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没说什么,他取了老师的红笔,从大题开始给她写下一些简单过程。
    钟贞兴致勃勃问他:“你觉得一位天才和一位数学考六十二的,能在一起吗?”
    “可以。”
    “为什么?”
    “互补。”
    这话意思不就说她很笨么。
    她气得抽掉他的红笔,说:“我下次就考零分。就算我考零分,你——”
    萧珩开口:“你考零分和六十二分,对我而言都一样,重要的不是这个数字。”
    她想了想,说:“有人说,成绩好长得又好看的女生适合你。”
    她实在是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了,忍不住要试探他。
    “她考满分,我不会看她一眼。你考零分,我给你一道一道讲完这张卷子。”
    钟贞倾身。
    他的颊边感到一次温软。
    再看时,她已端坐在位置上,注视着他:“同学,你还记不记得……”
    “我之前和你告白过……”
    他眼神定在她唇间,缓缓点头:“记得。”
    她笑,酒窝显现:“那我再告白你一次……”
    每个格子间有低矮的小屏风挡着,形成一个私.密的小空间。
    她一说完,便被萧珩压在桌上吻。
    悄然无声的一次吻,没人发觉。
    五分钟后,他还做他高傲冰冷的年级第一,她仍然是数学倒数的学习问题生。
    老师一来,她低下头,他若无其事地站起来,随口说几句,老师都待见,她因为他的话得到‘赦免’和解放。
    她暗自窃喜,他淡淡一眼看到她领口露出一截雪白脖颈,不合时宜想起某个瞬间的画面。
    她在他怀里,触手可及。不是白天,是在黑夜。
    冥冥中,没有改变,却又全变。
    ☆、二十七
    自从秦淑原调派到北方城市工作后,钟老师便负责照顾钟贞和萧珩。钟竹生今年任初三班主任,是至关重要的一学期,一周中,他只有周二周四抽不出空。
    那两天他便叮嘱钟贞,早餐和哥哥去楼下的早餐店解决,为不耽误两人学习,他请了阿姨在白天时过来清洗衣物整理房间。
    钟老师对这对继兄妹很放心。
    这天周四,期中考的第二天,晚自习下课后,钟贞在十六班的拐角处等待。
    她身子紧贴着冰冷的墙面,看着地上那灯光下的影子。
    漆黑的晃动着,像夜里湖面的波纹。除夕的黑雨夜后,她有了某种特殊能力,可以在各种场合时间里,由声音、步伐频率、背影姿态等来辨认出他。
    钟贞最近发现,她光盯着地上的影子,也能在人群黑影中准确地找到他。
    这是种奇异的感应。
    萧珩随人群走出来,十六班有一位同学追问他今天考完的一道英语单选题。尖子生之间的较量,总是想以自己的观点方法来说服旁人,这样似乎率先得到胜利。
    那人在他耳边不停讲述自己的解题思路,萧珩不太想听,敷衍地回了句‘你是对的,我的答案错了’,能让年级第一说出这句话,那位同学仿佛胜券在握喜上眉梢地走了,走之前还不忘假意夸一句。
    走到拐角时,衣角被人拽住了。
    他在一片窃窃私语和凌乱脚步声中,听到两个模糊的字:“同学……”
    她抬头朝他笑,萧珩顿住脚步。
    钟贞说:“同学,进你班级说?”
    …
    昏暗无人的教室。
    钟贞嘴里咬着小型手电,在他课桌前弯腰,说:“你卷子在哪?我想拿回去和你对个答案。”
    萧珩没有拿卷子回家订正的习惯,一来他错得少,二来他错题很快能掌握,钟贞要不说,他也不会拿,有时他卷子都被班上争强好学的同学拿走对答案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
    于是他俯身和她一起找。
    萧珩课桌肚里书、卷子、习题本放得整整齐齐、清晰有条理,根本不像大多数乱塞一通的男生,她都自愧不如。
    钟贞见到他许多高深莫测的课外书,感叹:“你上课还有时间看书啊。”
    “有些课太无聊。”
    她找着找着,喃喃:“搜搜看你有没有藏什么东西,比如……背着我和别的女生……”
    翻了会儿,萧珩说:“大概被人拿走了。”
    她苦恼:“那怎么办?我好不容易想学习学习。”
    “回去我教你。”
    “不行,”她拒绝得斩钉截铁,“被你看到都是错的,太丢人了……”
    她本意是拿着他卷子在房间里偷偷对答案,差生也有差生的尊严嘛。
    “还不是一样的,”他拿了她的手电,不紧不慢地找,“你看我卷子和我教你,有什么区别?”
