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多才多艺。”
    “谢谢。”
    江一原有些哭笑不得:“我没在夸奖你。”
    “哦……”
    我突然意识到,这样问答下来,我和江一原的相遇史到恋爱史,简直听起来就像是他单方面的受虐史。
    此时江一原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抱歉地朝大家笑笑:“我先失陪一下。”
    他走后,众人更为活跃起来。
    沈琳琳嘀咕道:“简直是秀恩爱,让我这种单身的情何以堪,你们简直是一唱一和。”
    陈安娜也颇为感慨:“陶芊,我陈安娜甘拜下风,以前还说你在感情上太嫩,要多历练历练,现在才知道,当年的自己是多么的天真,竟然在大师级的你面前班门弄斧,你在倒追方面排第二,没人敢说第一。现在市面上所谓的倒追秘籍,简直都是你几年前就玩剩下的。你不仅有丰富的理论知识,还有如此强大的实战经验,我真是服了,莫安安这种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不是一个等级的。也难怪老板面对现在如此多的倒追都岿然不动,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喂,什么叫见过大世面啊!面对陈安娜复杂的表情,我的心情也非常复杂,但又无从解释。
    张然姐姐也一脸服气:“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做大事的果然要趁早啊,也要不拘小节!”
    而大家看着我,此刻的表情都是谜样的佩服和由衷的敬佩,我实在说不出什么其他话,只好干巴巴总结道:”是啊,坚持就是胜利。“
    也正是这时候,江一原接完电话走了回来,他非常自然地站在我的身后,手放在我的肩膀上:“你们需要饭后娱乐活动一下吗?”
    他领着我们去了地下室,而这地下的娱乐设施也是叹为观止,家庭影院自然不在话下,最令人心动是那张双人大躺床,看着蓬松柔软的恨不得现在就上去打两个滚,慵懒地抱着薯片看肥皂剧。甚至还有一个微型酒窖,一个小桌球房和咖啡吧台。非常巧合的,这完全是我梦想里的设计。
    江一原陪着我们,一直微笑而有耐心,我留意到他特意把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我们在那喝着咖啡聊八卦聊美容彩妆,明明都不是他会感兴趣的东西,甚至对他来说,陪着我们简直是浪费时间,而也是直到送走她们,江一原的表情才放松下来,他有些微微的疲惫。我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我很清楚,他从来不是这种喜欢闲聊的人,也并不是喜欢和群众打成一片的人,但他今天一整天,都在保持微笑,都力图让每一个人都有亲近感,他十分在乎她们,因为他十分在乎我。
    “今天辛苦你了。”我相当感动,“还有地下室,设计的完全是我心目中的样子哎。”
    江一原看了我一眼,有些没好气:“本来就是按照你的想法做的,定制设计,当然符合你心目中的样子。”
    我有些疑惑:“恩?”
    江一原气呼呼的:“你以前写给我的情书里不是写的吗?‘我希望以后和你一起生活在一个大别墅里,花园里要种上鲜艳的花朵,要有一个原木材质的秋千,地下室里有一张舒服的双人躺床可以半夜抱在一起看鬼片,边上有一个咖啡吧台,还有一个小酒窖’,这不都你写的吗?”
    我有些赧然:“这个,情书写的太多,我有点记忆混乱了……不过你竟然都记着……”
    这下轮到江一原有些别扭了,他极力辩解:“我也没看很多遍,只是我记忆力太好,想忘也忘不掉……”
    而他脸上微微的慌乱神色还是让他暴露了,我有些失笑,也不打算戳破他。
    反倒是郑燕林的一个电话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喂,陶陶吗?”她的声音火急火燎的,“我说你能和你们家江一原打个招呼吗?我知道错了,我就不该心知肚明还装糊涂,你让他大人不计小人过,放我一条生路吧。”
    我偷偷看了眼江一原,绕开了他一些,压低声音好奇道:“什么心知肚明?”
    郑燕林简直是一肚子苦水没处倒:“我这不是我自己犯贱吗我,明知道江一原喜欢你,我还特意为刺激他,给你介绍对象,结果被他撞破了,他当然要修理我了!”
    “恩?”
