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誓庭一心想独享刑怀栩,可惜事与愿违,一个小时后,酒店房门被砰砰敲响,尤弼然气势汹汹出现,见到刑怀栩是悲,见到小九是喜,见到康誓庭是怒,情感五味交杂,让这位新婚第二天的美女不管不顾先哭为快。
    一直跟在尤弼然身后的虞泓川解释说尤弼然昨晚就查到这家酒店,要不是他拦着不让打扰别人夫妻团聚,尤弼然早冲过来了。虞泓川万般无奈,偷偷和康誓庭抱怨尤弼然的真爱必定是刑怀栩,否则昨晚明明是他们的新婚夜,他为何一点真实感都没有。
    康誓庭无奈摇头,觉得这世上情敌太多,男女老少都不得不防。
    尤弼然哭过之后有了力气,擤着鼻涕质问刑怀栩,“你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回来第一天不去参加我的婚礼,跑来酒店和康誓庭睡一屋,你们干什么?小九才两岁,你们急着要二胎啊?”
    刑怀栩哭笑不得,也不反驳,由着她发脾气。尤弼然闹了几句后果然消气,抱着小九使劲亲,小九被她的热情征服,欣然接受这位久违的干妈。
    酒店送来早餐,刑怀栩和康誓庭在这对新婚夫妇的围观下泰然自若进餐,尤弼然得到刑怀栩再不离开的保证后问她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刑怀栩不答反问:“刑真栎现在怎么样了?”
    康誓庭迅速看她一眼,“最后一次手术后,他变成了植物人,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也一直没有醒来的迹象。”
    刑真栎的事故也是尤弼然和虞泓川之间的忌讳,那两人都沉默不语,唯有康誓庭继续说:“夏蔷和嗣枚一直在照顾他,如果真有奇迹出现,他会醒过来的。”
    刑怀栩默然点头,垂下的眼眸有遮掩的黯淡,她又问:“嗣枚还好吗?”
    “她已经开始工作了。”康誓庭说:“段琥说她过得很充实,也很努力,我见过她几次,精气神都很足,脸色也好。”
    “那就好。”刑怀栩说:“下午我想去见段琥,他昨晚如果没喝多,今天应该会去上班。”
    “我们也要去!”尤弼然立即响应,手举得高高的,态度坚决,“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不是新娘吗?”康誓庭拒绝,“我和她去就好了。”
    “栩栩去见段琥,你不可能和她二人世界的啦!”尤弼然毫不留情戳穿康誓庭,“所以多一两个灯泡有什么关系?最好把全世界都照亮,普天同庆!”
    康誓庭看向虞泓川。
    “我总不能吃康太太的醋吧。”虞泓川摊手笑道:“太太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这还是康先生你教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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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秘书通知段琥康先生在贵宾室等他的时候,段琥完全没想过会与刑怀栩重逢,因此当他抱着一叠要请教康誓庭的文件匆匆挤进贵宾室的大门时,他整个人都蒙了。
    刑怀栩就那么落落大方站在那儿,毫无离家出走一年的心虚和自责,见到呆若木鸡的弟弟也只是笑着耸了下肩膀,漫不经心唤他的名字,“段琥。”
    尤弼然转头和虞泓川小声抱怨,“某些时候,刑怀栩真是全世界最讨打的一个人,偏偏谁都不敢打她。”
    虞泓川深有同感,却不好意思附和。
    段琥手上文件稀里哗啦落到地上,紧接着他飞奔过去,抱起刑怀栩转了一圈,兴高采烈大喊大叫,“姐!真的是我姐!我姐回来了!”
    康誓庭走上前,不满道:“放她下来!”
    段琥这才注意到康誓庭怀里抱着的小九,他的眼瞪得更大,迅速放下刑怀栩,“小九!天呐!我的大外甥!我的大宝贝!”
    小九完全记不起段琥,被他直扑过来的气势吓得一把搂住康誓庭脖子,掩耳盗铃当没看见。
    段琥围着小九转圈,说什么也要抱抱他,小九死活不答应,吊在康誓庭脖子上不理他。
    虞泓川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想交给段琥,段琥看也不看,拉着刑怀栩要叙旧,却一时天南地北不知从何说起。
    刑怀栩拍拍他的手,“段叔身体怎么样?”