    “那可不一定……”她不服气地反驳,“万一我悟性高呢,看你卷子上的草稿和过程就能懂呢?”
    萧珩提醒她:“你之前这么说的时候,那道题我给你讲了三遍。”
    钟贞恼羞成怒地抢走手电,掐他后颈威胁说:“同学,别废话,快点给我找。”
    说话间,他听到一些异响。
    窗外走廊上,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回荡开,有人在走过来。
    萧珩沉默地观望,手电筒的一束光照着他眉眼。
    钟贞定定地看着他。
    五官长得好和经得起看是两码事,有些人,上天赐予的皮相便将两者完美融合。
    萧珩是其一。
    她一眼看上的,皮囊和内涵无可挑剔。
    走廊上的浮光下,有人走来。
    她问他:“找到了吗?”
    玻璃窗被敲响的一瞬,手电被关掉。
    她正想说怎么回事,薄暗下,他朝她靠近,她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墙面,头顶的窗又被敲响,黑夜里,整块玻璃的颤动像涟漪般扩散。
    这时,他俯身吻下来。
    两人在窗下旁若无人拥吻,躲在外面来人视线的盲区。
    萧珩一面吻她,一面半阖着眼瞥那窗口的情况。
    人走后,他被她推开。
    钟贞打开手电照他,跟面对一位罪犯似的,紧张又害怕:“刚外面有人,你亲什么亲?”
    他眯眼,伸手盖住那束光,顺势将她抵在墙上。
    “你忘了?”
    萧珩低下头,贴着她耳畔,缓缓说:“在外人面前,我们不止亲过,还做过。”
    她不假思索地骂:“变态。”
    …
    回家洗漱后,钟贞敲开了萧珩的房门。
    她倚着门框打量他,说:“年级第一,教我几道题呗。”
    女孩头发吹得半干,发梢湿湿的垂在胸前,睡衣上印出一小片水迹。她脑袋靠在门框上,发觉他不说话,转头,眼神扫来。
    她无意勾引,他有心留意。
    钟贞打了一个哈欠,说:“就三题。”
    今夜她好学,是为了努力一把在期末考——也是进入高二的文理科分班考中考得好一点,想要在学校再靠近他一点。
    期中考是一个警钟,这两天她考完,深感无力。因此,她下决心从今天开始好好学习,不懂就问。
    她展开放在身后的卷子,在他面前两手高高捧起。
    萧珩大致看了她画圈的题目,侧身:“进屋我给你讲。”
    钟贞迟疑了下。她对他这句话有记忆,先前他说这话时,他们在课桌前呆了不到三十分钟,萧珩把她不懂的题目以最简单明了的思路讲完,她吸收得很快,都能听懂,并表达满意之情。
    过后,她就被他压到床上吻了一通。
    萧珩每回都这样,一副淡漠冰冷的样子,做.爱这事,和他仿佛八字不合。他总拿表象来欺骗她,她每次都乖乖上当。
    有时,她想到那个除夕雨夜,还觉得像一场梦,潮湿又阴冷,梦里萧珩的侵占有种狠戾的气息。
    试卷在台灯下展开,钟贞指了三道题,说:“两道不会的,还有一道你给我看看我的证明思路对不对……”
    “已知向量a和向量b,代入提供的式子里,所得两个算式,解方程,再算题目问的值。”
    她看他写下的思路,点点头,又喃喃:“我觉得向量有点搞……”
    萧珩翻开数学书,指书上例题:“这道题的考点是向量相等,你把书上例题和概念看熟。”
    钟贞恍然:“向量还能相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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