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静吓了一跳,赶紧往回跑,往阴影里躲。
    后面脚步声越来越快,杨静也跟着越跑越快。
    “跑!再跑!”
    杨静停下来,喘了口气,回头,“程哥……”
    杨启程嘴里叼着烟,居高临下看她,“有闲心啊,大半夜出来散步?”
    “我……我想跟你去看看。”
    “看屁,赶紧给老子回去睡觉!”
    杨静眼巴巴看着他:“我不下车,就在车上,让我看一眼。”
    “没得商量,赶紧回去!”
    “程哥……”
    “我手机在床上,十分钟后我打电话,你要没接,明早给我卷铺盖滚蛋。”
    杨静“哦”了一声,失望地往回走。
    走出去两步,她回头看一眼。
    黑暗里,杨启程正迎着光走。
    像座山,风雨不动。
    杨启程重回到车上,缸子问:“打发回去了?”
    “嗯。”
    缸子笑说:“我之前还以为这小姑娘性格老实,结果有点城府。”
    杨启程闷头抽烟,“人在哪儿找到的?”
    “宏兴地毯厂。他家里有老婆有孩子,不好解释脑袋上伤怎么来的,这两天一直住在厂里。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跟厂里一个女工干得火热,经这一吓唬,今后他那。话。儿估计都不顶事了哈哈哈!”
    杨启程:“你他妈就喜欢下三路。”
    缸子嘿嘿一笑,“人我让兄弟几个绑起来了,就看你打算怎么整。”
    “怎么整?往死里整。”
    缸子看杨启程一眼,“老杨,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你得答应我,去了你自己不准动手,我叫停,你得听我的。整出人命来,不值当。”
    杨启程猛吸了口烟,“行。”
    金杯拐出市区,在近郊的一处厂房外停下。
    一个寸头男人迎上来给杨启程和缸子找烟,“杨哥,曹哥。”
    杨启程和缸子跟着寸头走进厂里,那人眼睛蒙住,被反绑在一架机床的腿上,嘴里塞着棉袜。
    寸头刚把棉袜扯出来,男人立即呜呜哭号,脸上肥肉跟着抖:“求求你们放了我!要多少钱我都给!我都能给!我家里还有老婆孩子……”
    杨启程咬着香烟的滤嘴,一脚踹上去,不遗余力,那男人立即敞开嗓子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叫声。
    缸子赶紧上来拉他,“兄弟,兄弟,咱在车上讲好了,你不准动手。”
    缸子将杨启程拦在身后,吩咐:“去外面捡个麻袋套起来,避开要害,使劲揍——注意分寸,别弄死了,留口气。”
    说完,将杨启程往外拉,“走走,咱出去抽烟。”
    郊外视野开阔,夜空中一轮朗月。
    缸子瞅着月亮,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别说,这地方空气还不错。”
    过了一会儿,“……它娘的,什么味儿这么臭。”
    杨启程:“……”
    缸子站起来,循着臭味绕到了厂房后面。
    几排粗大的管子,连着一个巨大的污水池子,臭气熏天。
    缸子吐了烟,回到前面,朝里面一喝:“停手停手!把这龟儿子拖出来!”
    几人照缸子的吩咐将人拖到了污水池旁,将男人头摁下去浮起来,浮起来摁下去,持续了十来分钟,缸子抬脚踩着他脑袋,“喝饱了吗?”
    男人只剩喘气的劲儿了,连说:“饱了饱了饱了!”
    缸子看向杨启程:“老杨,要不就这么着了吧?就灌了几斤马尿,一时没管住脑子,再说,也没遭到什么实际损害不是?”
    杨启程顿了一会儿,点头。
    缸子一招手,几人将男人从污水池里拖出来。
    缸子抬脚踩着他的手指,一分一分用力,“下面这几句话,你可听清楚了。”
    男人猛点头,“您说你说!”
