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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二灯霸道惯了,大白天被人堵在学校附近打得鼻青脸肿,不揍回去这口气怎么都出不来。他不但要揍季泊川,还一样要在白天揍。赵二灯有心把季泊川堵在同一个地方,但他叫来的混混太扎眼,远比季泊川找的学生惹人注目,附中门前人来人往,还没逮着他八成就得有人打110。
    考虑来考虑去,赵二灯觉得只能去他家附近。季泊川住在z大老校区东边的别墅区里,别墅的前门对着闹市区,后门对着z大的湖。那片湖离z大的教学楼、宿舍楼远,七点的时候几乎没人,带人把他逼到湖边,他一准逃不了。路时洲家和季泊川家挨着,运气好就连上他一起收拾。
    虽然气江东不向着自己,但赵二灯也承认他的话有道理,这些人不比学生,万一收不住手把季泊川打残了,后果不堪设想。临去前他再三叮嘱大哥们避开要害照脸打,主要目的是吓住他,最好能让季泊川今后见了他就怕。
    隔天清晨,赵二灯提前带着六个人等在季泊川家前门的拐角处,七点零五分,看到和季泊川走在一起的路时洲,赵二灯高兴坏了,直说今天运气好——他看不惯路时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运气更好的是,发现不对劲,季泊川和路时洲如他所料地绕到别墅区的后门跑进了z大。可他没有想到季泊川跟路时洲那么能打,而且这两人自小在z大老校区里跑着玩,对地形的熟悉程度远胜于他们。所以,季泊川和路时洲逃脱的时候虽然也挨了两下,可算起来显然是赵二灯这边的人更吃亏。
    赵二灯请这伙职业、打手前后花了三四万,几乎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现金,气没出成,还挨了路时洲一脚,脸色自然不好看。带头的混混怕落下收了钱没办成事的话柄毁名声,更觉得不能让两个半大小子踩到面子,不等赵二灯说,就沿着两人逃脱的方向追了过去。
    路时洲和季泊川是分开跑的,赵二灯带三个人追季泊川,混混头和另两个追路时洲。
    奶奶去世前留给路时洲的玉坠掉了,他折回来找,被堵了个正着,一个人对三个职业、打手,知道没有胜算,路时洲便拣看起来最弱的那个猛击,以期打开个缺口逃走。
    值班的简爱国正在湖边的菜地里给自种的各色蔬菜浇水,一早就听到了动静,给保卫处打过电话后先是躲着没敢管,见和路时洲离得最近的那个人被逼急了亮了刀子,想起这孩子也是高考生,还和女儿同班,头脑一热,拿起手边的大扫帚就冲过去制止。
    一起床眼皮就直跳的江东打电话逼问赵二灯的另一个哥们,得到消息后套上衣服就过来想把赵二灯拉走——赵二灯虽然幼稚莽撞,但一直对他真心真意,他没法眼看着朋友找死都不管。那些人下手没轻重,真打伤了季泊川是要负刑事责任的。
    江东跑近的时候,简爱国恰好赶到路时洲身边,一片混乱中没等江东看清,简爱国就痛呼一声蹲下了。远远看到z大保卫处的人往这边来,三个混混立马逃了。
    江东和路时洲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知道被保卫处的人抓住会有不必要的麻烦,可受伤的是简年的爸爸,江东没有离开,受他保护的路时洲更不愿意走。
    扶起简爱国后,两人都放下了心,所幸他伤到的只是胳膊,不过这会儿血直往外涌,看不出伤口大不大。
    确认没大碍后,路时洲和江东再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只得跟着民警回了保卫处。
    13.2007
    z大保卫处下属的派出所归公安分局管。两个学生一个说是路过,一个说是遇到坏人抢劫才受伤,经验老道的干警自然不信——江东的家不在这边,怎么可能是路过。而路时洲一个高中生能有多少钱,歹徒至于跑到大学校园里为了抢劫他动刀子吗。
    干警直接去了附中调查,何影接到附中教导主任的电话时才知道这件事。外国语学院在另一个校区,离婚后如非必要,她从不踏足老校区,眼下为了儿子,只得放下开了一半的院系会议赶过去询问情况。
    这几年路时洲和她赌气,宁可独自住在爷爷奶奶留下的老别墅里也不肯搬到她那里,平时从不主动打电话,逢年过节就飞到父亲的城市过,情愿跟继母培养感情也不愿意搭理她——她虽然凉了心,但到底是唯一的儿子,嘴上说就当没生过他,心里还是疼的。
    ……
    简年直到放学才知道爸爸的胳膊受了伤,听说爸爸受伤是因为路时洲,在场的还有江东,讶异之余,自然满心忐忑。
