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担心林向的舞馆?”
    赖思归吐了口气,懒懒地应了声“嗯”。
    严慕沉默了一会儿,拍拍她的屁股,“跟我进来。”
    严慕进了书房,把电脑打开,调出一段视频,让她过来看。
    **************
    视频里是一段公路,画面视野不大,看起来像是在位置很低的地方,拿一个微型摄像机拍的。
    有流行音乐在响,视频里突然有人说话,“等等。”
    另一人懒散问:“干嘛?”
    “掉头。”第一个人声说。
    “搞什么?”
    “看见一熟人,上去搞一搞。”
    “谁啊?”
    “骑电动车那女的。”
    赖思归猛地抬起头,是那辆宝马车的行车视频!第一个说话的是李震,而另一个声音是宝马男的。而这份行车记录交警一开始就没拿到手,据说内存卡已经丢了。
    “怎么来的?”她问。
    严慕勾勾唇角,把她按回去,“往下看。”
    视频里,车子还在直行,但速度明显慢下来。
    宝马男切了一声,道:“就那送快递的?你没事吧?”
    李震在视频里笑,“你不是正无聊,给你找件事做。”
    “我没事去撞人啊?”
    “玩玩呗。”
    宝马男笑了一声,两人很快讨论出法子。紧接着车子突然转弯,掉头,急加速,然后视频里急促的刹车声和撞击的声音相继响起,嘭地一声。
    赖思归看见自己被撞出去的那一刻,踹了一下桌子。
    电脑上,视频断了,屏幕一片漆黑。严慕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大清早的不要发火,视频让人发给交警了。”
    赖思归知道,行车记录仪的内存卡肯定已经被销毁。她申请行政复议,其实也就是拖延时间,没想过还能找到什么证据。之前严慕说他有办法,但这几天并没再提起,赖思归早当他是哄人的。
    “你怎么拿到的?”
    “看过新闻吗?这几年行车记录仪,在国内是不被交警支持的。”
    赖思归仰头看他,严慕捏了一下她的脸,“之前有过多篇报道,行车记录仪能够自动联网,只要有网络覆盖,数据会被即使同步上传到网络。有种阴谋论认为,这是一种变相的监控,行车所到之处都被实时录入。”
    他说了一大段,赖思归懂了,“你又黑进人家系统。”
    “这种监控本身就是不合法的,我只是去见识一下。”
    赖思归哼了一声,“你还是密码专家呢。”专干黑人系统的事。
    “我为了谁?”严慕在她耳边说。
    赖思归垂眼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的骨节,扣着她的手,她抬眸认真道:“你要是想干点坏事应该很简单。”
    严慕冷笑一声,睨她,“办了好事还要被你挤兑?”
    赖思归勾起唇角,她看了眼窗外,问:“你平常去哪跑步?海边?”
    “嗯。”严慕摸了她腰身一把,“一起去?”
    六点多,两人换了衣服出门。这个点比平时严慕出门要完,海边零零散散有不少人在跑步。严慕腿长步伐大,没等她,很快就只能看到背影。
    赖思归其实身上挺累的,这两天晚上都折腾得厉害,再加上脚底的伤口虽然不深,但跑起来还是有疼意,所以跑起来比平时更慢。大概半个多小时,就遇到往回跑的严慕。
    严慕带着她往另一条路跑,路上经过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别墅区。严慕想起那天的画面,放慢脚步,笑着回头看她,“下次穿裙子就别翻墙了。”
    赖思归出了汗,脸上汗津津的,仰头对着他轻嗤了一声,调匀气息说:“你看得不仔细,我穿了安全裤。”
    “我知道,黑色的啊。”严慕眯了眯眼,看得可清楚。
    他拍拍赖思归的脑袋,“翻墙挺厉害,就是跑得慢了点。”
    “……有种天台见。”
    严慕扬起嘴角大笑,清晨的路上,只有他们俩一前一后的身影,爽朗地笑声传到很远。
    “学跑酷多久了?”
    赖思归想了想,回答:“六七年。”
    严慕点点头,在前方带路,拐进路口,在别墅区的门口等她。
    僻静的海边别墅,绿植做得特别好,这种天气还能听到鸟叫,空气里没有海腥味,反而是一阵阵不知名的花香。
    赖思归问:“停在这做什么?”
    严慕揽过她的肩,从口袋里拿出门卡刷了一下。执勤的保安听到声音,抬头看出来,他认得严慕,站起来跟他敬了一下礼。
    严慕对人点点头,撑着门让赖思归先进去,然后带着她来到一栋别墅。
    别墅外是两片修剪整齐的草坪,路边是低矮的黄杨球,还有一些赖思归不认识的绿植。严慕打开别墅大门,偏偏头,“进来看看。”
    两层小别墅,比御景那边的套房大很多,黑白色调的后现代装修风格。朝南的方向是一幕偌大的落地窗,冬天阳光好的时候,客厅会盛满暖意。
    二楼对着旋梯的方向,有一片空旷的区域,面向落地窗,铺着厚绒地毯,人踩上去安静无声。一整面墙都是书柜,上面装满书,书柜前有一套棕色沉厚的大班桌,和一张宽大的沙发皮躺椅。
    严慕又带她去看了卧室,几个房间随意地看了一遍,他问:“怎样?”
    “什么怎样?”
    “房子。”
    赖思归靠在墙上,抱手,“想包养我啊?”