    “你要是敢报警,或是今后再往扁担巷去一步,爷我就把你跟你厂里女工乱搞的照片印成大字报,往你小区门口啊,你老婆公司啊,你丈母娘家里啊,还有你儿子学校的墙上,这么一糊,保管让你在旦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缸子脚底狠狠一碾,“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明白了!”
    缸子收脚,抬手招呼:“收工收工了!杨哥请你们吃麻小!”
    杨启程笑骂:“你他妈倒是挺会替我做人情。”
    “兄弟们前前后后替你忙了一周,吃你一顿怎么了?”
    杨启程放声说:“放开吃!曹哥买单!”
    缸子:“……日你大爷!”
    七八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厂区范围,缸子笑说:“你说,这厂长灌了一肚子污水,今后要是寻思着把这污水处理系统好好整一整,咱几个是不是也算干了件替天行道的大好事儿?”
    “干着作奸犯科的勾当,还想着替天行道?你他妈怎么一开始不报警。校呢?”
    缸子:“报了啊,没考上。”
    杨启程:“……”
    缸子又说:“之前我说杨静这妮子是个美人胚子你还不信,这才十三岁,再过几年长开了,啧啧……”
    杨启程沉了目光,一时没吭声。
    几人已走到了路边,道旁野草疯长。
    忽然,前方一览无余的公路上毫无征兆地现出了四道亮光。
    杨启程神色一凛:“上车!”
    车子刚发动,两辆面包车迎头而来,并排将道路一拦。
    缸子咬着牙,倒车,后视镜里光线一闪。他探出头往后一望,“操!”后退的路同样被两车堵死。
    缸子猛砸了一下方向盘,“这他妈是有备而来的?”
    杨启程没说话,拉开车门跳下去。
    缸子愣了一下,也跟着下去。
    其他几人陆陆续续也都下了车,围在杨启程和缸子身边,等着吩咐。
    拦路的四辆车上的人也都下来了,一共十五人,前七后八。
    缸子盯着看了一眼,“老乌的人。”
    “怎么跟来的?”
    “估计这几天帮你找人,动静闹得有点大,被他们盯住了。”缸子看他,“怎么办?”
    杨启程眯眼,“能怎么办?打一个不亏,打两个稳赚。”
    说罢,将后备箱一掀,拎出根沉甸甸的钢管。
    第4章 (04)单纯与清澈
    半小时,杨启程和缸子的人顺利脱出,到了安全的地方,清点战果。
    缸子笑说:“爷一人干翻三个,宝刀未老!”
    “我两个!”
    “我一个!但是他们十六个车轮子都让我捅破了!““傻。逼!一车捅破一个就成,你他妈捅十六个,吃饱撑的?”
    “……”
    杨启程闷声靠着车身,扯掉身上的被血浸透了的背心。
    缸子跟人乐了一圈,没看见杨启程,回头一看,“你干啥一个人在这儿?装。逼?”
    杨启程比了一掌。
    缸子一愣,也伸出手掌,跟他一击,“耶!”
    “……”杨启程黑着脸,“老子想说打了五个!”
    缸子挠挠后脑勺,“哈哈!不错啊兄弟。”
    “最后那下要不是老子替你挨了,这会儿你就到阎王跟前吹吧!”说着,嘴里嘶了一声,扭头去碰背上的伤口。
    缸子一惊,忙抓着杨启程的肩将他翻了个个儿。
    近一尺长的口子,皮肉都翻了过来。
    “这得赶紧送医院。”
    “诊所里敷个药得了,明天还有事。
    缸子瞥他,“明天你就别去了,你还怕我一人镇不住?”
    杨启程想了想,点头,“行,请客我先欠着。”
    缸子将杨启程送回扁担巷,临走前嘱咐:“你躺会儿,起床了赶紧去诊所上药。”
    杨静心里挂着杨启程的事,睡不踏实。睡一阵醒一阵,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立即一个激灵,飞快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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