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床上还没有清醒过来的苏云璟,莫厉衍心里百感交集。
    莫子诺的到来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那么苏云璟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呢,是被期待的吗,莫厉衍必须承认。医生宣布苏云璟怀孕的那一刻,他的内心震惊与喜悦兼而有之。
    苏云璟幽幽转醒,看大站在光影深处的这个男人,随后影子慢慢清晰,她挣扎着想坐起来,立刻惊动了那边出神的莫厉衍。
    他转过身来。扶起她的身体,问她:“你想干什么。”
    “我怎么了。”还是觉得全省上下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只能靠在莫厉衍的怀里。
    莫厉衍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沉凝了一下,苏云璟见他的表情,不由得紧张起来:“你这是什么表情,我不会是得了什么绝症吧。”
    绝症。莫厉衍嘴角一抽:“你没有得绝症,你只是怀孕了。”
    “哎?” 苏云璟的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葱白的手指猝然抓住他的胳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别紧张。”莫厉衍感觉到胳膊上来传来的强烈力道,就知道苏云璟情绪起伏很大,“你怀孕了,但是医生说有县先兆流产的迹象,要你卧床静养,情绪也不能起伏太大。”
    怀孕了。苏云璟过了好半天才慢慢消化这个消息,她居然怀孕了?
    “这是真的吗?”她抬手,在莫厉衍英俊的脸上狠狠掐了掐,莫厉衍没好气的瞪着她的手,“你这是干什么。”
    “没……我就是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而已,好像不是梦。”
    他拉下她的手:“本来就不是梦。”
    “所以我是真的怀孕了,是吗。”
    莫厉衍嗯了一声。苏云璟的眼眶里突然有些发红,抓着莫厉衍的手道:“这肯定是你的孩子。对吗。”
    一听这话。莫厉衍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我的,难道还是别人的。”
    苏云璟想解释,但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不停的重复着:“是你的就好,是你的就好。”
    莫厉衍看着她非常不稳定的情绪,也不想跟她计较,只当她是知道自己怀孕了太兴奋了,再说了,这孩子是不是他的,难道她不知道,还来问他?
    他随后叫了医生过来给她检查,医生说暂时没有大碍了,但前三个月,需要小心点,最好还是静养。
    莫厉衍表示知道了,医生又开了些黄体酮,和保胎药,看莫厉衍巨细无遗的样子,苏云璟突然觉得自己金贵起来。
    “莫厉衍,我怀孕的事情,能不能先不要告诉子诺?”苏云璟突然想到了莫子诺,抓着莫厉衍的手问。
    莫厉衍眉心微蹙,就听苏云璟说:“这个孩子来的很突然,我怕子诺接受不了。我们也没有考虑他的心情,万一——”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莫厉衍还是通知了老太太,老太太知道后,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再三叮嘱莫厉衍好好照顾苏云璟,千万不能让她操劳了。
    事实上,苏云璟的顾虑是对的,莫子诺非常不喜欢苏云璟怀孕这样的假设,老太太也总有几个麻友,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就喜欢说些家长里短, 这家怀孕了,那家谁谁谁又生了个大胖小子了,莫家就莫子诺这么个孩子,未免显得人丁单薄了一些,所以几个老太太总爱跟莫子诺开玩笑,说他爸爸要给他生个小弟弟小妹妹之类的了。
    他都说小云不会的。
    但是有些嘴碎的人,虽然不当着她的面,但也会在背地里说,要是爸爸和后妈生了自己的孩子后,就不会喜欢他了,他到时候就是个拖油瓶了。
    这一天,莫子诺在院子里玩泥巴,因为人小的缘故,缩在角落里,老太太和几个邻居到院子里聊天,一时也没注意,家长里短的说起来的时候,又说了生孩子的事情上面,老太太在这种事情上面向来只有听听的份儿,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偏巧又有个老太太指着她说:“你家孙子结婚也有段时间了吧,那孙媳妇肚皮还没动静?”
