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檬赶到后,霸气地往沙发上一坐一靠。她看看律师,看看权茹茹,笑了:“权茹茹,我们俩单独聊。”她对米律师下了一道看似间接实则直接得不得了的逐客令。
    米律师对权茹茹说:“何太太,如果你觉得安全会受到威胁的话,可以拒绝她。”
    宁檬挑挑眉。
    她恐怕比权茹茹还要瘦一点,她怎么就威胁得到权茹茹的安全了?所以看来在男人眼里女人柔不柔弱,不看身形的,全凭一张脸挂不挂得住楚楚可怜。
    宁檬明确表示:你们家律师不走,那我们喝杯咖啡就散了吧。
    权茹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被谁欺负了似的,咬咬下嘴唇,转头对米律师说:“没事的,米律师,你先去忙岳峦的事吧,这里我可以应付的!”
    宁檬看着她那副柔弱又故作坚强的样子,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个大坏人。
    米律师一走,权茹茹不动声色地变了脸。
    她冷着面孔问宁檬:“你找我出来,到底要谈什么事?”
    宁檬这才发现,原来权茹茹的楚楚可怜是重男轻女的,她只对男人有那副样子,女人是不配看到她的柔弱和故作坚强的。
    宁檬真替尤琪叫屈。
    尤琪那么个好姑娘,居然着了这么个戏精的道儿。
    宁檬懒洋洋靠在沙发里,懒洋洋地开口。她用她的懒洋洋传递着她对一个戏精的不屑和怠慢。
    从前的她没有挺直腰板的资本,于是她自卑,于是她对谁都唯唯诺诺。可现在的她不一样了,她有她在资本市场做出的成绩为她撑腰,她再也不自卑,她强大而孤勇。
    她要用她的强大和孤勇,碾压眼前这个让尤琪在不快乐中离世的戏精。
    宁檬懒洋洋地说:“哦,找你出来啊,就是问候你一声,毕竟何岳峦都进去了,你一个人带着听说是你和他一起生的孩子,应该怪难熬的,不得天天惦记着他什么时候能出来。我来就是给你吃颗定心丸,何岳峦啊,他应该是出不来了。“
    权茹茹的面孔上立刻浮现出了每一个恶毒女人都会有的那种阴狠狰狞的样子:“宁檬,岳峦他们被带走调查,是你举报的吧?”她忽然这么问。
    宁檬笑了:“你有证据吗?没有我可以告你诽谤。”
    权茹茹眼神里带着狠劲:“一定是你举报的!宁檬,你这么做是图什么呢?想为你的闺蜜出口气?可是感情的事,本来就没有对错,你却通过这种手段捣鬼做手脚,不觉得太下作了一点吗!”
    宁檬算见识到一个人的道德体系可以扭曲颠覆成什么样子了,比指鹿为马更厉害,简直以羞耻为光荣。
    宁檬直接回击:“你怎么好意思跟我提下作两个字呢,权女士?这俩字儿是什么意思,我原来都不太明白,但我今天见了你,我清楚了,它其实就是你的代名词。说真的,权茹茹,我特别想知道破坏别人感情是种什么体验?很光荣,一点都不下作,对吗?“
    权茹茹面无表情地转着手上的戒指,说:“是他们自己没感情了,他们并没有结婚,我算不上是破坏别人感情。”权茹茹表情一变,一副赢了谁的样子,“再说我也没争没抢,我所拥有的都是岳峦自己愿意给我的,请问我有什么错呢?没感情了还要霸占着人家不放,这才是错吧!”
    宁檬本来还想着,要不要看在权茹茹孩子还小的份上,就别对她出手了。但现在她看着权茹茹神气地转着戒指,歪曲地告诉她说,是她下作,是尤琪有错,她决定还是不要放过权茹茹了。
    一个人的道德体系已经败坏到了黑白颠倒的程度,她需要去接受牢饭的教育。
    宁檬笑起来,笑得嘲讽味十足:“权茹茹,我以为陈晓依就够没底线的了,但和你这么一聊啊,我发现陈晓依立刻就变成一个还有点底线的人了。”她眯眯眼,看着权茹茹,一副能把人气死的表情,“你啊,是真的一点底线都没有,脸这种东西,你可能都不知道是什么。”
    权茹茹瞪了宁檬一眼:“我希望你说话客气点。”
    宁檬笑得气人又挑衅:“凭什么?”