    严慕挑起她的下巴,“美得你,你有被包养的态度?”
    赖思归拍了一下他的手,这房子一看都是新装修,他肯定是一个月前刚到江林时就买的。
    “多少钱?”
    严慕说了一个数字,赖思归撇嘴,“有钱烧得慌。”
    严慕笑起来,夹住她的肩头往楼下走,“老婆本都败光了。”
    “打光棍呗。”
    “我找一个不会钻进钱眼里的。”
    “那你就打光棍吧。”
    ……
    赖思归以为严慕昨天说的要带她去的地方,就是看这房子。回到御景后就去洗漱吃早餐,还没吃完,严慕去阳台打了一个电话后,让她准备一下,带她出门玩。
    赖思归吃完早餐,坐在床上翻看那段行车记录仪。严慕洗完澡进来,把她的衣服扔过来,“别磨蹭。”
    他刚出浴室,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球裤,身上还滴着水。见赖思归在看他,毫不在意地将背转过来,“都是你干的。”指甲的抓痕和镀锌管留下的青痕交错,整张背花花绿绿的。
    赖思归切了一声,移开眼,才懒懒地从衣袋里拿出一条长裙。深蓝色,贴身的款式,穿上去布料绵软地贴合着身上的每一分曲线。
    严慕的眼神难免在她身上来回黏过去急遍,他走过去在她耳边吹了一口气。把人拢在怀里,压着她一起弯腰,伸手捡起床头她早上穿过的白衬衫。
    严慕发现白衬衫是赖思归直接从头上套的,他眼里闪过好奇,拿衣服在她身前比了一下,“难怪你穿成裙子?”
    赖思归嗤笑一声,“我要是长你这么魁梧,你干得下去么?”
    结果两人磨磨蹭蹭,半天才出门。路上又开了一个多小时车,到岛外都十点了。天空飘起绵绵细雨,严慕将车停在一栋半旧的三层楼房面前。门面的瓷砖有点发黄,整栋楼看起来没什么光泽。
    江林经济发展很快,原本作为经济中心的岛内,用地紧张,很多工业区开始纷纷迁往岛外。所以岛外这几年被带动的也很好,新建的工业区附近的村庄,借着这东风像竹笋似的,一个一个拔了尖出来。
    很多村民都建了新房,租给工厂员工做宿舍,光吃房租就够养老。赖思归看了眼面前的老房子,在一片新洋房里,像夹生的糙米。不知严慕跟主人什么关系,中秋节特地跑过来一趟。
    两人都没带雨伞,严慕一手提着东西,一手牵着赖思归进屋。屋里的人看见他们进门,忙迎了出来,用江林话喊:“小慕来了,老杨。”阿嫲指指厨房,笑道,“在里头做饭呢。”
    严慕喊阿嫲“三叔婆”,三叔婆看见严慕牵着姑娘,不由眼睛一亮,“淋了雨吧,快坐下快坐下。”
    三叔公老杨也擦着手出来,他的腿脚不好,走路一拐一拐的。严慕跟他们介绍赖思归,然后捏了一下她的手,“叫人。”
    赖思归用江林话跟着严慕喊叔公叔婆,路上严慕跟她提过,三叔公是他爷爷的弟弟,算起来关系到他这一辈,已经不算亲了。他小时候在江林上过两年学,就寄住在三叔公这里。后来回他父母所在的城市,暑假偶尔也会过来住几天。
    三叔婆爱干净,房子虽然旧,但收拾的干净。赖思归在客厅的墙上看见一张照片,老人的模样没太大变化,只是比现在年轻十来岁。两个老人后面站着一个跟他们眉目有点相似的年轻男人,三叔婆情绪低了一点,叹了口气说:“这是我儿子。”
    赖思归看了她一眼,没多问。
    两人去厨房做饭,三叔婆在厨房边择菜,边跟赖思归说话,“小慕小时候性格不好,都不跟同龄的孩子好。”
    “是吗?”
    “你看他现在挺懂事的,小时候可坏了,他爸妈都管不住他。”三叔婆接过赖思归削好的土豆,开始切,“从小脑袋活嘛,做什么事都比人家灵。嘴巴贱,当着人的面就笑人家笨,你说哪个孩子看见他不得跟他打啊。老杨气得不行,下狠训了几次,你看现在服服帖帖的。”
    赖思归问:“怎么训的?”
    三叔婆正要说呢,严慕穿着黑色雨披从外面进来,整个人清俊高大,走进来半个厨房的灯光都要给盖住。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高兴?”
    三叔婆说:“说你小时候坏着呢,不听话。”
    严慕虚虚地勾着赖思归的肩,“去,这个不能给她听。”
    三叔婆拍了他一下,“穿成这样做什么?”
    “后门水沟堵了,通一通。”
    “要吃饭了,你别听你叔公的,淋一身雨要感冒了。”
    “没事。”严慕转头,“铁揪在哪里?”
    严慕拿着铁揪出去,三叔婆唠叨起来,“每次过来都忙上忙下的,上次过来就把我这抽油烟机都拆下来洗了遍。”
    赖思归问:“他几岁来这里?”
    “□□岁。”
    “跳级跳得快,这边中学看他年龄不到,不肯收,他爸妈就把他接回去了。”三叔婆开着抽油烟机炒菜说,“他孝顺,要不是他,我跟老杨哪里能过得这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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