    “行了行了,我就和你直说了吧,我六年前就知道江一原喜欢你了,当时你走了以后江一原没少折腾我,天天找人阴阳怪气来问我你上哪儿了,他还不愿意直接问我,自己还要装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也是一个奇葩。你走之后追求江一原的还是盛况空前啊,还有个挺有背景的小明星来我们学校刷学历的时候看上他了,隔空示爱,江一原都没睬她,直接说自己心里有喜欢的人了,啧啧,当时你没看到那一出,我们论坛bbs相关帖子都被封了,上了好几天头条呢。”郑燕林有些感慨,“不过我只是没想到江一原六年后对你还涛声依旧啊,他知道法务是我之后,还让我和你谈和解协议的时候套你话问你当初为什么突然消失呢。还怕自己问你掉价呢!虚伪!”
    “等等,你早知道和你谈和解的人会是我?”
    “那是,我当时装作不认识你,是不是演技满分?”
    “……”
    郑燕林有些气呼呼的:“谁叫他生日宴会不请我,既然他正好和你们其余女同事有绯闻,那我就顺水推舟挖个墙角呗。只是没想到时运不济被发现了,现在江一原这小心眼的给我搞出了一堆破事,恒源的几个子公司和飞宇合作,结果提供的合同版本里各种问题,还一定要我出具双语版,这几天翻译的我都快瞎了。”
    “你说这人怎么这样记仇啊!江一原天蝎座的吗?你和他在一起你可千万别得罪他!”郑燕林这几声抱怨不免大声了些,手机听筒并不怎么能隔音,江一原又站在不远处,此刻这声音果然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我看着他皱着眉一步步朝我走来。
    “嘘,你小声点。”
    郑燕林还犹自不觉危险靠近:“陶陶你还是不是人呐?有异性没人性啊!我现在连江一原坏话都不能说了吗!”
    江一原面无表情地拿过了手机,接上了话头:“你可以继续说我坏话,那样以后我们结婚也给我理由不用请你了。”
    “……喂!这都什么和什么啊!什么结婚!”电话挂掉后我就表示出了抗议。
    江一原却老神在在,他挑眉看了我一眼:“想和我结婚不是你的终极理想吗?你以前不是和郑燕林说过‘希望成为江太太’吗?”
    “郑燕林这个叛徒!”我有些赧然,“我只是随口说的!算了!你那翻译让她继续翻吧!再给她加个日文版本!”
    江一原倒是没介意,只是低低地笑了。
    阳光正好,他的笑容非常的明媚和漂亮。
    突然也是这一刻,我意识到自己已然非常满足,我对自己的生活满意极了,从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自己是被上天垂怜的,觉得以前吃过的所有苦,手术时的惶恐和疼痛,一切都是值得的。我愿意把生活的艰难都当做是历练,因为江一原是通关过后最大的奖励。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还是有……虐的……所以请大家自由的……珍惜现在的甜…以后请不要打我
    ☆、第十七章
    自江一原生日宴会事件之后,虽然陈安娜等很快因为江一原的“亲民策略”并没有和我有任何隔阂,但公司上下毕竟人多嘴杂,多数人对我仍旧眼光有些异样,而突然来和我攀交情献殷勤的倒也多了起来。比如赵康。
    “陶芊啊,今年的培训我们部门就由你代表去了啊,有什么困难你都可以说,我帮你安排和协调,培训的相关信息在这儿,有问题随时问我。”赵康的表情都说得上慈祥了,说完他递给了我一个文件夹。
    我看着手上的材料,说不激动是真的,恒源每年每个部门都有一个名额可以去短期培训几天,授课的都是国外相关行业上最一线的教授或大拿,按公司规定应当是整个部门里轮流分配这个名额的,然而在我们部门,这个培训机会都是赵康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有任何增加能力和人脉的机会,以防止威胁到他的地位。
    “明天就开始培训呀。”
    沈琳琳凑过了头来:“这个我早听说咯,其实本来今年赵康是继续准备霸占这个培训名额的,虽然那些英语讲课他根本不懂,但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也要去,结果前几天你和老板那么一出一闹,他估计才识时务地觉得应该向未来老板娘示好吧。”
    我有些无奈:“什么未来老板娘……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沈琳琳朝我做了个鬼脸:“反正我现在是知道为什么老板一来公司就把禁止办公室恋情这个规定从员工手册里去除了,真是深谋远虑啊!”
