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了车把她送到门口,进门之际才温和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笑了笑。
    家里人都睡了,夜七换了鞋上楼到了婴儿房门口又停住了,怕酒味熏到孩子,转身去洗澡。
    泡在温水里半晌,想着女人在监狱里会遇到的问题,但她实在想不出迪雅君会遇到什么事,毕竟,迪雅君的关押条件,沐寒声都打点过两三遍,里里外外每一层人物都不落。
    她出浴时,都过了凌晨一点,沐寒声还是没回来。
    说不上哪里不放心,总归她睡不着,躺在床上时间久了都觉得头疼,自好好倚在床头。
    大概是夜里三点,卧室的门才被推开,沐寒声一手按着太阳穴,昏暗的壁灯下可见的疲惫。
    猛一眼见到床上的人没睡,他才皱起眉,“怎么还不睡?”
    夜七从床上下来,给沐寒声解开领带还能闻到酒味。
    抬头想问问什么事,却直直撞进他幽深的眸底,正垂下来安静的凝着她,她不由得一笑,“看什么?”
    沐寒声没说话,只等她解下领带才伸手揽了她的腰,峻脸埋进她脖子里深深嗅着,嗓音低沉,“很晚不回来,担心我和雅君出事?”
    那么疲惫,他竟还有心思开玩笑。
    戳了戳他的腰,一手空出来替他解皮带,松开衬衫下摆。
    手腕却被他捉住了,似笑非笑的眼,“这么主动?”
    “别闹了。”她嗔了他一眼,明明很累,还哄她开心做什么?
    “洗澡?”她抬头,“我去放水。”
    沐寒声低低的“嗯”了一声,抬手继续她的工作,名贵的衬衫纽扣一粒粒解开,脚步却跟着她去了浴室。
    醉意是没了,疲惫下几不可闻的笑意变得勉强,修长的身体慵懒倚着门框。
    夜七看了他一眼。
    沐寒声心里有事。
    但她一整晚都没问,等他洗完澡就枕着他睡下了。然而第二天沐寒声除了粘着司玥,也跟她腻在一起,偏就没提迪雅君的事。
    她只得自己问。
    “还以为你不会问。”男人悠悠笑着看她。
    夜七放下手里的书,“那现在可以说了?”
    沐寒声没说,直接让她换了衣服,驱车去了医院,一路上她也不问,径直去了住院部。
    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窗户见了躺在病床上的迪雅君。
    “抑郁症。”沐寒声看着她皱眉,薄唇微动,低沉的吐了三个字。
    抑郁症?
    夜七没说话,但她清楚,监狱不是人呆的地方,抑郁症也许算轻的,没疯都是幸运,而她当年之所以幸运是因为有一个蓝修在打点,又或者说,她在进去时就已经是个疯子。
    “医生说,算是中度抑郁。”沐寒声没再看病床上的人,单手别进裤袋里,平稳的道。
    她却微蹙眉,“重度抑郁,那之前为什么不反馈?”
    上一次去看她的时候除了瘦了一些,看不出别的。
    “她怕麻烦,怕打搅到我。”说这一句时,她明显能从沐寒声神色里看出淡淡的愧疚。
    那是他的朋友,但直到她进了医院,他才直到出了问题。
    或者往深了说,他是在替她愧疚,迪雅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她。
    保外就医也不是无限期的,迪雅君醒了照样必须回到狱中,夜七一直在想迪雅君公司的事,她的女儿和家人,“他们知道迪雅君这样么?”
    沐寒声摇头,“还没来得及通知。”
    而迪雅君的意思,也是不告知家人。
    回去的路上气氛有些沉,进入郊区,她才看着沐寒声,“争取长时间保外就医吧,对她有好处。”
    沐寒声一手拥着她,点了点头,“好。”
    只是迪雅君这保外就医所获得的自由差点乱了沐家。
    ……
    十岁之后,夜七第一次认真庆祝生日,一家人在玫瑰园齐聚,包括蓝修和秋落,还把采姨、蓝老爷子都带过来了。
    她亲手做蛋糕,一直在忙碌,沐寒声在旁边打下手(捣乱),时而上前亲一下,时而从身后环着她,倒是淡淡的笑着:“一定好吃!”
    “你别捣乱就好吃!”她无奈的笑。
    差不多傍晚的时间,她看了看时间,手肘除了他一下,“你是不是该去接迪小姐了?”
    沐寒声从身后收紧手臂,在她脖子上做坏,“等你做完一起?”
    “那就晚了。”她无奈的看了他,“平时也没见你黏我,司玥呢?”
    “在她小姑怀里下不来了。”沐寒声微微挑眉。
    沐恋婚后因为医院里的工作安排,没有立刻去蜜月,估计是明年春天的事了,她婚后最大的变化就是喜欢小孩至极,现在升职了,极少加班,总喜欢回来跟小孩玩。
    只听沐寒声笑眯眯的道:“果然妻子是重中之重,儿女长大了自己去飞,只有伴侣陪伴最久。”
    夜七抬起沾有奶油的手点了沐寒声的鼻子,一本正经点评:“算你醒悟的不晚!”
