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战兢兢。
    ……这位南亚大哥真是乌鸦嘴啊尼玛(╯‵□′)╯︵┻━┻!
    周围有光,白色与红色交错,却比黑暗更显得恐怖。很安静,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那些脚步声,同时显得格外清晰。
    董眠眠朝孩子们竖起食指,几乎屏住了呼吸。
    很快,一个低沉醇厚的嗓音响起,冷漠而平静,没有丝毫的起伏,淡淡地质问:“两分钟前,我命令你打开所有狱仓,可是白鹰,这不是控制室的方向。”
    南亚士兵面色微变,在数道诧异的目光中,他很快镇定下来,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回答道:“报告指挥官,我记错了路。”
    “……”董眠眠额上的冷汗顺着白皙的面颊滑落,在心中默默给那位好心的士兵划了个十字架。
    男人冷淡的视线从南亚士兵的面容上扫过,然后,落在他身后的位置。
    墙壁背后,浅色裙边露出一角,和四周监狱的肮脏冷硬形成异常强烈的对比,显得柔弱而醒目。
    南亚士兵顺着指挥官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脸色大变。
    死一样的寂静。
    董眠眠的心跳几乎已经突破了极限,因为她听见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有人朝她的方向走来了。
    孩子们抱成了一团。电光火石之间,眠眠咬牙,蓦地站起身从拐角走了出来,难掩慌乱的瞳孔,对上那两道冰凉的眸光,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微颤抖地响起。
    “请问,你们收钱办事么?”
    第3章 chapter 3
    身为一只普普通通的工管大三狗,董眠眠发誓,在过去的二十年人生中,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一间泰国的监狱里和一个身份诡秘莫测的男人,谈买卖。买自己和一群小孩子的命。
    眠眠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
    这是她紧张时候的惯有动作,苍白的两片唇瓣里露出排整齐洁白的牙齿,用力的咬合之下,烙下浅浅淡淡的印痕,充血令嘴唇被染上一丝浅色的红,使得整副精致的五官都鲜活了几分。
    白色灯光下,那个男人面无表情,高大挺拔的黑色身影背后,手持枪。支的士兵们也是那样冷漠麻木。有那么一瞬间,董眠眠觉得他们像一具具外表华丽做工精美的机械。
    这次的距离更近,他的面容比之前那次更加清晰。
    迟重阴冷的光线映着那张脸,线条凌厉,棱角分明,五官十分的深邃英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流于女气,显得刚毅而冷硬。他的眉眼很清冷,那双眸子漆黑漂亮,她有些感叹,她想那本来应该是一双温暖的眼睛,却长在了一个森冷彻骨的人身上。
    而更令董眠眠不安的是,在她话音落地之后,他就在审度她,锐利而冰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打量一件货品。
    是的,仿佛她是一件货品,这并不是说他的眼神轻蔑,而是,他的眼神连轻蔑都吝啬包含。
    在这个男人之前,她从来不知道人的眼神可以冰凉沉静到这个地步,她甚至怀疑,这个打扮得像纳粹军官的人,或许根本没有正常人的七情六欲。
    在令眠眠心惊肉跳的几秒钟沉默之后,低沉平静的嗓音,从头顶上方传来,淡淡道:“你要向我购买自己的命?”
    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有些不对劲,不过董眠眠无暇思索了。几个孩子瘦弱的身子已经抖成了风中的落叶,她根本不敢耽误多的一分一秒。
    “不,”她修剪光整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竭力维持着镇静,嗓音出奇地四平八稳:“不只是我,还有这些孩子。
    出乎董眠眠的意料,指挥官唇角弯起一道优雅却凉薄的弧度,醇厚的声线却比之前更加冰冷,言简意赅:“我拒绝。”
    拒绝其实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是她仍旧皱紧了眉头,条件反射般脱口而出:“我没有骗你,我可以向你支付酬金。你们要离开,带我们出去只是一件顺手的事而已,对你来说根本没有丝毫的难度。”
    男人笔挺冷硬的黑色制服,无端给人难以忽视的压迫感。董眠眠内心的恐惧层层叠叠地堆积,没有与他对视的勇气,微垂着眸,目光无意识地盯着他左肩处,那枚肩章很精美,正反射着冷冷的银光。
    这时,一阵电流声呲呲响起,男人们挂着的耳麦里传出一个稍显稚嫩的嗓音,却十分地平稳,“指挥官,已经达到控制室,是否立刻开启所有仓门?”