    结果晚饭才吃了一半,路时洲居然拎着一堆东西过来探望简爱国。
    路时洲的额头上有淤青,见简年愣愣地盯着看,觉得丢脸,微微别过了脸。简年很想询问他情况,可碍着家人都在,只能装不熟,站在一旁看他和父母寒暄。
    见路时洲带了一堆一看就不便宜的东西,老实了一辈子的简爱国直说没必要,想招呼他吃晚饭,想起桌上的菜都是吃过的,就让简年妈妈去切水果。
    知道路时洲是简年的同班同学,奶奶为了孙女有面子,就接过苹果和梨自己去二楼的公共厨房洗,让儿媳妇去楼下的水果摊再买几样贵的回来。
    奶奶和简妈妈一离开,屋里就只剩下简爱国、简年和路时洲了。简爱国不会说漂亮话,听到路时洲彬彬有礼地郑重道谢,只好摆手说小事。
    奶奶和妈妈还没回来,何影就找来了,路时洲见到妈妈,目光一滞。遇上儿子,何影同样一脸意外。数落过儿子不懂事后,何影又关心起了简爱国,不过她的关心是领导式的,远不及路时洲态度诚恳。
    路时洲听得一脸烦躁,碍着简爱国和简年在,不好和妈妈吵架,就没作声。何影过来并不是为了探病,而是有事要找简爱国谈,她转头看向儿子,皱着眉说:“下午打你的电话你也不接,伤口处理了没?别杵在这儿了,去车里等我。”
    她最后一句还没说完,路时洲忍着气对简爱国说过“简叔叔我走了,晚点再来看您”,就推门离开了。
    何影没理儿子,笑着支开简年:“听说你和路时洲是同学?一看就又聪明又听话,麻烦你帮阿姨去劝劝他。路时洲惹了事还不知道错,他要有你一半乖,我也不用整天操心了。”
    虽然不知道路时洲的妈妈想让自己劝路时洲什么,征得爸爸的同意后,简年还是出门去送他了。
    路时洲身高腿长,又正生气,步子迈得比平时更大,简年追不上,只好站在楼梯处高声叫他。路时洲听到简年的声音,倒是抬起了头,但脸上的坏情绪一时间还未散去。
    简年快走几步追上路时洲,瞥见他紧锁的眉心,意外发现一贯嘻嘻哈哈的他居然也有脾气,莫名地想笑。
    简年一笑就露出两颗深深的酒窝,路时洲见了,心中的烦躁一下子就散了,也跟着弯了弯嘴角:“要不那天在校门口遇见,我还真不知道简师傅就是你爸爸。你回去帮我跟他道歉,我妈那人就这样,成天装腔作势的。”
    简年也觉得他妈妈有些盛气凌人,但到底是长辈,就没应声,略带愧疚地说:“和你们打架的是赵二灯吧?其实我昨天听到他打电话了,早知道就提前告诉你了。”
    片刻的沉默后,路时洲的关注点却是另一个:“你怎么会听到他打电话,你去他们班找江东了?”
    “嗯,有点事情找他。听我爸爸说,他当时也在,现在学校已经知道了,你们俩不会被处分吧?都快考试了。”
    路时洲没答,转而问:“你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关心他?”
    “……”
    不等简年再说话,他就咧嘴一笑,推起靠在院子外墙上的自行车:“我走了,你快回家吧。”
    简年看向几米外的银色奔驰,问:“这是你妈妈的车吧?她不是让你在车里等她吗?”
    路时洲笑笑没说话,伸出手拽了下简年的马尾,跨上车子,一溜烟地骑远了。骑到拐弯处,他回头看去,发现简年仍站在原地望向自己,心上刹那间绽开了无数朵烟花。
    破败的小巷和肥大的校服半分也掩不住亭亭而立的十七岁少女气若幽兰的美丽。困扰路时洲的一件件烦心事似乎统统都不重要了,这一刻他唯一期盼的仅仅是高考早些结束,再不用小心翼翼地担心会不会打扰到她。
    ……
    连着两天,路时洲和江东都没来上学,放清明假的前一天下午,学校通过广播宣布了一则处分——高三19班的江东无故殴打高三1班的路时洲,造成恶劣后果,予以开除学籍处分。
    广播念了两遍,一直到李冰茹问江东好好的为什么打路时洲,简年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听爸爸说,那天早晨江东刚到保卫处的人就来了,路时洲是被那几个小混混打伤的,和他没关系。明明事发前一天江东还很肯定地说打不起来,现在居然就这么被开除了。
    一下课,简年便借了同学的手机给江东打电话,可他关机了。她只好到十九班找赵二灯问情况,赵二灯没来上学。
    她想了想又去了高二一班,偏偏季泊川也不在。离开高二那层前,简年倒是遇见了池西西,池西西说那天早上季泊川跑得快,人没事,但季家老爷子从路时洲妈妈那边知道这件事后罚他大晚上跪在门外抄家法,还让他闭门思过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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