    “他呀!好得很!”段琥想起段和祥,猛拍大腿,“对对对!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今晚大家都去我家吃饭,给我姐接风洗尘!老头要乐坏了!对对对!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尤弼然得意插嘴,“就在我的婚礼上!”
    “那我为什么没看见!”段琥疑惑,想起康誓庭和尤弼然前阵子的鬼鬼祟祟,愤怒道:“为什么我没看见!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尤弼然指向康誓庭,“喏,罪魁祸首在那儿,是他把人带走又偷偷摸摸不告诉我们!”
    康誓庭举手投降,示意自己冤枉。
    “算了!”段琥摆摆手不和亲姐夫计较,高高兴兴去给段和祥报喜。
    到了晚上,这行人又热热闹闹移驾到段家,段家的老公寓突然挤进这么多人,到处都是谈话声,到处都是笑闹声,尤其有个小九在,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地逗,笑声差点掀破屋顶。
    晚饭前,刑嗣枚也应邀前来,看见刑怀栩同样激动,刑怀栩问起刑真栎的情况,她的说法和康誓庭没有什么不同。
    段家从没来过这么多客人,过去一家四口的小餐桌坐不下,又加了好几把凳子,一群人挤挤挨挨却也开开心心吃着饭。
    吃饭的时候,段琥随口问刑怀栩什么时候带小九回康家,正在剥虾壳的刑怀栩手指一顿,“我不打算带小九回康家。”
    这话出口,桌上气氛顿时尴尬,段和祥在桌下用力踹了段琥一脚,段琥想挽救,却一时哑然。
    大家都想起刑园的家破人亡,想起刑怀栩不告而别的原因,各个神情诡异地偷看康誓庭。
    康誓庭沉默不语,只抱着小九,仔细给他喂饭。
    虞泓川忙打圆场,和段琥一唱一和,把话题转移到段家食铺下一步的发展计划。
    从段家出来已是夜里十点,几拨人打算各自上车回家,尤弼然上车前问刑怀栩,“你要一直在那家酒店住下去吗?”
    刑怀栩说:“目前没打算搬。”
    尤弼然又问:“那你往后有什么计划?”
    刑怀栩说:“没有计划。”
    尤弼然奇怪道:“你怎么会没有计划呢?你是刑怀栩啊。”
    刑怀栩笑着反问:“为什么刑怀栩一定要有计划?”
    尤弼然瘪嘴,“好吧,那你想做什么就告诉我,我明天再去找你。”
    “尤小姐,有哪位新婚太太像你这样还没回门就到处乱跑?”刑怀栩拉住她的手,低声说:“虞泓川处处为你考虑,你也要替他多着想,你们是夫妻,在你们身后还有两个家庭。”
    尤弼然看向不远处安静等她的虞泓川,突然问:“栩栩,你见到我昨晚嫁给他的样子吗?”
    “见到了。”刑怀栩笑道:“特别漂亮。”
    尤弼然开心地笑了,用力点头后,像个小孩似的蹦蹦跳跳往虞泓川身边跑。
    刑怀栩抱着小九坐上康誓庭的车,目光始终看向另一边的尤弼然和虞泓川。
    康誓庭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刑怀栩说:“只是想起当初我嫁给你的样子。”
    车子驶出古旧的小区,康誓庭问:“回来后有想去的地方吗?”
    “有一个地方,”刑怀栩说:“希望你能陪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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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已过大半月,刑怀栩才姗姗来迟去看望许珊杉,她买了两束花,其中一束放在墓碑前。
    “她以前活着的时候,我其实也没多少话可以告诉她,后来她去世了,我站在这儿能和她说的更少。”刑怀栩对康誓庭说:“她生前抱怨过我是个不坦诚的小孩,也自责我的性格形成有她的原因在,但这都是无法改变的既成事实,抱怨没有用,后悔也没有用。”
    康誓庭说:“你愿不愿意坦诚,向谁坦诚都没关系。”
    刑怀栩倾向他,笑着歪了下头,“是吗?哪怕那个人不是你也没关系吗?”