    老太太笑了笑,没有回答。
    一人见状,立刻追问:“哟,看你这神情,好像有情况啊,该不会是有了吧。”
    老太太再度微笑,像是默认。
    这下这些老太太就跟炸开了锅的麻雀似得,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老太太被围在中间,觉得扬眉吐气了,平常就听人家说。现在可好了,总算是轮到自己了。
    突然其中一个道:“那你家那个小曾孙呢,知道这事儿呢,有没有什么反应。”
    这下老太太急忙摇了摇头,捂住了嘴巴示意他们也别说了:“云璟怀孕的事情啊,子诺还不知道,怕他接受不了。”
    “也是,总归是后妈,孩子心里肯定膈应的,现在这个时候要是被他知道了,确实不太好。”
    莫子诺原本只顾着自己玩泥巴,并没有注意这些老太太到底说了什么,但是突然提到了苏云璟和他的名字,他就稍微听了听,结果听到了,苏云璟怀孕的消息,然后听到他们说还不想告诉他——
    小云明明答应过他不会怀孕生孩子的,不会的,不会的——
    他丢下手中橘黄色的玩具铲子就冲了出去,冲着老太太等人道:“你们胡说,小云不会生孩子的,你们都是骗人的,骗人的。”
    他的手上和衣服上面还满是泥巴,但是表情却深受打击,老太太也没想到莫子诺竟然会躲在这个角落里面,看着莫子诺,她突然就担心起来:“子诺,你……”
    莫子诺却不让老太太靠近,只盯着她问:“你说,小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小云是不是真的有小宝宝了。”
    几个老太太都面露尴尬,知道自己闯了祸了,纷纷起身告辞。
    而莫子诺已经从这几个人的表情中猜到了结果,突然大哭起来:“骗子,你们这群骗子, 你们都是骗子!”
    说完,就哭着跑开了。
    老太太追上楼去,可是莫子诺已经回了自己房间,把自个儿给锁了起来。
    老太太急的团团转,任凭怎么说好话莫子诺就是不开门,没办法, 老太太只好打电话给莫厉衍。
    苏云璟住了几天院,医生说已经没有大碍,可以出院了,莫厉衍正要去半出院手续,结果就听到这样的消息,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谁告诉他的。”
    老太太十分抱歉的说是她不小心说漏了嘴,却莫子诺给听到了,莫厉衍似乎还隐隐的听到莫子诺的哭声传来,一时间,头疼不已:“你先看着他,我马上回去。”
    把苏云璟暂时安置去了别墅,一来是为了让她静养,二来也是为了不让莫子诺看到,苏云璟自然没有意见。
    他说回老宅一趟拿点东西,苏云璟也没有怀疑。
    只是半路上,莫厉衍就接到了莫浩风的电话,莫浩风最近这段时间刚刚跟一个小有名气的模特儿出国玩了一趟,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忙不迭对莫厉衍抱怨:“你把你儿子怎么了,竟然哭哭啼啼给我打电话,说要我带他出国去,他不要呆在这里了,呵。”
    莫厉衍冷着脸说:“没事。小孩子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你确定?”莫浩风不太相信,“他说我要是不马上出现带他走的话,他就不活了。”
    一听到不活了三个字,莫厉衍的眼神立刻就冰冷下来:“那你过来吧。”
    紧接着,莫厉衍也加快了车速,朝老宅赶去。
    老太太在房间外面的走廊上不停的打转儿,听着里面没动静了,急的不行,好不容易看到莫浩风来了,立刻抓着他的手道:“浩风,你怎么来了。”
    莫浩风上前,敲了敲房门:“子诺,你浩风爸爸来了,快点开门,浩风爸爸来带你走了。”
    几乎是立刻,门就开了:“爸爸。”莫子诺委屈的小身影冲出来,直接抱着莫浩风的腰身,背上还背了个大大的书包,哭着对他说,“你快点带我走吧,我不要呆在这里了,以后你就是我爸爸。”
    莫浩风哭笑不得,蹲下神摸了摸他柔软的小脑袋:“那你也得先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啊。”
    莫子诺咬着唇,就是不愿意说,只一心叫莫浩风带他走。
    “他能把你带去哪里。”莫厉衍也赶回来了,冰冷冷冽的声音幽幽从楼梯口传来,吓得莫子诺一个哆嗦,却更加抱紧了莫浩风的大腿,头也没有抬起来。
    莫浩风感觉自己的裤腿被揪紧,无奈的看了莫厉衍一眼:“你别这么吓人把孩子吓坏了行不行,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你们谁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事,你先回去吧,小孩子闹脾气。”
    岂料莫厉衍的话刚说完,就被哭的声音都有些沙哑的莫子诺给吼了回来:“我才没有闹脾气,你们这些骗子,骗了我一次又一次,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们了,骗子,大骗子,浩风爸爸,你带我走吧,我不要呆在这里了,他们都是骗子。”
    莫浩风莞尔,无奈的眼神望着莫厉衍:“到底怎么了。”
    莫厉衍也是生气,冲着莫子诺吼道:“你再说一遍试试看。”
    “我说你们是骗子,大骗子。”
    气的莫厉衍上前要打他,但是被老太太和莫浩风给拦了下来,老太太劝道:“厉衍,有话好好说,子诺还小,不能这么对孩子。”
    “是啊,你这是干什么。”莫浩风从没见莫厉衍生这么大气过,转而改问莫子诺,“你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莫子诺撅着小嘴,生气的指责:“那臭小子还没生出来呢,你就想打我了,等以后生出来了,还有我什么事情,你这个大骗子,你不是我爸爸,你不是我爸爸。”
    莫浩风突然就听明白了:“是苏云璟怀孕了?”
