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外人,干脆我用过的碗筷,也全部扔掉好了。”
    苏青洗了手,道:“你闹什么,我还不是为了家人的卫生着想。”
    “你看不起我外公外婆。”
    “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一定要这么认为…”苏青擦了手,拉长了调子说:“我就是看不上你们娘家人,知道为什么吗?不是因为你们穷,而是你们穷得没有骨气。”
    谢柔气得浑身发抖:“你凭什么这样说。”
    “你爸常年不在家,你妈跟着去边境几年就受不了,要离婚,这件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我们一家人的脸面都让你妈丢尽了,就你们这样娘家人,还指望我能有什么好脸色。”
    谢柔知道当初离婚的事是母亲不对,所以她这些年都没有跟母亲见过面,尤其是父亲去世以后。
    “再说说你外公外婆,要说亲家,多年也没有走动过,连老爷子六十大寿他们都没来,你搁这儿才呆半年,他们就风风火火赶趟子过来了,我就看着他们会不会跟老爷子开口讨好处。”
    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门口外婆却突然道:“你这人咋说话的!”
    谢柔大惊失色,她记得刚刚是关了门的,外婆怎么会听到...
    苏青见外婆站在门口,听见了她刚刚那番话,她面上有点磨不过去,讪讪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你的忙,却没想到你是这样想我们的。”
    外婆当年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能干媳妇,性格刚烈泼辣,自然受不了苏青这样说他们,她当即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喊道:“浩浩,收拾收拾,我们走了。”
    外公还陪着爷爷喝茶聊天,见外婆红着眼睛,气呼呼地走出来,就要收东西离开,外公站起身说道:“你闹什么呢!”
    外婆说:“人家看不上我们,嫌我们吃过的碗筷不干净,说我们这些穷亲戚过来是另有所图,我们还留在这儿干什么,看人家脸色?”
    此言一出,爷爷脸上当即变了天:“苏青,你对客人说了什么?”
    苏青立刻拔尖了调子:“为了招待你们,我一大早就出门买菜做饭收拾屋子,到最后还落得里外不是人了。”
    谢柔看着她这装模作样的哭闹相,心说你若真这么能干把这些都做了,家里干脆就不要请佣人了。
    外婆拉着外孙许浩,提着行李就要往外面走,谢谨言连忙走过来,在院子里拦住外婆:“外婆,消消气。”
    “谨言,我不是对你们有什么意见,你们招待我们一顿饭,我们已经很感激,这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去外面住宾馆,这样也方便。”她回头瞅了苏青一眼:“省得留在这里碍某些人的眼。”
    苏青追出来,破口大骂:“叫亲家都是好听的,要不是仗着你们是谢柔和谢谨言的外公外婆,凭你们女儿做出的事,你们还能踏进我们家门?”
    外公情绪也有点失控:“你太侮辱人!”
    谢正棠气得直跺拐杖:“苏青,你给我滚出去!”
    “凭啥叫我滚!”
    苏青不依不饶,而谢绍祺连忙拉住她,不叫她跟长辈顶嘴。
    谢谨言连忙扶住爷爷:“您千万别动怒,消消火,我扶您进屋。”
    谢柔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平生第一次,她感觉到了人生于世的无奈,无论生于贫穷还是富裕之家,都有难念的经。
    突然想要赶快长大,想要立刻变得强大起来,这样她才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所爱之人。
    现在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天晚上,外公和外婆带着弟弟,还是出去住了宾馆,谢柔陪着他们住外面。
    爷爷气得心绞痛,半夜被送去了医院,谢柔哭着赶到医院的时候,爷爷刚吃了药,躺在病床上,小叔谢绍祺和哥哥谢谨言陪在边上。
    没多久,韩定阳气喘吁吁出现在病房门口。
    “爷爷叫我来看看。”他对谢谨言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谢柔陪在爷爷身边,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谢谨言对韩定阳说:“阿定,替我谢谢韩老,告诉他爷爷没有大碍了,现在太晚,你先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韩定阳虽听着,可是他的目光却忍不住往谢柔身上落,他最见不得她哭,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偏生谢柔一听到韩定阳的声音,心里头更委屈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怜兮兮,看得他简直要抓狂。
    “柔柔,爷爷没大碍,你瞎哭什么呢。”
    谢谨言注意到韩定阳的目光,他转身说:“别影响爷爷休息了。”
    谢柔忙不迭地擦眼泪,忍住不再哭。
    “那我先送妹妹回家。”韩定阳想过来牵谢柔的手。
    谢谨言点头:“麻烦你。”
    然而就在这时,谢正棠苍老虚弱的声音传来,他唤着他:“阿定。”
    韩定阳连忙走到床边,俯身道:“谢爷爷,我在。”
    谢正棠声音嘶哑,虚弱无力地说:“我老了,不中用了。”
    “您别这么说。”谢柔没忍住又抽泣起来:“会好起来的。”
    “阿定,柔柔她爸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现在我也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能照看的时日无多...”