    “没关系。”康誓庭与她四目相对,认真道:“我只要你健康就好。”
    “健康吗?”刑怀栩下意识摁住自己的心口,苦笑道:“我想起结婚誓词了,不论健康与否都不离不弃,可我还是抛弃过你。”
    “没有谁抛弃谁。”康誓庭搂住刑怀栩,让她贴近自己的胸口,“我和你之间,只有彼此扶持。”
    他们俩在许珊杉墓前静静依偎良久,等到风起,才一起默默往回走。坡道旁有一整排沿阶种植的矮冬青,刑怀栩走到半路,停下脚步四处张望。
    康誓庭问她,“看什么?”
    刑怀栩说:“这里过去有一株桂花树。”
    “这里去年翻修过。”康誓庭说:“可能被移走了。”
    刑怀栩点点头,想起那年桂花飘香,刑鉴修折下一朵递给她的模样,他说他气过她,骂过她,但永远不会恨她。
    康誓庭也说永远不会生她的气。
    这世上最爱她的两个男人,都对她承诺过永远。
    离开公墓,他们驱车前往刑家所在的私人墓园,刑家虽然倒闭,墓园的管理却还完善,刑怀栩刚走进大门,就有扫地的大爷认出她,亲切地喊她大小姐。
    刑怀栩微笑颔首,在那大爷看不见的地方,有些踯躅。
    康誓庭看出她的紧张,想起当初刑鉴修的死引发的一系列灾难,想起刑怀栩不能接受的葬礼,担心地握住她的手。
    “没关系。”刑怀栩的声音听上去还算平静,“我要看看他葬着的地方,请他原谅我。”
    刑鉴修墓碑上的照片并不年轻,却是他事业有成家庭美满,人生最意气风发时候的模样。刑怀栩把另外一束花放在他的墓碑前,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墓碑是冰冷的,没有人能回应她,刑怀栩低下头,脑袋隐隐有些疼。
    都过去了。
    刑怀栩对自己说。
    她终究会有属于自己的家,有她,有康誓庭,有小九。
    有爸爸,有妈妈,有孩子。
    一切都已结束,一切都待开始。
    离开墓园的时候,时间还早,康誓庭问她要不要直接回酒店,刑怀栩想了想,让他把车开到刑园路上。他们一起坐在车里,透过车窗和围墙,远远看向刑园里的绿树和建筑,都没有下车的打算。
    就在刑怀栩打算返程的时候,一个年轻女孩走到车旁,俯身敲了敲车窗。
    刑怀栩朝窗外一看,就看见刑柚笑靥如花的站在车旁。
    “我远远就认出你的车了。”刑柚冲康誓庭未语先笑,看见刑怀栩后有短促的惊慌失措,却马上笑脸相迎,“大姐!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坐坐?走啊,回家里坐坐啊!”
    刑怀栩沉吟不语,康誓庭也没下车的打算,刑柚有些尴尬,正不知所措,刑怀栩却主动道:“好呀,那就回去坐坐。”
    康誓庭想阻止刑怀栩,刑怀栩却已经解开安全带。
    他们一起下车,刑怀栩近距离看到刑柚,才发现许久未见,刑柚和她记忆里的样子又有了出入。
    刑柚过去最像刑嗣枚,如今俏生生站在人前,竟让刑怀栩产生荒唐的熟悉感——她的发型,妆容和衣着,整体风格更像刑怀栩,就连不说话时的一些小表情也极其雷同。
    “刑家虽然破产了,但是多亏姐夫帮忙,刑园才没被银行收走,能够让我们这些人继续居住。”
    刑柚浑然未觉刑怀栩的冷漠,仍像小时候亲昵挽住她的手,“大伯母和二姐都不回来住了,刑园现在变得很空,格外安静。”
    她喋喋不休说着刑怀栩不感兴趣的话题,康誓庭跟在刑怀栩身边,始终留意着刑怀栩的神情。
    他自己都没发现,他的眉心皱得比谁都紧,神情比谁都忐忑。
    刑怀栩离刑园越近,脚步越慢,直走到刑园大门外,便停住脚步不肯再往里迈进一步。
    刑柚奇怪地看着她,“怎么了?不进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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