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顾二叔家里出来,顾霜霜在门口站了半天舍不得离开。她问陆怀瑾:“二叔给你的信,我能看吗?”
    陆怀瑾想也不想就拒绝:“不可能。”
    她斜睨了他一眼,嘁一声:“小气鬼,那我以后有信也不给你看!”
    *
    因为春运缘故,机票很难订。即便是陆怀瑾花高价,也只订到一张午夜的机票。
    他们抵达江北市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飞机一落地,顾霜霜就变得忐忑不安。她一路紧张,拽着陆怀瑾手腕嘴里不停地嘀咕:“陆大哥,你爸爸凶不凶?比起你妈妈呢?”
    陆怀瑾双手插在裤兜里,目光直视前方:“半斤八两吧。”
    “半……半斤八两?”顾霜霜欲哭无泪。
    丁颖就已经是个厉害角色,说话能把人打击成渣渣。陆怀瑾的爸爸那么能干,指不定,她到了他家之后,连渣渣都不剩。
    凌晨两点。陆家的宅子灯火通明,似乎是为了等他们,花园里的路灯都还亮着。
    一进门,家里的保姆便迎上来接过他们手中的行李。陆家的客厅很大,装饰很有格调,纯中式风格。四米高的电视背景墙上,是梅兰竹菊花纹的楠木木雕。
    客厅中央摆放着一套中式实木沙发,上面铺着软垫,正坐着一个穿居家休闲服的中年男人。
    顾霜霜还没看见男人的正面,就已经紧张地双手发抖。陆怀瑾抓住她的手,走过去,叫了声:“爸。”
    男人正饮茶,闻声放下茶杯,转过身看两人。
    男人皮肤红润,眉眼跟陆怀瑾相似,鼻梁挺,薄嘴唇,眼角有几丝纹路。男人看见陆怀瑾身后的姑娘,笑得很温和:“霜霜吧?”
    欸?
    ——声音好温和,叫得好亲切!
    男人的温和亲切让顾霜霜轻松不少,她从陆怀瑾身后走出来,对着陆怀瑾父亲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叔叔好。”
    陆父点头,眉眼弯得很温和:“好,总算等到你们回来。我让明妈准备好了夜宵,你们去吃点,待会回屋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陆父的温和的态度,居然让她有种归家的温暖。她仔细打量着陆父,这个男人说话温吞吞,气质很温润,跟陆怀瑾身上的那股火爆劲儿截然不同。
    总得来说,陆父给她印象不错,听他说话感觉特别舒服。
    等陆父上楼,顾霜霜抱着陆怀瑾胳膊感叹:“陆大哥,你爸爸说话真温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可凶了!”
    陆怀瑾干咳一声:“幸好当时你没把我给扔出去,否则,你就没有男朋友了。”
    两人吃过夜宵,忽然发现一件比较悲剧的事情。
    家里人居然没有给顾霜霜整理房间……
    家里还有其它客房,陆怀瑾带着她去其它客房。也不知道有人故意还是怎样,客房的床——都没了。
    陆怀瑾抬手摁压太阳穴,看了眼陆老的卧室,用拳头想都知道又是某位老人家的鬼主意。
    两人不是没睡过一张床,也就不矫情了,决定共睡一张床。两人实在太累,洗过澡,躺上床一挨枕头就睡了。
    半夜里顾霜霜的手搭在陆怀瑾手心,陆怀瑾下意识握紧。顾霜霜一翻身,腿搭在他身上,他下意识将她抱紧。
    凌晨四点。顾霜霜被男人的吻弄醒,从脸颊到锁骨,那个吻致使她心底一片湿漉。
    那个吻一直没停,两人都穿着睡袍,两人一双赤腿贴在一起,一根火苗被点燃,沸腾的烈火“唰”一声在整张床上蔓延开。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两人身上的浴袍被扔出被窝。
    房间内一片漆黑,人的肉眼看不见任何东西,就这样靠着彼此的直觉继续着,进入着……
    男女之间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奇妙。
    不需要谁提,谁开口,自然而然就成了。
    顾霜霜只是搭了个手过去,陆怀瑾便无法克制。这种事,顺理成章就做了。
    窗外的天泛起鱼肚白,顾霜霜抱着小腹,蜷缩在他怀里,小声说:“陆大哥,现在不结婚也不成了。”床头的灯开了一盏,灯光昏黄柔和。
    她窝在他怀里,冰凉的手指在他胸口画圈圈。好像在写什么字。
    陆怀瑾胸口被她弄得直发痒,他问:“你在写什么?”
    她打了个哈欠,手指停住:“写我的名字,我要陆大哥一辈子把我记在心里。”
    陆怀瑾抱住她,翻个身,又将她压在身下。
    他双手撑在床上,问她:“还要做俯卧撑吗?”
    “……”顾霜霜突然想起上次在ktv被罚。
    那会觉得好玩,现在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那群人真是……
    陆怀瑾见她脸红,心里被勾得又是一片动荡。他臂膀一弯,俯卧撑的姿势相当标准,也十分准确地亲上她的嘴唇。
    顾霜霜闭着眼睛,侧过脸;男人的呼吸喷在她耳廓上,有点痒。
    他贴着她耳朵说:“再来一轮,等会我得起来洗床单。”
    “!!”