    死寂被打破之后,一阵军靴落地的脚步声迅速从远处的走道传来,董眠眠额角的冷汗将柔软乌黑的耳发黏在皮肤上,她下意识地微微抬眼,却发现视线被男人高大挺拔的身躯完全遮挡。
    他的个子实在是太高了,黑色军装之下,宽肩窄腰,长腿笔直,挺拔得像一幅画。
    她用最快的速度低下了视线,内心的焦灼不安随着那阵脚步声的逼近而愈演愈烈。很快,另一个嗓音响起,这次的英语发音不是太标准,语速也稍快,道:“指挥官,客人已经送走了,监狱大门方向已经清理干净,建议尽快撤离。”
    警笛的声音越来越刺耳,所有人原地不动,都在等待行动指挥官的下一步指示。
    董眠眠更慌了,她用力咬嘴唇,感受到他沉冷而不失锋芒的视线还落在自己身上。周围十分的安静,她内心几乎将那个男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用尽全力才能忍住冲到嘴边的“看你大爷”。
    和眠眠的慌张不安截然相反,身着黑色军装的男人沉默而平静,就在她忍不住要开口的前一秒,他挺拔的身躯微动,竟然朝她走近了两步。
    她被这个举动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两个人的距离缩短到仅仅半米,董眠眠心尖一颤,空气中极淡的清冽气息窜入肺腑,她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
    男人的薄唇忽然扬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这种笑容突兀地出现在那张冷漠的容颜上,有种诡异的惊艳。
    眠眠全身的寒毛都稍息立正站起来了。
    他平静地俯视她,几秒种后,在她警觉而忐忑的注视下,男人抬起了修长的右臂,她战战兢兢地盯着那只手,白色手套包裹下的五指,骨节修长漂亮得不可思议。
    董眠眠不知道他要干什么,那一瞬间竟然吓得忘了躲闪。
    冰凉的触感,从锁骨的位置传来,刹那之间爬遍四肢百骸。她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无法控制自己不发抖——那个男人的手,就在她胸口的位置。
    ……wtf?他想干什么?
    眠眠听得笔直,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张英俊冷硬的面容,看见他的视线毫无温度地注视着她胸前的位置。
    片刻的停留之后,那种凉意离开了,与此同时,她听见一声细金线断裂的轻响,后颈处的丝丝疼痛转瞬即逝,下一刻,她终于回过神。
    那个男人,扯下了她挂在脖子上的长命锁。
    她嘴角一抽,几乎要给这位莫名其妙抢她东西的大爷跪了,敢怒却不敢言,只能瞠目结舌地望着他,一副日了狗的表情。
    “刻字的一面为正。”淡淡的语气,嗓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正面朝上,我们就达成协议。”
    话音落地的瞬间,董眠眠甚至还来不及做出反应,长命锁就往上方抛高了出去,很快就稳稳地落回了男人的掌心。
    她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这才意识到,他口中的“协议”是个什么意思——在他眼中,她需要向他购买自己和这群小孩的性命,她们能不能活下去,由他主宰。
    她背脊一阵发凉。
    这个男人把人命看做可以买卖的商品,并且以这样草率甚至可笑的方式来决定?他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他真的是军人,世界上有哪一支军队养出这种蛇精病奇葩?
    脑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将内心的所有忐忑按捺下去,视线定定落在那只漂亮的右手上。
    董眠眠的爷爷是风水大拿,她父母去世得早,董爷爷为了让孙女儿平平安安长大,便为她倒腾来了这块长命锁,告诫她走哪儿都不能摘下来。眠眠虽然长在风水大拿之家,也时常打着她爷爷的名气在外赚钱,但从根本上来说,她对神头鬼脸的路子还是不大信的。
    然而此时此刻,她真的欲哭无泪。
    ……锁反人亡,这回有救没救,真的只能指望这把锁了……正面朝上,她活,反面朝上,她就只能活个吧唧了。
    心跳一阵比一阵急促,董眠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神经紧绷到前所未有。
    他并不打算保留什么悬念,看似漫长实则短暂至极的等待之后,修长五指松开,精致小巧的长命锁静静躺在掌心,“平安如意”四个精细的刻字在灯光下透出迟重的金色。
    她浑身发软,力气仿佛都在一瞬间被人抽了个干净。
    刻字的一面为正,正面朝上,意味着他们的口头协议达成。这种看起来就是大人物的人物,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承诺,董眠眠并不认为他会出尔反尔。只是这笔酬金,或许会成为一个不小的麻烦。
    不过此时此刻,她没工夫也没机会思考那么多。因为在下一秒,军装笔挺的男人面无表情地下令,嗓音低沉冰冷:“一分钟后打开所有仓门。”
    “是,指挥官。”耳麦里传出一个声音。
    话音落地的同时,眠眠就明白了过来。仓门一开,a区所有重刑犯都会被放出来,他们想利用这群犯人来牵制监狱的警。力,很疯狂,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个办法最简便也最有效。
    这群人根本不在乎后果是什么。
    她背脊的寒意一股接一股地往上窜,几秒的慌乱之后,眠眠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弯腰蹲下,一把将患病的小男孩儿背了起来,有些吃力地抬眼,目光看向之前的南亚士兵:“……白鹰是么?可以帮帮忙吗?”
