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在家里胡思乱想不是许澄夜要的生活。
    回到家休整几天之后,她就去舞团了。
    现在主要人物都还在巡演,要一周后才能回来,她就想自己先回去补一补这阵子缺的练习。正好那里现在安静,省去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关心”。
    她到达训练馆的时候,训练室里也的确是冷冷清清,一个人都没有。这样全部人都去演出了,只剩下她一个人的事,已经好多年没发生了,现在再经历,竟然会有点怀念。
    放下背包,先没去换衣服,许澄夜开了空调,就走到了那天自己受伤的位置。
    这个角落靠近窗户,时隔一个月,地板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可疑痕迹了,连当初的血迹都清理得干干净净,要不是她还记得当时的痛,几乎都要忘了自己在这里受过伤。
    站起身,走到窗边朝外看,外面临近一座正在施工的大厦,如果飞一个钉子进来,倒也不是说不过去。可是,飞进来的钉子为什么不扎到苏明娜,偏偏扎到了她呢?
    就像金泽说的那样,这件事苏明娜脱不了干系。
    活动了一下脚,站成五位,许澄夜没再考虑那些,暂时让那人得意一会好了,等她回来之后,所有的一切她都会讨回来的,她不会再做那个遇事迁就逃避的软包子了。
    把烦恼抛开,许澄夜去换衣间换了衣服,等屋子里开始暖和一点,便开始练习基本功。
    但奇怪的是,每当她想转圈的时候,没转几个步子就觉得脚踝疼得厉害,那种钻心的疼让她很不安,她停下动作,蹲着按了按,外面看不出什么痕迹,挺健康的,但里面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
    也许只是上次的伤还没恢复,她还需要再长一点的休息。
    这样安慰着自己,许澄夜匆匆离开了训练室。
    泽苍。
    金泽在办公室里,周岩带着文件进来,放到他桌上,发现老板正在皱眉。
    一个项目出了问题,下面几个正在建设和投标的项目都要被审查,甚至于,他最看重的那块湖地投标成功的希望也越发渺茫了。
    “金总,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一下。”周岩有些迟疑地说。
    金泽头也不抬:“说。”
    周岩低声说:“江城舞团那边,一周后就会结束巡演回来了,之前签了合同要投资的事,林团长那边在催了。”
    对了。那边还有一笔钱要投进去,那也不是小数目。
    金泽抬起头说:“催就批下去,这点小事儿也要来问我?”
    周岩为难道:“可是金总,世嘉的问题,我想会需要很多钱,我们现在的周转资金如果再动用到别的地方,怕到时候就不够了。”
    金泽直接靠到椅子上说:“我有那么穷吗?”
    周岩无奈道:“您当然没那么穷,但我们的钱现在都套在项目里,世嘉的事闹得那么大,几千万都不可能解决,我们……”
    “那你觉得呢?我应该怎么做?”
    周岩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金泽打断了,听着老板的疑问,周岩尽职尽责道:“我觉得为今之计,我们可以先推后给江城舞团的投资,等世嘉的事解决了再说。至于林团长那边,我们可以先给他们换场地嘛,我们有那么多楼盘,随便他挑一个好了。”
    金泽转了转钢笔,稍加思索恩准道:“你这次聪明了,继续保持。”
    周岩笑道:“都是金总教得好,那我先出去了。”
    金泽微微颔首,周岩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正推门出去,就听见老板在里面又说了一句:“不过周岩,你先别那么笃定我们要赔钱给那些人,就算要赔,我也不会给太多,这件事不是我们的错,我不会就这么吃哑巴亏。”
    果然还是金总的风格,日常消费大方极了,追女孩也大方,但要想从他这里坑点钱走,就门都没有,一毛钱也拿不到。
    周岩回首,笑了一下,对老板点点头,金泽瞥了他一眼,莫名有点头疼。
    啊,是不是太装逼了,其实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搞不好最后还是要赔钱,下属这么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金泽还真有点尴尬了,早知道就不说这句话了。
    “你出去做事吧。”他挥挥手,周岩关门离开,屋子里就剩下他自己。
    视线转转,看见办公桌边的一堆杂志,有写他的,有写舞团的,想想舞团还有一周就要回来,许澄夜的事也得拉上日程解决一下了。
    最重要的还是她的腿,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伤不能再跳舞,至少是暂时不能,他得想个办法让她不要回舞团去。
    事情多,又麻烦,恋爱这件事,好像跟繁杂画上了等号,但这种繁杂,他甘之如饴。
    晚上。
    忙完了一天的事,金总终于可以离开公司了。
    最近公司楼下加大了安保,媒体记者不怎么来了,清静不少。
    只是,到停车场拿车的时候,金泽就瞧见自己的车上被泼了油漆,还被人用刷子写上了“还钱”之类的字眼。
    金泽没做过害人的事。
    也没欠过别人钱。
    一个高档楼盘,从策划到实施,该给的钱他都给下去了,下面的人犯了错,为什么这些人就只知道来找他?
