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斯亮冷笑一声,摇头否认:“不可能。”
    “许善宇干不出来这种事儿。
    这么多年,哪怕关系不好,起码人品是信得过的,大院的孩子,心狠,嚣张,可是也善良,正直,好歹,霍皙也是他的妹妹。
    宁小诚乐了:“嘿!跟二朵儿说的一模一样诶。”
    沈斯亮沉思,坐在地上发呆。
    他想事儿的时候特静,心思七转八拐,颇有小时候的鬼精鬼精的模样。
    小诚了解他:“你怀疑是南京那边干的?”
    沈斯亮没说话。
    他不说话,就代表默认。
    宁小诚后脊梁发凉。
    狗急还跳墙呢,何况是人,沈斯亮最近把南京那边的几个人整得惨,保不齐谁给萧骏出了馊主意让他拿霍皙开刀,一是解气,二是给沈斯亮一个警告也未尝不能。
    萧骏是沈斯亮的大学同学,俩人打在学校那会儿就没少较劲,同系不同班,一个南派一个北派,沈斯亮年轻的时候也蛮猖狂,带着南京的劳家长子劳显,还有同是北京考进去的彭小伟专门跟萧骏那伙人作对。
    萧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人很阴损,仗着自己家在本地,瞧不上沈斯亮的北京作派,为此,也没找他的茬。
    两伙人斗得最狠的时候,在校外,听说萧骏还折过一条腿,那腿到现在阴天下雨的时候,疼的都没法走路。
    如果真是萧骏干的,那霍皙这顿打……可就算是为他沈斯亮挨的!!
    显然,沈斯亮自己也知道。要不,也不会跟自己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不是?
    小诚这时候倒是打心眼儿里不希望是萧骏干的了,如果是,依着沈斯亮的性子,非出大事儿不可。
    而且霍皙这事儿瞒不住,她爹人虽住在别处,可这个闺女一举一动他都在手心儿里,那时候,她老子要是也插手进来,可真乱了套了。
    沈斯亮拍拍裤子站起来,手里拎着从保安室拷过来的视频。宁小诚抓住他,问:“你干嘛去?”
    沈斯亮关上车门:“去医院看看。”
    宁小诚松了口气:“去吧,晚上武杨问她是谁打她的时候,她咧嘴一乐,还说是你干的。”
    沈斯亮这回是真笑不出来了。他扯了扯嘴,心里又疼又堵。
    医院里,霍皙正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呢,有小护士端着托盘进来,要打针,陶蓓蓓紧张问人家:“消炎药不是都打过了吗?这是啥?”
    她现在留下后遗症了,看谁都像要害霍皙似的。
    小护士笑了笑:“别紧张,大夫刚才给开了针镇静剂,怕她晚上睡不着。”
    镇静剂在医院向来管的很严格,普通病人,达不到严重程度,大夫压根不敢开这个医嘱,这回人家主动上门给打,霍皙正难受着呢,一听,赶紧伸手配合。
    镇静剂扎完,霍皙开始打呵欠,护士跟陶蓓蓓说:“家属来一下,大夫要跟你们交代一下回去以后的看护事项。”
    武杨在人家医院楼梯抽烟,让护士发现,给撵外头去了,于是,只剩下陶蓓蓓跟出去。
    门前脚关上,后脚就从医院走廊慢悠悠拐出来一人,进了霍皙的病房。
    霍皙困得都睁不开眼睛了,依稀觉着有人进来,她以为是陶蓓蓓,眼睛睁开一道缝,看见个男人影子。
    沈斯亮用脚勾着床边的椅子,坐下来,和她对视。
    他穿着军装,霍皙想跟他说认识他这么长时间,他还是穿这身衣裳最好看,可她实在太困了,眼睛睁着,嘴怎么也张不开。
    沈斯亮看着她,那张巴掌大的脸,让人给打的花花绿绿的,偏偏那一双眼睛倔强瞪着他,好像他干了什么缺德事儿似的。
    他转过头,跟她说:“别看我,不是我打的你。”
    霍皙还看。
    沈斯亮弯腰离她近了点,低低询问:“疼啊?”
    霍皙闭上眼,一歪头,睡着了。
    沈斯亮慢条斯理的伸手给她擦眼泪,肯定是疼,要不,她也不能哭,擦完,他把手随意搁到袖子上抹了抹。又去摸她放在被窝里的手,她那双手,看着瘦,但是攥在手心儿里,软软的。
    他捂着她的手,半晌,才轻轻放到嘴边,亲了亲。
    两片嘴唇蹭着她细腻的手背,怎么也舍不得放下。
    亲完,沈斯亮讪讪的。
    毕竟乘人之危,总感觉自己有点心亏。
    他来医院,钻进人家大夫办公室,让大夫给她开镇静剂,人家大夫不给开,问他,你是病人什么人啊?沈斯亮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是她家属啊。大夫警觉,问他什么家属?刚才她送来的时候我怎么没看见你?