    我倒没好意思反驳,开始我还担心江一原公开我们关系后,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然而他却显得比我更不在意这些,只要他没有会议或者出差,他都会等我一起去食堂吃饭,甚至为了我,不顾众人目光,和我一起去了几次大食堂。晚上下班只要他不加班,他就会送我回家。之前想看各种我倒贴江一原好戏的也是大跌了眼镜,大约都没想到江一原会是这种标准模范型男友款的。
    这几天他要飞一次新加坡谈合作,下周才能回来,我才又变回了一个人回家。
    以前不信,现在确实也发现,好的感情会让整个人充满正能量和好心情,原本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晚饭随便买点快餐或者泡面对付一下,现在却是每天即便一个人,也会去买菜,好好地对待每一餐。
    晚上时我妈给我来个电话,絮絮叨叨又关照了些有的没的。
    “最近降温多,你把被褥拿出去晒晒,可以再加床被子了。饭要按时吃,身体也别累着。”
    “妈,我没事,你和陈叔叔也还好吗?”
    “你这孩子,我和他都还好,你有空回来吃饭,别不好意思。你这是感冒了吗?怎么老在咳嗽,声音都有些哑了。”我无意中没忍住的咳嗽声,让我妈听到,果然又紧张起来。
    ”没事啦妈,也没感冒,就断断续续有些咳嗽,大概这几天空气质量太差了,嗓子有些毛,我多喝点水吃点润喉的就行了。”
    我们又说了些别的,互相关照了几句,才挂了电话。爸爸去世后,妈妈为了我的病也是一直操劳吃苦,好不容易我的病情终于稳定了,她也在她做慈善的组织里遇到了妻子车祸去世而丧偶的陈叔,大约也是老天眷顾,这位陈叔叔和妈妈十分聊得来,人也是个厚道的老实人,在我撺掇下,两人也算是历经了不少波折和试探,终于走到了一起。妈妈如今便和陈叔叔生活在t城的另一个区,那是个郊区,陈叔叔在那开了一家农家乐,空气好,环境很不错,我妈以前到底也是开小饭店的,很有一手,也在店里帮忙,生意挺红火,日子过得挺充实的,两个人感情也十分好,然而我妈还是怕我介意,每次我去,她也好,陈叔叔也好,都总是有些拘谨。她辛苦了一辈子,难得老了有了新的生活,却总还是因为爱我,把我的情绪放在第一位,束手束脚,我看着心疼,但他们这一辈的观念就是这样,一辈子为了小辈奉献,自己有自己的生活,不再全身心扑在小辈身上了都觉得是个错误,还要自责内疚下。我扭转了几次她这想法,发现实在纠正不过来,因而为了让她能更生活得舒坦些放开些,更早地去拥抱属于自己的生活,我开始有意识地少去叨扰她和陈叔。
    和妈妈通完电话后没多久就收到了江一原的短信。
    “今晚会议结束会很晚,不用等我,早点睡。”
    我笑了笑,时间还早,我准备去周边的公园里散散步。
    此刻公园里晚风微醺,有跑步的年轻人,挽着手散步的小情侣,遛狗的中年人,稍远处有跳广场舞的老阿姨们,我找到一片孩子们在玩闹的游乐场,在前面的躺椅上坐了下来,这是非常普通的一个夜晚,是原本的我从未关注过得,此刻却不由觉得这样熙熙攘攘平常的热闹,才是最真切的生活了。
    我安静地看着眼前欢笑着跑跳着的小朋友们,内心平和而满足,因而电话铃声响起的时候,我是有些意外和手忙脚乱的。
    竟然是林牧。
    “喂?”林牧是个不会没事打我电话的人,我有些疑惑。
    电话那端却是沉默了片刻,然后才传来了林牧沙哑而干瘪的声音。
    “晓丹走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林牧的声音机械而痛苦,他干涩地重复道:“陶陶,晓丹走了,她去世了。”
    我几乎要喊叫起来:“不可能!今天不是愚人节,林牧你不要和我开玩笑!之前我和晓丹姐姐通话还好好的!”虽然我语言间强撑着镇定,然而内心却如坠冰窖,一颗心毫无预兆重重地沉了下去,惶恐和浮躁不安。
    林牧顿了顿,声音已是哽咽:“我也想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个玩笑,但很残酷的,这是事实,陶陶,晓丹不在了,她不在了。”
    林牧一向是个感情内敛而稳重的人,但是这样一个男人,此刻却在电话里对着我哭了起来。
    “是循环衰竭,前两天复查的时候发现,马上入院了,发现移植后的心脏功能异常,虽然马上送到了重症监护室接受心肺辅助,但是出现了多脏器并发症。”
    我听得出,林牧在努力压制着情绪,不让悲痛蔓延而影响到我,然而他颤抖的语气和压抑的声调却让我更难受了。
