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安澜的沉痛,他亲眼讲过,安澜的坚强,他也参与过。
    这个女孩太让人心疼,同时也坚强地令人心疼。
    苦难中,她从沉沦中艰难上岸,尘世中,她用血泪浇灌出自己的生命之花。
    “哎!”喟然一声叹息,陈司令端起一杯清茶轻啜一口,带着岁月沧桑的眸落在了叶辰歌身上,“澜澜太苦,辰歌,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她。”
    “您放心,不会存在这种情况的。”叶辰歌回答地很坚定,他爱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伤害她。
    十丈红尘中,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在他的心上生根发芽,如果拔出,对方干涸枯萎,自己却痛不欲生。
    凌晨四点钟,正是海棠花未眠的时刻,直升飞机进入a国东海上空,大约一个小时后可以在帝都军区降落。
    相比于银狐队员的兴奋和激动,安澜有些过度沉默地坐在角落里。
    若是平素里出任务或者特训,她有时会无伤大雅地说几句冷幽默,然而今天沉默得有些不太正常。
    “老大,你没事吧?”裴翠秋坐在安澜身边,眉痕微折,波浪一样起伏。
    “没事。”安澜摇摇头,清澈的眸中仿佛蒙了一层雾气,蒙蒙如江南烟雨。
    裴翠秋依旧有些不太放心,然而安澜掩饰的太好,除了脸色苍白,并没有其他异样,她只能放弃。
    异常兴奋的银狐队员,沉默寡言的安澜,机舱中似乎有什么诡异的气氛在悄无声息的流转。
    白如柔荑的手,不动声色的覆在心口,力度加大,甚至隐约可以看到暴跳的筋骨。
    紧咬下唇,她在极力忍耐,隐忍至极。
    “瞧你这个熊样,当时如果不是老大一脚把你踢倒,摔个狗吃屎,你估计就跟那条森林蟒蛇亲吻了,哈哈……”孙治幸灾乐祸地调侃杜齐,还不忘把安澜拉进来,“老大,你说是不?”
    众人哈哈大笑,同时顺着孙治的视线一同看向安澜。
    已经三年没有经历过这种深入骨髓的疼痛,突如其来,安澜有些难以适应。
    脸色苍白如雪,额角沁出的细密的冷汗,召示着她的隐忍的痛苦。
    “老大,你怎么了?”兴奋的众人把刚才乐呵的话题瞬间抛掷脑后,围着安澜担忧询问,却又不敢上前。
    杜齐被孙治调侃得涨红的脸,此刻换上了焦急的表情。
    “需要提前通知医吗?”
    安澜身体不好,银狐队员都清楚,只是多年没有见到安澜如此脆弱过,他们有些放松了。
    此次或许安澜的病情蛰伏太久,来势汹汹,大家手足无措。
    还有大约一个小时就能到帝都军区了,裴翠秋立即与军区医院联系,要求救护车待命,却被安澜制止了。
    “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没有必要出动救护车。”安澜睁开眼睛,眸子中潋滟空濛,裴翠秋看不清楚,这朦胧雾气,到底是安澜的还是她自己的。
    “老大……”
    “我没事!”捂着心口的手拿下来,苍白的容颜上云淡风轻,好似刚才只是一场梦境。
    “老大……”十七和杜齐也想劝说,都被安澜清冷如雪的视线瞪了回去,“服从命令!”
    众人无限担忧的看着安澜,发现她除了脸色苍白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悬到嗓间的心,不由得重新落回肚子里,送了一口浊气。
    从安澜创立银狐特种部队伊始,他们就一直在一起,除了三年中,有两个人牺牲以后重新替补的周林和李虎,其余的三十五个人,包括安澜,关系十分铁,他们就像亲兄弟姐妹一样。虽然平时打打闹闹,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身后的感情,他们无法见证死亡和伤痛降临在任何一个人身上。
    凌晨四点四十分,直升飞机进入帝都。
    帝都军区中,叶辰歌得到消息,早已穿戴整齐,到银狐的专用机场迎接翘家的妻。
    一身橄榄绿的军装,掩藏在黑夜中,挺拔的英姿,不掩风华。
    他是睥睨天下的尊贵帝王,芸芸众生中主宰一切,他的心,却被一个名叫安澜的女子占据,悲喜之年,如同天空中浮荡的风筝,摇摆不定。
    他的妻,他的心,他的情,唯一而已。
    轰鸣声划破长空,披着夜色的黑暗鬼影,如同张着巨大翅膀的鲲鹏,渐渐显露头角,渐行渐近。
    叶辰歌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温笑,如春暖花开般令人如沐春风,这是为他的妻子——安澜所绽放。
    大约五分钟后,直升飞机像一只雄鹰,盘旋着开始降落。
    不远处的小型飞机场中,卷起一阵小旋风,呼啸而过。
    离地面越来越近,慢慢的,最终飞机平稳安全降落。
    叶辰歌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他快速向走过去,他想在第一时间见到安澜。
    机舱打开,银狐队员有条不紊的下来,年轻的脸上虽然疲惫和狼狈交加,但每个人无疑是兴奋的,他们再次创造了辉煌,银狐的名字再次响彻国际。
    孙治和十七两人一前一后最先下来,见到叶辰歌并没有多少惊讶,敬了一个军礼,便立正站好。
    安澜和叶辰歌是夫妻,银狐队员早就知道了。
    有三十四个人陆续下来,却迟迟不见安澜。
    如果不是裴翠秋和杜齐也没有出来,如果不是机舱里安静无比,如果不是银狐队员十分平静,叶辰歌早就忍不住进去一看究竟了。
    “老大,没事吧?”裴翠秋担忧地看着安澜,隐忍的痛苦,致使安澜脸色苍白。