    心疼地看着爱车变成这副样子,金泽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可是……根本冷静不了!
    “妈的。”
    忍不住飚了句脏话,金泽拿出手机给周岩打电话,周岩这会儿正在吃饭,接起电话一边咀嚼一边说:“喂,金总?您有事吗?”
    “我有什么事?”金泽笑得危险极了,“停车场的保安是干什么吃的?我的车被泼油漆了你知道吗?你是不是在吃饭啊周岩?好吃吗?多吃点?”
    周岩直接喷饭了,被老板阴阳怪气的语气惊得结结巴巴道:“金、金总,我马上到,马上到!”
    金泽挂了电话,看了一眼自己的车,决定以后还是用司,自己开车来来回回的,虽然方便做私事,但没人看着真是不放心。
    就这么走?还是不甘心。金泽离开两步又回到车子边,蹲下来试着用手去擦了擦油漆,这一擦不要紧,大约是泼的时间不长,油漆还不够干,一摸全抹到手上了,红色的漆染了白皙的手指,好像流血了一样。
    “真过分啊。”
    金泽啧了一声,抽出手帕擦手,怎么都擦不掉,最后只能作罢,干脆眼不见为净,打车走了。
    周岩千辛万苦赶过来的时候,就看见昂贵的劳斯莱斯彻底没了样子,眼睛顿时变成状态,开始计算这次修复得花多少钱。
    这会儿差不多晚上八点。
    许澄夜吃完饭就上了楼,担心父亲再拉着自己说金泽的事。
    这几天,但凡有时间,父亲总要给她进行洗脑,好像她不跟着他一起高呼金泽王八蛋就不行。
    屋子里空调的温度很高,有点闷,焦灼着空气令人不适。许澄夜打算打开窗户透透气,忽然就听见了奇怪的声音,正好是从窗户那边传过来的。
    她奇怪地走过去,拉开帘子,瞬间吓了一跳,窗户外面正在表演蜘蛛侠的不就是金泽吗?
    许澄夜立刻拉开窗户,小心翼翼地朝旁边看了一眼,见没人发现之后压低声音道:“你疯了吗?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多危险?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还要爬树!”
    难得听见她这么激动地说话啊,这是因为担心自己吧,他上次摔倒她可没这么大反应,他这阵子的付出果然没白费。
    金泽扯开衬衫领口的纽扣,不顾外面冷冰冰的空气吹拂着他单薄的衣衫,兴奋地说:“你别怕,我这次有经验了,肯定不会再掉下去。而且我从小就是爬树高手,这点高度不算什么。”语毕,还靠在树干上,一手搭在她的窗边,笑得祸国殃民道,“想我了吗?这么长时间没看见我,是不是老梦见我?”
    许澄夜从来不说脏话。
    可现在却忍不住想说他不要脸。
    这样莫名其妙的相处模式就是恋爱么?这样忍俊不禁又不忍直视的心情就是恋爱吗?
    “我没想你。”许澄夜否认,还在纠结他爬树的事,“我不是给你电话了?为什么还要冒险过来见我?还要……爬树。”
    大家闺秀是真的搞不懂泥腿子出身总裁的思路,不过没关系,金泽很乐意给她解释。
    “你的脚还没好,我不想你外出和我见面,那很辛苦。再者,言语上说两句,说完就忘了,一点印象都没有,哪儿能跟见面比?我这么总是在你眼前晃一晃,晃到最后,就算你一开始不喜欢我,搞不好也日久生情了。”
    金泽的腿踩在树上,双臂撑着窗户,他真该感谢这棵树,长得又高又大,粗壮的树枝又靠近窗户,否则的话,他还真得麻烦许澄夜下楼和他见面了。
    许澄夜忍不住笑了,抬手捂着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模样,她会害羞。
    只是,这样简单的遮掩根本阻挡不了夜色下她笑容的美丽,金泽看得有点发怔,正要动手动脚,甚至翻进窗户,就听见楼下一声呵斥。
    “好啊,臭小子,居然敢爬我家的树!!!”