    我眼前的游乐场上,孩子们还在天真无忧的嬉戏,笑声传播在空中,而这些画面突然仿佛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了,我的世界里突然像是失去了所有声音和色彩,内心钝痛,却仍有些麻木,因为我仍旧没法接受这一切。
    “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我想起晓丹姐姐温柔的脸,她像是一只梅花鹿一样的眼睛,我不敢去想如今我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再也见不到她这双美丽的眼睛了,她已经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不会再笑着和我分享内心的秘密,不会再给我每年寄海南特产,不会陪我走过长长的未来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是说心脏移植手术当时非常成功吗?不是各方面复查都从来没问题吗?”我几乎有些歇斯底里,“不是你答应我绝对会照顾好晓丹姐姐的吗?你不是说过会守护好她的吗?”
    电话那头传来了压抑而绝望的呜咽,两座城市,两个人,无声的悲凉浸润上来,我们失去了同一个我们爱的人。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对不起。”错的并不是林牧,他只会比我更加痛苦,心情稍稍平复后,我的心中充满了对林牧的歉意和痛苦,“对不起。太突然了,我只是根本没有准备好。明明她前几天还在叫我带江一原来海南啊,她都没见过我这个传说里的男朋友,我们还说好了一起去吃海鲜,怎么突然人说没就没了。”
    “对不起,道歉的人应该是我,是我没能保护好她。”林牧的声音充满了悔恨。
    “她是什么时候走的?”我抑制住强烈的悲伤,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平静些,然而声线却还是颤抖的,“她走的时候痛苦吗?”
    “今天下午走的。当时她已经陷入昏迷了,所以走的平静。”
    林牧也终于平静了一些。我们彼此都很清楚,晓丹的离开对于我们都是巨大的冲击和伤害,尤其对林牧,她曾是他的全世界,他以为他们能够终老,然而上天却开了如此残酷的玩笑。
    “我会通知晓丹的亲人,我会按照她喜欢的方式举办她的葬礼,也算是我最后能为她做的事了。”
    我们在彼此痛苦和压抑的气氛里结束了这次通话。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手脚冰冷,连刚才和煦的风,此刻也显得尖锐而冰寒了。彻底失去一个人是一种什么的感觉?我以前从没有想过,然而此时此刻,真正经历了,才发现那些“节哀顺变”,“生者当坚强”的话,都只是字面上的道理而已,然而人是无法靠道理过好一生或永远理性的。我走在街头,内心是巨大的难过和灰暗,就像是世界末日一样,明明身边来往穿梭着人群,我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空旷的野外,只有自己一个人踽踽独行。
    晓丹姐姐不在了。
    我几乎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回家的。刚在人群熙攘的街头还稍微好些,一回到安静的屋内,便觉得整个人更加难过和压抑了。
    整晚都辗转难眠,最终我还是忍不住给江一原发了个短信。
    我想他了。正如我当年最无助地躺在异国手术室里的时候一样,最脆弱和艰难的时刻,我总会想起他,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如今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想念他了。
    我没有等到江一原的短信,却是等来了他的电话。
    大约会议刚刚结束,江一原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风尘仆仆,然而语气却是温和的。
    “怎么了?怎么大半夜还没睡?”
    我从没发现我这样依赖过一个人,因为仅仅是听到他的声音,已经让我觉得抚慰和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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