    “老大,去医院吧……”
    “出去!”安澜冷睨了裴翠秋一眼,清冷的声音有些喑哑。
    “老大……”
    “不要让我说第三遍,出去!”安澜态度强硬,她不想做的事,无人可以勉强,裴翠秋纵然再担心,也不得不离开机舱。
    临下去之前,裴翠秋给杜齐使了一个眼色,让他看着安澜,杜齐会意,默默地站在一边等待。
    裴翠秋觉得,老大的执拗,或许有个人可以化解,那就是叶辰歌。
    抬眸一看,叶辰歌赫然就站在不远处,夜色难掩其风姿,芝兰玉树。
    “报告首长!”裴翠秋没有犹豫,直接上前。
    “不用拘束,说吧。”低沉的嗓音,幽幽流转。
    “老大身体好像不舒服,但是他拒绝去医院……”
    裴翠秋话音未落,叶辰歌脸色倏变,下一秒整个人不见了踪影。
    有了叶上将,老大的事情,哪里还用得着他们呢!裴翠秋撇撇嘴,主动归队。
    两步并做一步,叶辰歌大步过去,进入机舱,安澜那苍白的脸色便映入眼中,顿时又急又怒,心疼无比。
    见到叶辰歌,杜齐礼貌问好,“叶上将。”
    叶辰歌恍若未闻,直直地看着安澜。走过去,小心地把她抱在怀中,小声询问,“澜澜,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安澜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清澈的眸中薄凉无温,仿佛被雪山的寒气笼罩,只一眼便会令人觉得凉意浸入骨髓。
    “不要碰我。”话语没有起伏,她挣脱出叶辰歌的怀抱,平静得仿佛死水一样。
    刹那间,叶辰歌只觉得自己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中,几个月的努力,过往的温情,恍若过眼云烟了。
    他再次紧紧地拥安澜入怀,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要把她融入骨血之中,便再也不会这般患得患失了。
    “澜澜,我们先去医院,其他事情稍后再说好吗?”话语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哀求,叶辰歌何时卑微至此?
    安澜冷笑一声,“叶辰歌,何必呢?”
    “不!澜澜,你不明白……”你是我的肋骨,失去你不会死,却会痛不欲生。
    澜澜,尘世中,茫茫人海,你是我的妻,除非死亡,否则一生一世都是我的妻。
    叶辰歌不会放手,他也学不会放手。
    安澜平静如常,“叶辰歌,不明白的是你。”
    明明与秦若藕断丝连,却还要来纠缠自己,为什么男人总喜欢左拥右抱?一生一世唯爱一人,不好吗?
    “澜澜,我带你去医院……”叶辰歌有些慌乱的转移话题,他害怕安澜说出令他崩溃的话语。
    提起医院,安澜依旧拒绝,“不用了,我已经习惯了。”
    真的习惯了,这种疼痛的感觉,伴随她七年,纵然近三年很少发作,然而那种印刻在骨髓中的痛楚,她想她会终生难忘。
    叶辰歌直接无视安澜的拒绝,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出机舱,杜齐跟在后面。
    “联系军区医院,让他们做好准备!”
    “是!”杜齐身为安澜的警卫,这种事情是他的本分。
    夏日的夜晚是短暂的,凌晨五点钟的时间,黎明的利刃已经撕破黑暗的幕布,曙光浮动,东方的天际开始泛白,波澜壮阔的大自然开始挥毫泼墨,一幅壮阔伟绝的画,跃然纸上。
    心口的剧痛,安澜已经无力与叶辰歌争执了。她紧紧咬着双唇,唇齿泛白,昔日润泽晶莹的唇,此刻颜色竟然与牙齿一样。
    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宛若一只猎豹,在马路上狂奔。此时街上并没有多少人和车,叶辰歌直接一路闯红灯,把交通规则忽视了彻底。
    “澜澜,很快就到医院了,再忍耐一会儿……”安澜痛楚难忍,他恨不得拥有超能力,把她的痛她的苦转移到自己身上,纵然不能全部取代,至少可以分担,相濡以沫。
    接到杜齐的电话时,值班护士吓了一跳,安澜上校要来,这绝对是今年最令人惊诧的消息。
    刹那的震惊后,她立即通知了值班医生,组织着留院的医生和护士到门口等待,同时通知了院长。
    听说叶辰歌要带着安澜过来,院长二话不说,立即通知了所有的专家,自己更是快速赶到医院。
    安澜的身体身体状况,院长一清二楚。花季中的年龄,身体却如同一辆零件全部损坏的汽车,真的令人十分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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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4身体状况
    车子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稳稳地停靠在旁边,叶辰歌解开安全带,下车。绕到另外一边,打开车门小心温柔地把安澜抱出来。
    医生和护士立即上前接过,安澜脸色惨白如同凄清的月光,额角的汗珠细密地沁出,像一颗颗细小的碎钻镶嵌在额角。
    “澜澜,你会没事的……”叶辰歌拉着安澜的手不愿松开,幽深的眸中尽是担忧,还有看不真切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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