    老太太和莫厉衍不吭声,莫浩风就知道自己猜对了,难怪莫子诺的反应这么大,本来就是后妈,现又有了自己的宝宝,莫子诺心里敏感也是正常,莫厉衍与莫子诺这父子两大眼瞪小眼,彼此都不肯示弱。
    莫浩风一把抱起莫子诺,冲着莫厉衍道:“好了,你先消消气,跟着孩子计较什么,要不子诺我先带回去带几天,回头我再把他送回来。”
    老太太自然是不肯的, 莫厉衍却大手一挥:“要走就走,走了就别回来了。”
    莫子诺抱紧了莫浩风的脖子,小小年纪,脾气却是跟莫厉衍如出一辙:“反正你有了新的,也不稀罕我了,不回来就不回来,浩风爸爸,我们走吧。”
    莫浩风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这父子俩,还真是一个德行,不过现在闹得这么僵,莫浩风只能先带着莫子诺离开。
    老太太在后面追了好长一段路,莫子诺头也不回的坐进了车内,可是莫浩风车子启动的时候,他到底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只看到老太太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大门口,根本没有莫厉衍的身影,也不知道是被气到了还是觉得老太太可怜,眼泪又啪嗒啪嗒落下来。
    莫浩风有些受不了的丢了包纸巾给他:“哭什么,男子汉大丈夫的,不是你自己要求离开的吗,现在你是哭给谁看啊。”
    “我身体里面水多,就随便哭两声不行吗。”
    “行,可以,但是哭的差不多了就把眼泪收一收,在我这里这一套行不通。”
    莫子诺也是真的伤心,结果被莫浩风这么一说,当真是把眼泪给收了起来,只剩下几声收不住的抽噎,莫浩风又看了他一眼,看他小小的身影蜷缩在副驾驶上,看起来也是十分的可怜,便不忍心再苛责,对他说道:“好了,他们不要你,不是还有我吗,我带你去吃香的喝辣的,保证你爽的不要不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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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子诺走了,屋子里似乎一下子就冷清下来。
    老太太进屋,看到坐在沙发上面冷着脸的莫厉衍,轻叹了一口气:“怎么会弄成这样呢,本来是一件喜事,结果现在……”
    “你不用管了,莫浩风会照顾他的,不在这里也好。”
    “那怎么能一样呢,浩风本来就爱玩,万一把子诺带坏了——”
    莫厉衍猝然站起来:“不会的,我去拿点东西。”
    “那云璟现在怎么样。”
    “没事,这件事情就别告诉她了。”
    “我知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她。”
    莫厉衍说:“随时都可以,前提是你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老太太点了点头,眼睁睁又看着莫厉衍离开。
    其实苏云璟心里,是喜忧参半的。
    肚子里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哪个女人都不高兴,关键是她之前答应过莫子诺,不会生孩子的,只要他一个,现在,分明就是她食言了。
    莫子诺是个非常聪明又敏感的孩子,如果这孩子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呢。
    而且她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莫子诺,怪想念他的。
    忍不住拿出手机,拨打了家里的座机,想听听莫子诺的声音,是佣人接的电话,她问子诺在吗,结果佣人却告诉她,子诺小少爷哭着被浩风少爷接走了。
    哭?苏云璟问:“为什么哭。”
    佣人回答:“好像是子诺少爷说您跟少爷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要他了。”
    “子诺知道我怀孕的事情了?”一瞬间,苏云璟觉得晴天霹雳,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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