    顾霜霜的脸顿时烧红。不过她实在难以想象,陆大哥洗床单会是个什么模样。
    ☆、第44章
    折腾了一夜,顾霜霜觉得比训练一天还累。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抱着枕头沉沉睡过去。
    陆怀瑾半点瞌睡都没,精神劲儿还没过去。他下床套上背心,短裤,卷花卷似得,用被子把她给卷好,抱去里屋榻榻米上。
    回到卧室,陆怀瑾看着床单上的几点红觉得头疼。
    青春叛逆的时候没干过坏事,现在都这个年龄,居然还很忐忑……
    干了坏事,总不好让家里佣人洗,被老爷子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数落。踌躇片刻,扯了床单,捋起袖子准备自己上。
    这会才凌晨六点,他把床单塞进洗浴盆里,挤了几坨洗面奶、沐浴露,开始揉搓红色。错了半晌,还是有血液印记。
    ——妈的,所以洗床单怎么这么麻烦。
    他也不好下楼问保姆明妈洗衣液在哪,索性从衣柜里翻找出一只塑料袋,把浸了水的床单捞出来,塞进塑料袋里封好,换好长衣长裤下了楼。
    他一手拎着袋子,一手插口袋,走到楼梯口,保姆明妈跟他打招呼:“少爷早,这么早就起了?”
    陆怀瑾点头:“生物钟,下楼扔个垃圾。”
    一听他要下楼扔垃圾,明妈忙道:“给我吧,我这就要顺路下去。”
    陆怀瑾下意识把袋子藏在身后,生怕被人发现端倪,随后逃也似的跑下楼。偏偏跑到院子里他又碰见早起的老爷子和父亲,两人正在院子里打太极。
    老爷子出院后身体恢复的不错,父亲向来注重运动,除夕早晨难得清闲,就陪着老爷子打了会太极。到底姜还是老的辣,陆老见他拎着东西鬼鬼祟祟,停下手中动作叫住他。
    “大孙子,手里拿着什么呢?”
    陆怀瑾正准备绕路,刚转身就被老爷子的声音定住,他故作镇定扭过身,举着手中袋子说:“一袋垃圾,下来扔掉。”
    陆老走过来,他赶紧将袋子藏在身后。陆老伸手要过来抢,他身子灵活忙后跳一步,赶紧跑开。他把袋子扔进厨房后面的垃圾桶里还不放心,非找了根棍子把东西捣腾下去,用其他垃圾给盖住,这才放心离去。
    扔掉做完坏事的唯一证据,回到房间,他抬手扶额。
    ——所以他得是多蛋疼,怎么跟个初中生似得。
    顾霜霜醒来已经是九点,吃过饭,她跟陆怀瑾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她紧挨着陆怀瑾,十分忐忑,总觉得坐立不安。她伸出手指戳戳陆怀瑾的腰,悄声问:“陆大哥,你爸爸呢?”
    陆怀瑾调了一个少儿频道,放海绵宝宝。他扫了一圈四周,说:“楼上吧。”
    她顿时松了口气:“咱们昨晚……他们不知道吧?”
    ——怎么可能知道?唯一的证据都被他给毁了。
    “放心,没人会知道。”陆怀瑾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心情嘚瑟。
    紧接着楼上传来明妈的声音:“少爷!你们卧室的床单咋不见了?不会就是你早上扔的那个吧?你们昨晚干了啥,咋把床单给扔了?”
    两人静默。
    老爷子雄厚的声音从头顶飘过来:“你们两个昨晚做了啥!啊?床单都扔了……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兔崽子。”
    陆怀瑾:“……”
    顾霜霜咬着嘴皮,红着脸拽拽陆怀瑾的衣服。毕竟还没结婚,被长辈知道那就太丢人了。
    “你们两个,别愣着,上来帮忙!”陆老站在楼上招呼他们。
    两人上楼,走进书房。进去之后顾霜霜看见陆父正站在班台前写对联。看见陆怀瑾进来,陆父抬手:“过来写一副对联,让我看看你的字有没有长进!”
    陆怀瑾拉着顾霜霜走过去,从父亲手里接过笔,扭身递给顾霜霜。
    顾霜霜握住笔,看了眼陆父又看了眼陆怀瑾,怯怯道:“陆大哥……你让我写啊?”
    陆父也来了兴趣,笑得温和:“会写毛笔字吗?会写的话,就写一副,咱们待会贴门上。丑点没关心,重在诚心。”
    顾霜霜听陆父这么说,拉过一张红纸,定心写下第一个字。
    在一旁调制焦糊的陆老围过来,看见小姑娘熟练落笔,随后笔走如灵蛇,写下“天地和顺家添财”几个字,一气呵成。
    小姑娘的字很老道,该放的时候放,该收的时候收,笔锋间又带着点提笔随性的潇洒。
    这字,没有十年的功夫绝练不出来。
    陆老感叹:“霜霜,这字不错啊,跟谁学的?”
    顾霜霜很谦虚:“跟叔叔的字比起来差劲儿多了。我跟我们村孙爷爷教的,他以前是清朝的教书先生,后来一直居住刘家村。村里的孩子宁愿翻几座山去上学,也不愿意跟他学写字,我二叔不让我去上学,所以……我就只能跟他学写字、画画。”
    陆老两撇眉毛皱在一起:“你二叔居然不让你上学?这种畜——”
    陆老的话被陆父打断:“霜霜真是有才,来,把下联和横批写了。”递过去两张红纸。
    顾霜霜从陆父手里接东西时,手还抖了一下,陆父笑说:“别紧张,别紧张,我又不吃人。你进了陆家的门,以后就是我们陆家的人。”
    她攥着毛笔,看了眼并排而立的三人。
    陆父手里拿着写对联的红纸,陆怀瑾正在给她研磨,陆老手里正抱着一只瓷罐捣腾糨糊。
    三人给了她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家庭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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