    沈斯亮扯起谎来跟说故事似的。
    我是她老公,这不知道媳妇出事儿以后刚从部队回来,不瞒您说,我媳妇以前有抑郁症,我怕她挨了一回打受刺激,回头想不开再跳楼,万一您说她要跳下去,医院多晦气啊,影响也不好,您就给她开一支,让她睡个好觉,明天我们就出院了。
    大夫将信将疑。
    沈斯亮厚脸皮,抖落着自己衣裳给人家看。
    您看看,我好歹也是一人民解放/军,这点信誉还是有的,我真是她家属,那是我亲媳妇儿。
    他说的真挚,信誓旦旦,大夫瞅了瞅他的肩章,斟酌着想了想,最后大笔一挥,让护士给打了针。
    沈斯亮知道,霍皙这辈子最怕两件事,一是怕吃不饱,二是怕睡不好。
    他懂她,来了医院,站在病房门口,看她直勾勾瞅着天花板的眼神就知道,她疼得慌,疼的睡不着觉。
    以前跟她在一块儿的时候,她一饿着,人就没精神,睡不好,脾气就暴躁,偏偏沈斯亮又是个不爱睡懒觉的,在学校每天六点起来养成了生物钟,有时候醒了,他躺她旁边,一会儿捏捏她鼻子,一会儿玩玩她的手,最后霍皙被弄醒了,急了,猛地站从床上蹿起来,一脚给他蹬下去。
    那时候她比他要猖狂,他也是真宠她。
    俩人谈恋爱那几年腻乎,武杨曾经提溜着霍皙骂她,二朵儿你瞧瞧你没出息那样儿,回头沈斯亮给你卖了你还给他数钱。
    霍皙掐着腰,气势磅礴的回击,呸!别说给我卖了,他就是给我吃□□我都吃!说完,她笑嘻嘻往他怀里钻,歪着头问他,斯亮哥,你不舍得我死吧?
    ……
    这一觉霍皙睡得很长很长,在梦里,她感觉有人捂着她的手,有人摸她的额头,有人在她耳边小声喊她,二朵儿?
    她想醒过来,意外对上一件浅绿色衬衣领口和一对儿金色领花,她欣喜睁开眼,眼珠一转,眼睛黑亮。
    却又猛地顿住了。
    胡仲舒了口气,直起腰:“可算是醒了,这药劲儿也太大了。”
    从晚上十点睡到第二天下午,不吃不喝,叫也叫不醒,可把人吓的够呛。
    霍皙脑子空白几秒,温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儿,胡仲给她拿着软枕,扶着她半躺。见她神情忡怔,了然一笑。
    “怎么,以为我是斯亮?”
    刚醒过来那眼神,眼里都带着光呢!
    霍皙咧开嘴,嘿嘿一乐:“梦见他打我来着。”
    胡仲心疼她,当自己半个闺女,恨铁不成钢道:“那混小子就那么好?做梦都想着?”
    说完,他把带来的保温桶放在小桌上:“来是来了,让我给撵走了。”
    他进来的时候,这小子窝在板凳上,垂着头,几天没睡过整觉,眼睛都熬红了。
    霍皙饿了,真饿了,捧着保温桶开始狼吞虎咽,吃着吃着,她一愣:“胡叔。”
    “嗯?”
    “我这事儿……您没跟我爸说吧?”
    胡仲哼了一声,背着手:“丫头,这才想起你爸呐?”
    “晚啦。”
    霍皙手里的小勺啪嗒一声掉进桶里。
    胡仲说:“你以为你在外头什么事儿你爸都不知道?二朵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应该早跟他说的,好歹他是你亲爹,要不,也不能遭了这祸不是?”
    霍皙沉默,终于在胡仲面前露出难过神色。
    她说,胡叔,我一直都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可是到头来,我总给你们惹事儿。
    胡仲一听,心里不落忍。他明白,她这孩子从来都是懂事儿的,就是脾气太倔,太硬。他宽慰她:“丫头,你放心吧,这顿打,胡叔肯定不能让你白挨。”
    就是他不管,只怕现在外头那帮孩子,也已经作翻了天。
    第21章
    武杨今天把车送去4s店修,车门钣金重换,喷个原厂漆,得等一个来月,他签字的时候沈斯亮在他身后转悠,背着手在售车大厅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拿不定主意。
    他看的全是体积很大的吉普车,武杨走过去,装傻充愣:“怎么着,想换了?”
    沈斯亮摆弄车里的仪表盘,挺专注,问武杨:“给看看,这个还成吗?”
    体型不错,四四方方的,空间也大,应该能喜欢。
    他对车不比武杨有研究,就是个代步工具,什么都一样,在沈斯亮眼里,绿皮卡车跟这些没啥区别,还不是铁壳子里面罩着个皮椅子,一脚油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武杨趴在车门上,还真仔细看了看,沈斯亮看的这款g55和他送去修的g500差不多,但是比那个贵。
    “挺好,这车在北京开,可惜了。”
    武杨瞧着沈斯亮,踢了踢轮胎,故意拿话将他:“买它干嘛,铁皮盒子一个,你又不能天天上班用,也不少钱,买到手里就砸,不升值。”
    沈斯亮不搭理武杨,手敲敲顶棚,问导购:“扛撞吗?”
    导购看沈斯亮像是真心想买,介绍的特殷勤:“您一看就懂车,这款电子性能特别强悍,马力最高能达到五百多,时速两百公里,越野爬山一点问题都没有。”
    沈斯亮又摸了摸座椅和内饰,漫不经心:“甭跟我说这些没用的,就问你抗不扛撞。”
    导购一愣,没见过买车这么问的,赶紧道:“那肯定的啊,出厂安全测试多少次了。”说完,导购把声音压低,偷着跟沈斯亮说:“能把沃尔沃都撞趴下。”
    沈斯亮乐了:“有现车吗?”
    “有,就剩一台黑的了,您要是全款,我还能给您优惠。”
    沈斯亮点点头。
    武杨啧啧两声,不厌其烦的劝着他:“你买它真没用,自己使不了,送还送不出去,回头我这个修好了给你新鲜两天,斯亮,听我一句劝,咱甭买了。”
    沈斯亮急了,从车里蹿出来踢武杨:“丫成心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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