    韩定阳认真听着。
    “阿定,你要不喜欢我们家柔柔,这事也就作罢,不要有压力。”谢正棠声音虚弱:“但要是你喜欢她,能不能请你以后...就多顾着她一些,别让她受委屈。”
    谢柔哭得伤心,压根脑子就没反应过来爷爷说的是什么,但是她却能感觉到,韩定阳那双粗砺又温厚的大掌,紧紧包裹住了她的手。
    “您放心。”他抽纸巾给谢柔拧了把鼻涕,声音低醇道:“就算死,我也死在她后面。
    ☆、第28章 高考了
    爷爷病情初愈, 在医院调养着,外公和外婆也在第一时间赶来探望, 买了营养补品,大包小包,看得出来很是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造访,谢正棠不会着急上火住进医院去。
    “老亲家, 您好好将息身体。”
    谢正棠说:“是我这老头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招待你们, 让你们见气了。”
    “老亲家, 您千万别这么说。”外婆也挺愧疚, 那天晚上实在是没控制住脾气, 冲动了。
    “对了, 我让谨言这几天陪你们好好逛逛首都城,难得来一次, 长城故宫, 都去看看。”
    外公连声道:“不用了, 就让谨言在医院照看着, 别陪我们瞎转悠。”
    小叔谢绍祺生性软弱, 谢谨言反倒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爷爷大病初愈, 他理当要留在医院照看着。
    这时候,边上默不作声的韩定阳突然开口:“我陪客人到处走走吧。”
    “这样就太好了。”谢正棠脸上有了笑意,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家里人。
    韩定阳开了车载着外公他们逛景点,韩驰也想要出来走走, 索性带了一块儿,外婆太喜欢韩定阳,拉着他问长问短,韩定阳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在外婆眼里,韩定阳俨然成了教训许浩的“别人家的孩子”,三句话离不开叫许浩多跟阿定哥哥学习。
    而许浩很快就跟韩驰成了朋友,用长草叶子给他做了草蚱蜢,引得韩驰阵阵惊呼,他从小就玩惯了高科技,电脑游戏psp,倒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乡野间的玩意儿,觉得格外惊奇。
    韩定阳带他们逛了故宫和颐和园,谢柔跟许浩两个轮流照顾着韩驰,有些他不方便去的地方,让韩定阳带着两位长辈逛,谢柔就陪韩驰在外面等着。
    他陪她的亲人,她就看顾他弟弟。
    算得上是礼尚往来。
    “姐姐,你将来是不是要跟哥哥结婚?”在只剩他们俩人的时候,韩驰突然开口问。
    谢柔讶异:“你怎么知道?”
    “不是...”她立刻改口:“你怎么会问这个,听谁说的?韩爷爷么。”
    “是哥哥说的呀。”韩驰一脸天真无邪。
    谢柔的心突了突,故作镇静:“噢,你哥哥还说这个?”
    韩驰说:“那天你把黑背牵走的时候,我问哥,以后是不是不能和黑背一起玩了,哥说等他把你娶回家,黑背自然就是我们家的狗狗了。”
    “呃。”
    谢柔突然有种感觉,韩定阳好像一直在...觊觎她的狗。
    一整天,谢柔跟韩定阳都来得及单独说话,那天他答应了爷爷的时候说的那些,谢柔现在想起来,隐隐都觉惊心动魄。
    晚上外公和外婆回了酒店,韩定阳步行送谢柔回谢宅。
    俩人总算有机会单独相处一阵子。
    夜色很浓,微风也很温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俩人竟尴尬起来,一路都是沉默。
    “那天...”
    “阿定...”
    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韩定阳说:“你先。”
    夜色作掩,看不清谢柔脸上影影绰绰的绯红。
    “那天晚上的事,我不会当真的啦。”谢柔故作轻松地说道:“你放心好了。”
    那天晚上,他答应爷爷的事。
    韩定阳反问:“我放心什么。”
    “不用担心我会因为那句话而多想...”
    谢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混乱的表达,一如她现在混乱的心事。
    谢柔筹措语言:“爷爷肯定是为了我好,放心不下我。但是我也会好好努力,不需要你照顾我什么的,我会自己可以独立,所以你不要有压力。”
    韩定阳沉默了很久,看着她一言不发。
    谢柔心里忐忑着,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把心里的话表达到位了吧,希望他不要为难。
    良久,韩定阳沉声道:“我知道了。”
    谢柔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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