听到这里,慕希雅的理智似乎终于找回了一点,她满脸是泪地抬头,紧张地看着宋天铭追问:“发炎了会留下更大的疤是吗?”
    “是。”
    这一声肯定的回复,彻底震摄到了她的神经,她慌张地点着头,一边流泪一边哭:“我听你的,打完针再回家,可是,铭,我真的不会留下疤的是不是?”
    “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脸上留下疤痕的,哪怕是身上也不行。”
    “铭……”
    他的眼神让她觉得安心,他的话语让她觉得温暖,有多久的时间了,她甚至以为他会忘了自己的承诺,直到现在,当他紧紧搂着她的时候,她忽然觉得他还是在乎自己的,就像以前一样,把自己看得比任何人都要重。
    这样的窝心,让她更是止不住地泪流,虽然,她也很清楚这样的小伤影响不了她的美貌,但,如果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机会,那么,她为何不好好利用一下?去韩国,这也许真的会是最好的理由,做完手术后再回归,想必这边的事情也应该尘埃落定,而她看不顺眼的苏恋,也会随着宋天铭的离开,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第112章 她承认,她心痛了
    “好了,别哭了,睡一会儿吧。”
    轻拍着她的背,他的眼前一片模糊,似乎在看着什么,似乎又什么也看不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渐渐觉得两个人的心已越走越远,他试着挽回,但始终徒劳,直到方才,他看到她受伤的那一面,看到她无助到只能不停哭泣的那一刻。
    所以记忆中的片段,全都一涌而回,年幼时遇上她的怜悯,那爆棚的同情心,还有十几年来的坚守,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耻,因为他曾有过放弃的心,才会导致她在自己的手下受伤,想到自己情绪爆发时毫不犹豫地扔出的烟灰缸,宋天铭甚至变得心情很不好。
    “铭,你不许离开我。”
    “我不走,会一直守着你。”他承诺着,一如当年那般执起她的手,郑重地,诚垦地,交付他的决心。
    “真的?”
    “真的。”
    无力地点着头,宋天铭的心里满是愧疚。
    他不知道是她,如果早知道,他一定不会那么随手扔出去。事实上,如果是秘书或者雷洛进了门,在他发出第一声命令的时候,他们就会知道要适时而退,所以,在他感觉到她在靠近的同时,他想也没想就出了手,他以为她会闪开的,只可惜,他的以为里,根本不包括慕希雅。
    那时候,他正为着苏恋在心烦,他否认了雷洛的猜测,却阻挡不了自己心的驿动,他甚至会在开会的时候忍不住发呆,脑子里想的,尽是苏恋的各种表情。他在苏恋给他织就的网里不能自拨,越是挣扎,便捆得越紧。
    想过要对慕希雅好一点的,可她那般紧逼着他的架式,却又让他忍不住逃离,所以,宁可呆在公司,宁可呆在萧家的大宅里,他都不想再想起这两个女人。只是,越是烦燥,便越是难以平静,以至于他在处理一桩大合同的时候,屡屡失手。挫败感,排山蹈海而来,他于是便按捺不住自己,于是便莫名其妙地发起了脾气。
    以至于最后,他伤了她,也惊醒了自己的梦。
    环抱着她柔弱的身体,他抬手示意医生们离开,只留下他们二人独自面对,或者,他是应该再感受一下如此相依的彼此,也该再试着找回一下二人最初的感觉。她是爱他的,一直爱他,可他却没有保护她她,还亲手伤了她,这样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很混帐。
    可是,他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趴在某医院的vip病房外,苏恋看着内里深情感人的一幕,只觉得自己的心,抽痛着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只是刚好路过一这路段,又刚好接到莫菲菲的电话来这里给她取药,更加只是刚好在医院的走廊里看到他抱着她来救医。她本不该来偷看的,可取完药后,就听到人们议论纷纷,她忍不住心头的丝丝悸动,所以又八婆地跟着群众围观,观着观着,她就观到了这间vip的病房外。
    苏恋没有想到,宋天铭会突然回头,更没有想到,他会在自己错愕的目光中,突然又掉转了回去。是的,她感觉到了,他在拒绝她,在抗拒她,甚至,在无情地驱赶着她,用行动示意她马上离开。
    她承认,她心痛了,且痛到无以复加。
    看着他搂着慕希雅,看着他无限温柔地哄着她,她的心隐隐在刺痛。这种感觉,说来也很变态,明明就是她最想要看到的结果,可真的看到了,却又觉得挖心挖肝的疼。人,就是这么扭曲的,哪怕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可是贪心了一回,也便总还有期待,就算明明知道拒绝才是对大家都好,可是,还是会受伤,还是会心痛,一如现在,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满脸是泪。
    在哭什么呢?哭他的不忠?还是哭他的太忠?
