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逸拧紧钢笔的笔帽,将刚刚完成的一份病例合上,稍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算起来,他已经有将近三四天没有再见过她了。
    也不知道这个时间,她在做些什么。
    房间里的内线电话响起来,季逸活动了一下手腕,接起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出了房门。
    走到她房门口时,他脚下的步子不自觉的缓了下来,想了想,还是只身下了楼。
    今天是m.s成员聚会日的最后一天,明天有几位成员就要回到他们原来的国家,继续自己没有完成的事业,对于这群医学家来说,这短短一周的时光,轻松逍遥的就像是海边拾到的,藏在贝壳里的珍宝般,难得而又珍贵。
    下次再聚首,恐怕又是一年之后的事情了。
    今夜是最后的狂欢,不酩酊则无返,不尽兴则不归。
    季逸下楼来到沙滩上时,酒会已经进行了大半,他从侍者手中的托盘里端了一杯红酒,下意识的向人群里扫了一眼,并没有她的身影。
    很快就有人看见了他,向他招呼:“嘿!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季逸向那人微笑,遥遥举杯示意。
    有同样研究心理的学术专家走过来攀谈,季逸很快又融入了一场酒会之中的经验交流。
    窗外的音乐与欢闹声不断传进房间之中,南风专注于画板之前,一手托着油料盘,一手握着画笔,对楼下不远处的那场酒会充耳不闻。
    等她终于画完了这幅夜幕下的深海,看看墙上的时钟,已经接近凌晨十二点了。
    她在房间里连续画了五个多小时,晚饭都还没有吃一点,现在才听见肚子抗议似的跟她唱起了‘空城计’。
    她踱到阳台,意外的是沙滩上的酒会还没有结束,相反,酒会上的人们这个时候不但看不出倦意,反而一个个更加精神抖擞,面朝深海,在持续不断的音乐中,等待着第二天凌晨的钟声响起。
    她腹诽,敢情现在的医学家也跟她一样啊,越到晚上越来劲,大半夜不睡觉,一个个都跟夜猫似的。
    她目光稍稍轻移,一个闪神,就看见了人群中的季逸。
    他四周是攒动的人群,可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他,他就站在霓虹地灯旁边,她不禁有些意外,以往这几天见他都是一身休闲随意的装束,可今夜,他却穿了西装,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上端着高脚红酒杯,正在和身边的几个人低声交谈着什么,一身剪裁熨帖的正装,更加衬得他气质非凡,玉质金相。
    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静表情,偶尔别人说话时,他便是认真倾听的状态,等对方讲完了,会微微点头,报以淡然的笑意。
    霓虹灯的光束打到他的脸上,他在这样瑰丽的色彩里,一双眸子也不复平日里那样深邃清凉,眸色映了玫红的光影,竟是一片柔和。
    第三十一章
    南风站在窗口,点了一支烟,看着人群中的季逸不由挑眉,这男人,果真是极品中的尚品,百年不遇,千年难求的妖孽一枚。
    从头到脚,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那么一股扑面而来的男人味,直接干脆又磊落分明,沉稳内敛又大气从容。
    穿上衣服是君子楚楚,脱了衣服么——
    南风不由轻笑出声,她不知道别人见过没有,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人曾经见过,她只知道,她见过。
    那就是个穿着衣服你会被吸引,想靠近,脱了衣服你会被迷惑,想拥抱的人。
    南风吐出一团烟雾,不禁摇头,这样的珍品,她怎么能放过?怎么能允许他的身体不跃然于她的笔下?
    绝不可能。
    一直默默抗议的肚子终于忍受不住折磨煎熬,肆无忌惮的叫了起来,南风此时收了心神,捻灭了烟,终于无奈的下楼觅食。
    男.色当前,虽是养眼怡情,到底不能当面包啃下去不是。
    况且他那一身硬实的肌肉,她就是张得开嘴,也下不去口啊。
    酒店两旁的热带树林上依旧挂上了柔和瑰丽的小彩灯,沙滩上摆开了长长的流水宴,不仅是m.s的成员,还有许多游客都被这海滩的夜晚所吸引,跻身于酒会之中,三五成群高谈嬉笑的聚在一起,精致奢华的琉璃长桌尽头,不知何时居然置了一架钢琴,一个当地的钢琴师正在演奏一首节奏欢快鲜明的波西米亚舞曲。
    南风顺着地灯柔和的光束来到长桌旁边,端起桌上的一小碟水果布丁,一边百无聊赖的欣赏几个随着舞曲起舞的人的舞姿,一边往嘴里送食。
    她素来食量就小,哪怕已经是在饥肠辘辘的状态下,一小碟布丁也足以裹腹。
    味蕾甜蜜,南风餍足的放下碟子,正巧有端着托盘的侍者经过,她随手拿了一杯红酒,走到一旁的秋千椅上坐下,目光一直停留在不远处正与别人碰杯的季逸身上。
    季逸喝酒的会习惯性的左额角微微上挑,就是这样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在她看来却显得十分迷人。
    南风食指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叩着红酒杯的杯壁,不远处的季逸似乎感受到了那道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一阵轻柔的海风拂过,然后他转过身来。
    两个人之间还隔着流动的人群,隔着闪烁的霓虹魅影,她看见他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穿过了人流,遮掩了灯华,一步一靠近,一直走到她面来。
    南风坐在秋千上,微微仰起头,向他举了举手中的酒杯,轻笑道:“好久不见。”
    季逸稍稍附身,绅士有礼的将酒杯碰上略低于她的杯口处,俊逸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来:“好久不见。”
    这样隐晦的暗语,只有心里懂得的人才能领悟。
    哪怕只有三天,但是之于想见的人而言,的确是很久了。
    两人一时无言,片刻之后,俱都沉静的相视一笑。
    明快热烈的舞曲此时换成了轻缓柔和的旋律,季逸将酒杯放在流理台上,半躬腰身,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到她面前,面带微笑,说:“跳支舞?”
    南风怔了一下,随后也笑起来,将酒杯放在长桌之上,手指轻轻搭上他的掌心,他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就将人从秋千椅上拉入怀中。
    南风将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右手与他的左手微握,季逸的右手轻轻扣上她盈盈一握的细腰,左手轻轻一带,就将她旋转带入了轻柔的旋律之中。
    他们站在酒会的外围地带,与其余在沙滩上共舞的人群隔了一小段距离。夜色转浓,霓虹微亮,那两道身影像是融入了这温柔旖旎的月夜之中,华美悠扬的钢琴曲如水一般流淌在两人身边,他牵引着她的舞步与身姿,回旋、进退,忽近忽远的距离,翩若惊鸿的身影。
    南风一直微仰着头,她眸中有波光潋滟,千回百转,就这样一直看着眼前男子那双沉静深邃的眼睛,在季逸的清亮眼眸中,她看见霓虹与星光的交叠,光影深处,是她自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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