    权茹茹气到脸色发白,拎包要走。
    宁檬一句话定住了她的动作。
    “权茹茹,回头你和你们家律师说,告诉何岳峦,该招的就都招了吧,别憋着了,他主动招还算是他认错态度良好,别等着我把他存在尤琪那的罪证找到了交上去,那会轻重情节可就不一样了。虽然现在金融犯罪是废除死刑了,但他这属于情节特别恶劣,涉及洗钱啊、非法集资啊什么的,判个无期应该没什么问题。”
    洗钱和非法集资是宁檬的推测。如果没有这两样手段,何岳峦和双勋应该没办法做到在短时间内筹集大量资金下场吸筹购买钦和那么多股份。
    权茹茹缓慢地坐回到了沙发上。
    “你诈我?”她白着脸,咬着牙根说,“你要是真有那些东西,你早一起去交证监会了!”
    宁檬耸耸肩:“我也不瞒你,尤琪在写给我的遗书里说了,她有那些东西,但她不想举报何岳峦,因为她和何岳峦不一样,何岳峦无情她不能无义。”顿了顿,宁檬说,“权茹茹,你用脑子想想,一起生活十来年,有点对方的料,不正常吗?你跟着何岳峦才两年多,手里难道就没握着他点什么事儿?还我诈你,好好走走脑子吧!”
    权茹茹脸色青白得没了一点血色:“你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宁檬挑眉:“我说了啊,赶紧劝你家何岳峦自首,等我找到尤琪存放的那些证据,他死定了。”
    权茹茹默了半晌,笑了,笑容诡异无比:“所以你现在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证据,你就是在诈!”
    宁檬两手一摊:“你要这么想也无所谓,反正何岳峦肯定栽到底了,我不信你甘心给他守无期的活寡,我就等着看你和他的塑料夫妻情到底能有多坚固。”宁檬向前倾身,笑眯眯看住权茹茹的眼睛,凌厉的目光直射她,让她完全无法闪躲,“权茹茹,这个世界能量是守恒的,你从一个地方不道德的掠夺,就会从其他地方惨烈的失去。说实话,我真的迫不及待等着看你笑话呢!”宁檬笑眯眯地放着狠话,她的笑容充满嚣张和蔑视。她的笑意让那些狠话变得慑人和恐怖。
    宁檬看着权茹茹抖动的脸颊,起身拍拍衣角,潇洒地走了。
    晚上宁檬和陆既明通电话。陆既明听完宁檬和权茹茹的见面过程,有点不太明白她这番约谈的目的是什么,他说他有点没抓住她这次行动的重点。
    宁檬回答得很天经地义:“就是为了撕她解气啊,这还不够重点吗?这个非常重点,是重中之重!”
    随后宁檬告诉陆既明:“当然了,在撕她的同时能诈一诈她和何岳峦,让他们乱一下手脚也是好的。我骗他们说尤琪生前藏着何岳峦做坏事的证据呢,何岳峦现在要是在外头他肯定是不信的,但他现在在里头,心态肯定已经崩了,他听了之后会通过律师授意权茹茹干点什么的。”
    宁檬说到这,顿住不说了。
    陆既明追问:“干点什么?”
    宁檬说:“哦,比如去翻翻尤琪生前住的那套房子什么的。到时候我报个警,把权茹茹弄成入室抢劫,给她弄进去解解气。”
    陆既明嗤笑一声:“我还是更相信你是为了撕她解解恨。”
    宁檬笑一笑,表情解恨真的是件很重要的事。
    陆既明换了个话题,说:“你上回和邱俊霖见面的谈话录音发给我一份,我看看从旁观者的角度能不能发现点其他事情。”
    宁檬说好的,一边打电话一边用电脑把录音发送到陆既明邮箱。
    第二天一大早陆既明就给宁檬打电话,讲话时声音又大又有火气:“我听了录音,邱俊霖提到何岳峦和靳海洋手黑,会买凶杀人。不行,接下来的行动换我来,你赶紧回路盟给我坐班来!”