    从一开始她就该认清事实的,她怎么可能比得过慕希雅,那个女人,她欠她一条命呢,难道要用命来还她一切的债。她不清高,所以她承认自己做不到,所以,就算彼时心痛到几乎要爆裂,可她还是只能强忍着委屈,狠狠抹了抹脸。
    眼泪是娇贵的,属于像慕希雅那样的人,而她,只是丛生的野草,注定要在野火里燃尽生命,不同世界的人,就该活在不同的世界,这样最好,真的,这样最好……
    一个人会落泪,是因为痛,之所以会痛,是因为在乎,之所以会在乎,是因为有感觉,之所以有感觉,仅仅因为那个人是你。
    宋天铭终于还是走了,带着他的亲亲小宝贝出国,为了那指甲盖大小的伤口去了韩国‘整形’。
    知道这一切的时候,苏恋正含着一嘴的方便面,一个没忍住,当时就喷了一地,雷洛看了看她乱没形象的模样,又看了看满地的碎面,额头的青筋,当时便欢快地跳跃了起来。
    “苏恋,你还是个女人不?”
    自知理亏,苏恋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地上,一根一根地捡起了面丝:“学长,不要生气,不要骂我,我马上收拾干净,马上。”
    看到她那龌蹉的行为,雷洛又抽了:“你说说你,大小也是个明星了啊,怎么能这么没形象?”
    “学长,什么明星不明星的,也就是混口饭吃,再说了,我上一mtv就明星了,那全天下得有多少‘大’明星啊?”头也不回,苏恋认真地处理着地面上面渣,一边清理,一边在心底暗暗庆幸着好在刚才还没嚼,喷出来的都面丝,要是嚼过了,喷出来都面粉的话,那后果,实在不敢想象。
    雷洛不知苏恋所想,只当她那撇着嘴唇的模样是在心底暗暗‘诅咒’自己的恶行,便又笑着调侃道:“那全天下也没几个人能因为一个mtv,同时引来八九家挖角的经纪公司吧?”
    “那是因为他们有眼光。”
    “……”
    终于清理掉满地的面丝,苏恋又找来抹布小心翼翼地擦着地,擦着擦着她又突然来了劲,便仰起脸来又对着雷洛笑:“唉!说真的学长,你觉得我选哪家比较好?”
    趁着她抹地的当口,雷洛也好心地帮苏恋将剩余没吃完的方便面扔进了垃圾筒,正擦着手上的油,突然又听她这么一问,于是他想也没想就答道:“你那些找来的经纪公司里,有两三家还是不错的,不过,哪家最好,我也说不上,你还是自己挑吧。”
    “这不科学,学长你怎么能说不上呢?”
    “我又不是神仙,我为什么不能说不上?”
    “因为你是凌云总经理的特别助理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下,本事大过天,你不知道谁知道?”她夸张的表情和用词,彻底逗乐了雷洛,他忍住要喷饭的冲动,只挑着眉头问:“你这是给我戴高帽子呢?”
    “没有没有,我是真心想夸你的说,真心的。”
    双手在胸,紧握成拳,她一脸虔诚的模样,只差没有拿他当佛祖来拜,雷洛被她热切的眼神盯到浑身不自在,只得尴尬地别开脸,清了清嗓子道:“其实,你为什么没有考虑一下你们自己家的公司?”
    “什么?我家的公司?你说苏氏传媒啊?学长,你真会开玩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们的关系,我怎么可能签回苏氏?更何况,就算是我想也不行啊,他们又没来找我,我总不能倒贴吧?”
    “他们找过你的不是吗?你没答应接纳他们。”
    初遇苏恋的时候,他只知道她是苏家四小姐,根本没想到她在苏家的地位,其实连个仆人也不如。直到后来,从宋天铭那里偶尔听得一些,又向苏恋证实了一切后,他才知道,原来,并不是系出名门就真的当得了千金小姐。至少,在苏恋的身上,他从来没见到所谓的千金气质。
    苏家三姐弟找过苏恋的事情,他是从苏恋的嘴里听说的,听过的当时,他并未发表意见,但,不发表意见,不代表完全没有意见,他只是觉得当时自己意见说不说也无意义,所以,才会留到现在,放到最该说的时候说出。
    “那不一样,当时他们只是找我做节目,想借我当一回话题女神而已。”想一想他们当初不给钱的嘴脸,又想一想他们现在黑她微博的恶行,苏恋打心眼里觉得,就算是签约苏氏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她也不愿再便宜她那三个哥哥姐姐。
    “性质是一样的,总的来说,他们也想到过你,虽然,打心眼里,他们还并没有完全接纳你。”
    “对啊!他们都不待见我的,我为什么要回去?”这句话,苏恋说得理所当然,但雷洛听后,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因为,他们毕竟是你的亲人,就算不当你是自己,也不至于会对你下‘毒手’,别人可就不同了,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就算要卖你,恐怕也绝不会手软。”
    “你是说潜规则那档子事?”