    说着,视线快速地扫过几个怯生生的孩子。
    仓门一开,犯人们势必蜂拥而出,她无法确保这群小孩子能安全离开。这支军队里的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可是这种情形之下,她必须求助。
    白鹰一滞,目光恭谨而迟疑地望向那个冷硬无比的高大男人,得到准许后,他迈开大步走来,轻轻松松地将另外几个孩子扛上了肩头。
    撤离的命令一出,年轻士兵们转过身,快速而有序地往出口方向而去。军靴踏地的声响沉稳有力,董眠眠背着泰国男孩儿沉默不语地跟在后头,一步也不敢耽搁。
    蓦地,冰冷的气息拂过眠眠由于紧张而通红温热的耳垂。
    她听见一个声音低低响起,遥远而冷漠,却偏偏近在咫尺。他说:“非亲非故,觉得自己很伟大?”
    第4章 chapter 4
    眠眠猛地仰起脖子转过头,看见一双冰冷探究的黑眸,居高临下,毫无温度地俯视着自己。
    他的眼神冷漠,如墨的瞳孔充斥着某种与生俱来的侵略气息,让她很不舒服。不,不只是眼神,准确的说法应该是:这个男人一丝不苟的黑色军帽,锃亮光整不染纤尘的军靴,从头到脚,都令她十分,非常,极其地不舒服。
    董眠眠觉得,这应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八字不合。
    男人的嗓音低沉醇厚,每个发音都很清晰,原本溢满讽刺意味的词句,从他嘴里说出来,却离奇地不使人反感。她警惕地直视那双眼睛,里面没有预想中的嘲弄或者讥诮,平静无波得像两汪漂亮的死水。
    四目交错只是几秒钟的时间,很快,眠眠就重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只是飞快地往前走。
    从根本上来说,正常人和蛇精病是没有办法交流的:)。
    偌大空旷的a区狱仓蓦地传出一声异响,在众多欢呼雀跃之中,仓室的门锁次第而开。猩红的警灯光线流转,照亮一张张充斥着暴戾与极度兴奋的面孔。
    无数穿着囚服的高大男人迫不及待地走出了狱仓,前来支援的预警手持防暴盾牌,整齐的脚步声逐渐逼近。警笛阵阵之中,有人用泰语暴跳如雷地怒吼:“谁在控制室?立刻关闭a区所有仓门!”
    然而来不及了。
    混。战从一开始就充斥着血腥,穷凶极恶的罪犯下手狠而重,雨点般的拳头重重落在狱。警们身上。有人想要拔枪,却被队长厉声喝止:“三十三号仓里有货,老板有交代,不能开。枪!”
    一个狱。警皱紧了眉,扬起盾牌勉强抵挡着囚犯们的进攻,“队长,那些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扬起警棍用力敲断一个囚犯的臂骨,一声沉闷的低吼中,他面色凝重得有些难看,迟疑地挤出几个字:“……国际雇佣军。”
    难耐的一路沉默,在看见大门的刹那,董眠眠感觉到自己的下巴一痛,下一瞬,她的脑袋被迫扬起,重新看向了那位高高在上的指挥官。
    她忽然有些尴尬。
    初中三年级之前,董眠眠打架就没有输过,无论男女,轻松ko。直到初中三年级之后,她才在老师家长的集体规劝下弃武从文。所以在眠眠的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被任何异性,以这样充满挑衅意味,又无端端有些暧昧怪异地,捏过下巴。
    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淡,俯视着她。那张脸的确英俊,昏暗的光线中,甚至像一座完美的雕塑。
    汗珠顺着光滑的脸颊滚落,滑过精致的下颔线,浸湿了他冰冷柔软的白色手套。
    董眠眠下意识地歪过头,想要将自己的下巴从他的手指间解救出来。然而他的力道加重,丝丝疼痛袭来,她蹙眉,瞬间不敢动了。
    “你看起来很害怕。”低沉的嗓音,平静而疏离,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我不怕才不正常吧……
    她有点无语。他的话不是问句,可是这种姿态,又像在等待她的回话,问题在于,她并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而且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好像很享受别人的恐惧,她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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