    沐寒声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眉峰却很严肃的蹙着,“我要顶着奶油出门?”
    她笑着挑眉,“你随意。”
    话音刚落,身体被他翻了过去,鼻尖望她唇边凑,她一侧头就命令:“舔。”
    夜七好笑,明明他眼底都是邪恶。
    仰着腰看他,“快去吧,一会儿晚了!”
    沐寒声十分不配合,一定要她亲。
    没办法,夜七拗不过他,只是亲吻从他鼻尖被迫挪到了唇畔,身体被他抵在案板边。
    鼻尖萦绕着蛋糕的香味,沉着理智还在模糊不清的催他:“好了……”
    沐寒声没松,半点不着急,双臂撑在案台上禁锢着她,捉着她的唇低声:“不急。”
    门口站了人的时候,两人看不到。
    沐寒声背对着门,而她的视线被他宽阔的肩膀挡住。
    “咳咳!”老太太尴尬的咳嗽极为突兀。
    夜七吓了一跳,想赶忙从他怀里退出来,沐寒声却不疾不徐,看着她的无措样子浅笑,撑直的手臂都没有收回,最后还在她被吻得樱红唇角啄了啄,一脸满足。
    一转头沐寒声才略微正经,“到了?”
    老太太身旁站着迪雅君,略微尴尬,气色很差,很瘦,一眼看过去给人一种萧条的感觉。
    夜七暗地里拿掉沐寒声还粘在她腰上的手,对着迪雅君浅笑:“我还催他去接你的。”
    原来是沐寒声已经安排了人送她过来。
    老太太虽然咳了那一下,眼里却是笑着的,“我就是来告诉你们雅君到了。”说罢,牵着迪雅君往回,回头不忘一句:“你们继续。”
    年轻人就该这样,结婚、生孩子只能增进爱情,不会让爱情变成习惯和麻木。
    夜七却抬手打了沐寒声一下,“松手,离我两米远!”
    沐寒声笑,不但不远离,还贴了上去,一张冷峻的五官能融化成一滩春水。
    她看了看蛋糕,回头若有所思,“雅君最近情绪肯定很差,你别刺激她。”
    抑郁的人本就低落、烦躁、不自信。
    “嗯……”沐寒声听到她的话,忽而眯了眯眼,危险的盯着她。
    夜七看了他,“你别这么看我,我这不是怀疑你跟她有什么,或者她对你余情未了,这是为迪小姐好。”
    现在大家都成双成对,有儿有女,迪雅君虽然有女儿,却一年见不了几面,现在更是看不得别人一家团圆、恩爱甜蜜,就算她知道不该妒忌,但抑郁是病,不是自主想控就能控制,否则也不至于成病人。
    不过从进门开始,别人看不出迪雅君情绪有什么变化,或者说,她的情绪一直处于低潮。
    唱生日歌时家里只点了蜡烛,但夜七知道迪雅君多次看了三个还只会咿咿呀呀的孩子,情绪不明。
    唱歌、许愿、吹蜡烛这些环节她都懂,只是多年不过生,显得有些生疏。
    沐寒声握着她的手一起切得蛋糕,从身后微微环着她,大概只有两个人听得到的声音:“许了什么愿?”
    好像他能帮她实现似的。
    她不期然看了一眼站在另一头的迪雅君。
    那么巧,目光就对上了,夜七甚至忘了切蛋糕的动作,都是沐寒声在完成。
    其实别人看来是没什么的,但不同的人不同敏感度,她担心刺激到迪雅君。
    所幸生日会一直很顺利,迪雅君很安静。
    偌大的客厅,齐聚着闲聊,大多话题在她和沐寒声的三个小宝宝上。
    迪雅君也抱了抱,动作极其轻柔,难得的笑了笑,“真像!”
    沐司暔就站在迪雅君便是,表情里还有些紧张,生怕她把司彦给摔了,等迪雅君放下,沐司暔略微笨拙却立刻抱了过去交给佣人。
    大概迪雅君能感觉出沐司暔的紧张,放下孩子后抿了抿唇,没说话。
    不过有沐恋在,活跃气氛一事从来她擅长。
    她送着苏曜和苏衍夫妻出玫瑰园时,客厅里还略微的笑声。
    沐寒声没跟她一起出来,所以苏曜不让她送太远。
    “快进去吧,外边冷。”苏曜一手牵着儿子,侧身。
    苏衍仰着头,安静的性格下也柔柔的笑着,“小姨再见!”
    夜七弯下腰摸了摸苏衍的脸,“再见!”
    看着父子俩上了车,她才笑着挥挥手,目送了他们的车离开视线才转身。
    进到客厅,听到了大伙对着辛溪言语轰炸,一旁的沐钦事不关己,其实大半也是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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