    歪着头想了想,苏恋突然又觉得雷洛说的很有道理,以她目前的处境来看,无论百利无一害,还是百害无一利,用来形容她苏恋的处境都不太合适,她投奔苏家的话,只能是百害有一利,为了那一利,她要忍痛承受她们所给予她的‘百害’,怎么算着都不划算。可即便心里觉得不划算,可想到那最让她动心的‘一利’,她还是忍不住开始动摇。
    “兰姐那边你还没吃够亏么?做为女明星没有靠山的话,是要吃亏一点的,你又不像希雅,她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雷洛顿了一下,又解释道:“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随便打个比方。”
    “没事,我懂的。”
    对于事实她也觉得没什么介意的必要,虽然,在知道宋天铭带着顾大美人去整容时还真的小小的心酸了一把。但,毕竟从未奢想,也就不至于太难接受。
    “所以,我觉得,如果非要做出一选择,而你又和你那三个哥哥姐姐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跟着他们,虽然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至少不会担心被卖掉。反正,你也从来没想过要混一辈子娱乐圈,只是想赚一大票子就拍拍屁股走人不是么?那样的话,签别家,你万一真的红了,人家哪肯轻易放过你?”
    他跟宋天铭说过,要在一个月内追到苏恋,虽然,当时是了为了刺激宋天铭,但当他真的说出口后,他才发现,那其实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因为有了期待,所以不可能不介意她的一切,已经发生过的的事情,他无法再计较,但未来的一切,却需要他全盘来指挥。就算最终,她可能还是不会选择自己,但,对他来说,结果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要做守护她的天使,直到她幸幸福福地找到自己真正归宿的那一天。
    “有道理哎!可是,我现在要倒贴回去找他们的话,那情况可就跟当初不一样了,以我那两个姐姐的心机,肯定讹光我的钱,让我一个子儿都不剩。”真不是那么介意钱,可是,她现在已是一无所有啊,就连下一季度的房租也还没着落,要真是让哥哥姐姐又诈了钱去,她就真得哭着去喝西北风了。
    西北风虽好喝,但不合她口味,想想还是觉得,算了!
    “所以,你得好好计划一下,怎么样顺利地回到苏氏,又顺利地签到正常的合约,拿到应得的钱。”
    “这,貌似是个难题啊,大难题。”对于母老虎和鬣狗,要想从她们的嘴里啃‘碎肉’,那何止是难啊,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对于苏恋的说法,雷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笑道:“不难又怎么需要你好好计划?”
    “说到这个计划嘛!人家真的不在行啊,要不?学长你帮帮我?”
    闻声,雷洛下意识地耸了耸眉:“帮你也行,有个条件。”
    “嗯嗯,你说!”
    “做我女朋友。”
    “……”
    额滴个神呐!这算是表白吗?
    晴天那个霹雳,五雷那个轰顶,苏恋原本还堆着满着笑意的脸上,当时便刮起了龙卷风。内个啥?她没有听错吗?没有吗?没有吗?
    “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瞧把你给吓的。”
    本只是想借机试探一下苏恋的反应,可当她真的露出那一脸被雷劈到了的表情时,雷洛还是还是忍不住在心头狠狠为自己心酸了一大把。被他表白,为什么就跟见了鬼一样的反应?他的追求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其实,在发觉自己喜欢上她的同时,雷洛也曾问过自己,喜欢她什么,为什么会喜欢?
    她就‘普通’得像个大街上随便能遇到的女学生,除了那双漂亮得精灵都要羞愧的脸蛋以外,她似乎什么都是普通的。可正因为这种‘普通’,又让他看到了她身上最质朴纯真的一面,所以,就在他还防范着她的同时,他已不自觉的沦陷其间。
    他知道的,她的心里有一个宋天铭,而他也知道,对于自己,这一辈子也报不完宋家的恩。在明白自己的心思后,他也曾想过,如果宋天铭真的喜欢苏恋,也愿意和她生活一辈子,他也能主动退出,将这点小心思隐藏一辈子。可是,事实完全又不是他想的这个样,宋二少喜欢不喜欢苏恋他不知,可慕希雅会不会放过宋天铭他却知。
    站在朋友的立场,他也不希望慕希雅会因此而受伤害,所以,就大家都还没有无法自拨的时候,他希望所有人都能抽身而退,而自己,假如真的能赢回苏恋的心,亦未偿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事,只可惜,他还没有行动,只是一句试探,她的反应,便大大地刺激了自己。
    太尴尬,所以他只能一笑而过,用一句玩笑来解释自己所说的一切,只是,当她听完他的解释,又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的心,忍不住又受伤了,虽然是轻伤,但也足以让他喘不过气。
    猛地跳了起来,狠拍了一下雷洛的肩,苏恋抗议道:“晕,学长,以后不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我会当真的。”
    “当真也不怕啊,有这么漂亮的学妹女朋友,我很有面子。”他故做轻松地说着,她却急得直摇头:“不怕倒霉你就来吧!也不想想当年我是怎么克跑了你们老板的。”
    无意提到宋天铭,可这样尴尬的处境,她也只有拿他出来充充面了,反正,无论雷洛对她说的是真是假,只要听到宋天铭三个字,他所有的想法,终归还是会化为乌有的。这个男人虽然只接触了几个月,但,因为有着同样的境遇,所以她自觉很了解。都欠着人情,都欠的恩债,不曾还清的那天,永远也不可能拥有全部的自我,她是,雷洛也同样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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