    许藏钧站在楼下,手里拿着棒球棍,指着大树上的金泽,愤怒地吹胡子瞪眼。
    第27章
    金泽第二次从许家花园里的大树上摔了下来。
    当他仰面躺在许藏钧面前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次凶多吉少了。
    许藏钧拿着棒球棍,冷笑地看着自己最不待见的这个后辈,起先只是觉得他性格不好,执拗又有缺陷,人家没帮你,成功了就记恨上人家,老和人家作对,这点很小气。后来,是得知他居然纠缠自己的宝贝女儿,他的小天鹅!这简直不能忍,就好像你辛苦养育了二十几年的娇弱花朵,居然要被这样的采花大盗偷走,你怎么忍?
    忍不了!
    许藏钧挥舞着棒球棍就要砸到金泽身上,想让他吃点苦头,要不然下次还敢来,但被许太太拦住了。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就算生气也不能打人啊,被外面的人知道要怎么说你。”许太太抢过丈夫的棒球棍,也颇为厌烦地看着赶紧爬起来的金泽说,“金先生,您偷偷跑到我家也就算了,怎么还爬到树上去了?就算您没家教,也不要这样坑害我的女儿吧。”
    许澄夜冲下楼的时候正听见父母和金泽对话,母亲的话有些过分了,她皱皱眉,快步走上前说:“是我让他来的,你们不要那样说他。”
    金泽本来都想好怎么反驳了,却意外地被人保护了,保护他的还是他朝思暮想的女神,那种感觉别提多好了,搞得他连疼都忘了,嘴角止不住地扬起来。
    “什么?”许藏钧诧异道,“你叫他来的???”
    许澄夜的脚有点疼,可能是因为刚才下楼太着急跑得太快了导致的,她忍了忍说:“是,是我叫他来的,我有点事跟他商量,但爸你不喜欢他,所以我让他这样来见我。”
    许藏钧根本不相信:“不可能,你是我女儿,我还不了解你?你居然为了这小子这样骗我,你从来没对我撒过谎!”
    一想到如此,许藏钧就越发生气,又从妻子怀里抢过棒球棍追着金泽打,金泽顾不上后背的疼,立马绕着花园跑躲开许藏钧的追逐,毕竟一个是老人一个是年轻人,许藏钧很快就吃不消了,扶着膝盖不断喘息,嘴上还不饶人:“臭小子,你别以为这样就能跑得掉,我现在就报警,你这是私闯民宅,有一起官司缠身你还不够,还想再来一起是吧?我成全你。”
    看父亲真的要拿手机报警,许澄夜赶紧阻止道:“爸,你别这样,这件事是我不对,不会再有下次了,你非要闹得大家都难堪吗?”
    女儿语气有点重了,许藏钧面色难看,但还是没再继续打电话,只是横眉冷对金泽。
    “你现在马上给我滚,我就当没见过你,再有下次,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这是许藏钧最大的退步。
    可是金泽不想就这么走,他有点不服气地说:“我凭本事来的,凭什么让我走?”
    他们俩一老一少互相挤兑惯了,现在还是习惯性互怼,谁也不肯服输,金泽说完就后悔了,自己这样不是纯粹让许澄夜为难吗?
    果然,看看女神失落的表情,金泽恨不得时间倒流。
    “我走,马上走。”他赶紧改口,按了按摔疼的后背,嘶了一声转身离开,从他的脚步来看,这次的摔伤可能比上次还严重。
    尽管如此,许藏钧还是觉得不够满意。
    他忍不住又说了一句:“哼!算你识相!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金泽是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主儿,你要是惹了我,那我肯定得回击两句,绝对不能任人欺负,尤其是对许藏钧。
    从一开始他们俩就不对付,在许澄夜还没回国的几年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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