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秦颜只是想让自己气势足一点,压倒苏君博,所以,她挺胸抬头,往前迈了一步。
    时常扬着下巴的人是看不到脚下的陷阱的,秦颜忘记自己是从哪看到过这句话的,反正她是悲剧了。
    “哎……”她脚下一绊,重心前移,噗地一下向前扑去。
    这是要摔个狗吃屎啊!秦颜绝望地闭上双眼。
    在扑地之前这0.01秒钟的间隔,秦颜还抽空回想了一下自己初中时的糗事。
    那天她穿了一件妈妈给她新买的红裙子,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女神一般。她昂首阔步,得意洋洋,就差点用鼻孔看人了。每一个回头看她的人,她都觉得是被自己的气势吸引。
    直到魔咒被苏君博打破。
    “喂,你腰间的拉链没拉。”
    “嗷——”
    生活就是这么的出人意料。
    秦颜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半途一只胳膊突然卷上她腰肢,一带,一推,将她压在车上。
    苏君博压过去,发现夹在车和他胸膛之间的女人还是很有料的,味道也好香。
    秦颜愣愣地看着尽在咫尺的俊颜,只觉大脑一片空白。两人靠得极近,几乎是倾尽力量,密密实实压下,死死贴在她身上,不留半点空隙。
    停车场的空气瞬间稀薄起来,秦颜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你起来。”她试图挣扎。
    不想苏君博比她快上一步,绅士地后退一步,歪头往下看一眼,眉心瞬时一蹙:“鞋子这么高,你你是不满意自己的身高么?
    秦颜脸蛋一红,她其实不算矮,165的身高,在这南方城市,已经算得上高个了。但是女人只要穿过高跟鞋,就一定很难忘记那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极为满足。
    所以,秦颜即使不矮,也穿着一双8厘米的小高跟。
    接连失态,秦颜已经无颜面对了,更别说之前想要“谈谈”的气势。
    她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用你管。”秦颜羞恼地推了苏君博一下,踩着高跟鞋,快速上车。
    回到熟悉的密闭空间,安全感瞬间回笼,秦颜松了口气,趴在方向盘上。
    呜呜呜,丢死人,丢死人了,丢死人了!
    人都有劣性,喜欢较劲,尤其是这分手后再相遇的男女。
    比容貌、比身家、比各自的感情生活,最重要是比气势。
    要有一种老娘离了你,过得更好更耀眼的气势。
    可惜,秦颜还没有开始比,就已经输在了起跑线。
    正当秦颜心里哀嚎之际,当当当,有人在敲车窗。
    秦颜转头,见是苏君博,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这人难道还想上车来嘲笑她吗?
    “干什么?”她气急败坏地降下窗子。
    “你的包。”苏君博无辜地眨了眨,一副做好却事被误会的模样。
    当即,秦颜那叫一个尴尬,拿回包包后,低着头,瓮声瓮气道谢。
    真是一分一秒也不能在这里待下去了,秦颜迅速倒车,踩油门,一溜烟跑远。
    停车场的光影有些黯淡,但却是舒服至极的光亮,苏君博转了转身子,对着车窗。
    车窗里顿时映出一个好看的男人,男人眉目温柔,嘴角上翘,看得出心情极好。
    呵,心情怎么会不好呢,他可是马上就要有女朋友的人了。
    呵呵,没忍住,哇哈哈哈哈哈……
    寂静停车场里瞬间传出一阵诡异的笑声。
    吓得出口处的门卫往里看了好几次,忍不住缩了缩肩膀,自言自语:这大白天的,怎么还闹上鬼了呢。
    另一边宁唯昭正火急火燎地赶回医院,在休息室抓到兀自傻笑出神的宁萧萧,气还没喘匀,就急冲冲询问:“出什么事了?电话里没说清楚。”
    “嘻嘻。”宁萧萧还在傻笑,冲着老哥举举手机,“苏大哥给我打电话了。”
    “我问你医院出什么事了,你说他干嘛……”话音未落,宁唯昭灵机一动,突然明白过来。
    想起之前苏君博面对秦颜时的异常,他有点没法开口,好一会才仔细询问:“你是说刚才他给你打电话,让你叫我回来?”
    “嗯。”宁萧萧点头,然后歪着头好奇地看向老哥,“哥,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得苏大哥不喜,你不知道,电话里,他有多嫌弃你。”
    “没事。”宁唯昭捂着额头,无力地倒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想说。
    ——
    秦颜和苏君博初中做过三年的前后桌,初中那会,他还不是霸道总裁家的公子,只是包工头家的小屁孩。
    虽然那会他住在镇上最漂亮的二层小楼里,但秦颜丝毫没有感受到阶级,初中的小屁孩,思维还只停留在,谁长的好看,谁学习好上面。
    初一的时候,秦颜还对苏君博抱有莫名的好感,少女情怀总是诗。坏小子般帅气,成绩又好的男孩,真是很难不吸引情窦初开的少女心。
    每当他从她座位旁经过,或者抱着篮球进教室,秦颜心脏都忍不住一跳,然后快速低下头,整个身子都僵硬僵硬的,紧张得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秦颜觉得这会成为她心中一个美好的暗恋。几年后,或者十几年后回忆起来,心中都是潮湿而温暖的。她也许会在跟好朋友聊天时,无意中提起:
    她初中时喜欢过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帅气又聪明,他打得一手好篮球,个子像是初春刚发芽的小草,噌噌地生长。
    不过可惜,这一切都截止在初二那年。
    原本的帅小子一夜之间变得讨人嫌起来,他不再忽视她,淡淡地从她座位旁经过。而是会突然停顿,一把抢走她的笔,然后大笑着嘲笑她的愚笨,这么简单的题都不会,笨死了!