    宁檬果断拒绝:“换你不行,你扳不倒jason王,你没机会找到他违法违规的证据,你也容易刺激到他做出过激行为。我想只有我能找到他违法违规的证据了。还有我求求你可别胡思乱想了,现在是法治社会,又不是古惑仔年代,还买凶杀人。”
    宁檬让陆既明赶紧挂了电话补一小觉之后去上班吧,她晚一点约了苏维然呢,不能和他墨迹了。
    陆既明不情不愿挂了电话。
    宁檬爬起来洗漱完毕,准备出门去吃个早餐,吃完顺便去买个防狼喷雾、视频监控和报警器。她昨天去特卫公司雇了保镖,约莫着吃完早饭买完东西回来人也就该到了。
    她想她刚和权茹茹见过面,按现在的进度操办这些事情完全没问题。
    然而她低估了何岳峦心狠手辣的程度,也低估了权茹茹的执行力。
    宁檬在收拾妥当准备出门的时候,发现电梯停在最高层一直不下来。她于是拐进楼梯间。
    刚下了几级台阶,就有道黑影向她冲过来。黑影手里握着匕首,匕首上闪着尖利的光。
    宁檬的心空通一声沉了下去。
    她低估了米律师的能力,他昨天当天就见到了何岳峦。
    她低估了何岳峦的心狠手辣,他连去搜一搜尤琪生前住过的地方都免了,直接对她起了杀意。
    她低估了权茹茹的执行力,她居然这么快就找好人来做掉她了。
    宁檬绷紧全身每一根神经,敏捷闪躲开黑影的第一次攻击。
    紧张让她呼吸沉重。
    她推测对了,何岳峦的确让权茹茹买凶想要做掉她,她由此可以一并把权茹茹拖下水了。可是怎么办,她的一切布置,都慢了一步。现在黑影如果一刀扎死她,没有监控没有警报,他轻松扎完轻松地走,她要白死了。
    宁檬飞快想着办法,想着能够拖延时间或者打动黑影取消干掉她的念头的办法。
    黑影带着口罩,宁檬看着他的眼睛觉得莫名熟悉。
    忽然她脑中亮起一道闪念,她脱口而出黑影的名字:“你是卿里!”
    喊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宁檬知道自己完蛋了。卿里那么恨她和陆既明,别想他能手下留情了,指不定做掉她这买卖是他从一堆人里抢过来要执行的。
    卿里的眼神中暴露出了狰狞:“都他妈是你,没你我也不会落魄成今天这样,老子他妈弄死你!”他握着刀再一次进攻过来。
    宁檬已经被逼退到了墙角。她闭上眼睛,耳朵里一片安静。她安静地在心里喊了遍陆既明的名字。
    陆既明。
    怎么办,我还没有答应做你的女朋友,怎么办,我好不甘心。
    闭着眼睛的宁檬迟迟没有等来那一刀扎在自己身上。
    她耳朵里的安静渐渐消失了,她听到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两道呼吸声,以及一道闷闷的挣扎声。
    她立刻睁开眼睛。
    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喜,也让她胆寒。
    陆既明像天神降临一样出现在她面前,他制服了卿里,正用领带反手把绑在楼梯扶手上,用卿里的口罩塞住了他的嘴。
    宁檬看到陆既明腿上正插着卿里的那把闪着寒光的刀。她的胆都碎了。
    她颤着手颤着声叫救护车和报警。
    等她做完这两样事,陆既明一把把她捞过来,紧紧保护。
    “你想气死我吗?打这么个蠢主意?!你胆子太肥了吧?!要不是我越想越不对劲,我今天往后是不是要做处男老鳏夫了?!”
    宁檬想挣脱他:“你先松手,让我帮你先把腿绑了,流血呢!”
    陆既明不放手:“不放!绑什么绑,等会救护车就来了,只要不拔刀血就不会喷。你现在别动,让我抱会,我后怕,松不开你!”
    宁檬回抱住陆既明。
    陆既明在她耳边狠狠低语:“我们之前说的不是现在这样,你答应我不涉险的,你个骗子!!”
    元旦那天,宁檬见过安中后回到家。
    陆既明捧着玫瑰花,准备对她说他想说的、原本她也想听的那句话。
    但在医院时,她改变了想听那句话的时间。她对陆既明说:你想说的话我都知道,我也有话想说,先让我说,好吗。(111)
    宁檬对陆既明说,尤琪给自己留了份遗书。
    她还告诉陆既明,尤琪在遗书里讲了很重要的一段话——
    “……
    檬檬,在人世活了这一遭,除了愧对父母之外,我只觉得愧对你。我让你的所有担心和牵挂都白费了。但檬檬,我太累了,对不起,原谅我的自私,允许我解脱吧。
    最后,檬檬我要对你说,还记得那天我去ktv闹的情形吗?
    那天在包间里,还有个人一直隐在暗处,我们都瞧不清他到底是谁。前几天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我想起那天我冲进包间的时候,里面正有人在对着那个我们看不清的人夸他的表。我听见他们在说:您这块百达翡丽,限量版啊!从生产到出厂至少得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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