    抱着篮球进教室时也不潇洒了,而是跑到她跟前,拨弄头发上的汗水,故意打在她脸上。
    那会,秦颜只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无时无刻地盯着她,半点自由也没有。而且不只是自由,连自尊也没有了。
    课上课下都回荡着苏君博讨人厌的声音:
    “老师,秦颜在溜号。”
    “老师,秦颜说这道题她会做。”
    “喂,秦小颜,又再做题?你那脑子是榆木疙瘩吗,这么简单都不会。”
    “哇,秦小颜,你中午就只吃馒头啊,面包给你,反正我不爱吃,便宜你了。”
    可以想象正处于青春期的秦颜,心里有多恼苏君博。她的课下偷偷努力,还有一个人躲在角落吃的馒头,都是她极力想要隐藏的,却被苏君博大声宣扬。
    ——
    苏君博今天心情真是好极了,怎么会这么好呢,咩哈哈哈。
    连家里的帮佣都看了出来,忍不住多句嘴:“苏先生今天心情很好呢。”
    “你也不错。”苏君博笑眯眯道,语气难得柔和,“很能干,家里收拾得很干净,你去联系姜秘书,商量一下工资的涨幅。”
    帮佣真叫个受宠若惊,不是因为要涨工资,而是她工作终于被人肯定的激动。
    要知道,来这工作三个月,她每天至少都要接一次姜秘书的电话,听他传达老板的不满。
    像是什么领带颜色摆放不规律啦,在墙角发现头发丝啦,菜里油放多啦,油放少啦,油放得不正好啦。
    尼玛,帮佣夜里做梦都忍不住爆粗口,龟毛,龟毛,龟毛,放你麻痹!
    “你走吧。”苏君博摆摆手,他此刻非常需要一点私人空间,他要静静,要好好回味一下。
    “可是……”帮佣有点没眼力见,“房间还没收拾好。”
    话音未落,一道凉凉的视线就扫了过来,帮佣心肝一颤,拎着拖布拔腿就跑。等出了门,靠在门口,心里还是凉飕飕的。
    积威太重,她连个眼神都承受不住哇!
    帮佣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才发现拖布还在手里,真是……白瞎她多活的二十多年,连个跟她儿子差不多年岁的人都惧怕。
    正发愁手上的拖布怎么办时,对面的电梯一开。看见是谁,帮佣眼前瞬间一亮,有救了,她声音无比热情:“宁先生。”
    ……
    就这样,宁唯昭拎着拖布进屋了,帮佣还仔细叮嘱过,一定要把拖布拆卸下来,洗干净,烘干,然后安放在卫生间那个猫型瓷罐中。
    拆你妹!
    一进屋,宁唯昭就把手里的拖布丢了出去,双手抱胸,居高临下,“你是不是要解释一下。”
    解释什么?苏君博抬头,该解释的人应该是他,哪有人把别人女朋友藏起来这么久的。
    想到宁唯昭跟秦颜这么熟,却一点风声都没露给他,苏君博心情突然有点不美妙了。
    “你跟秦颜是什么关系,普通朋友关系,还是差一点。”
    一听这话,宁唯昭乐了,看来这小子还真是动了心思。
    “你猜。”他一屁股坐在对面沙发上。
    幼稚的你猜我猜大家猜吗?苏君博皱了皱眉,拒绝这样幼稚的游戏,直接了当:“我希望你能和秦颜保持距离。”
    “为什么?”宁唯昭缓缓坐直身子,神色不再轻慢,转而严肃,“她是我朋友。”
    他咬音有点重,语气里含着异样的情绪。
    “哦。”苏君博听明白了,他站起身子,双眉微扬,傲娇而自信,“那就各凭本事吧。”
    说完,直接走向卧室,进门前还不忘提醒:“把拖布放好,离开时记得关门。”
    ——
    见了一个不想见的故人,还丢了人,只比打一场仗还要疲惫,秦颜没有去咖啡厅,而是直接回家。
    脸不想洗,饭不想吃,把秦安拜托给冯程程,秦颜连衣服都没有换就钻进了被窝。
    丢人也是耗费精力的,她要好好补补。
    晚上,冯程程把秦安安顿睡下,就幽幽地钻到秦颜卧室,非要和她谈心。
    凭着她做律师的敏锐观察力,秦颜一定有心事。
    “颜颜。”冯程程钻进被窝。
    秦颜无力扶额,“程程,10点了,让我睡觉好吗?”
    “你睡啊,我不打扰你。”说完她还顺手把台灯关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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