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剩四人的队伍里,留下的模特捱不住姜洲龄和公主病的劝说,投向了她们的阵营,联合孤立何风晚。
    何风晚无所谓,几天来按部就班地过,还开开心心地跟另一队去捏脚房享受了一次马.杀鸡。
    只在想起江鹤繁她才有些抓狂,那男人凭什么生气啦?
    及至第四天,天刚擦亮,九个模特随节目组飞往美国南部的热带雨林。
    出了机场众人马不停蹄地转坐大巴,公路两旁皆是起伏的山林,淬了一路深深浅浅的绿意。辗转一天的旅途,回过神时西沉的落日已染得漫天猩红,林间的绿像被焰苗燎过,泛着深一层的焦黄。
    踏上通往森林腹地的窄径,吹来的风有些刺骨的冷。
    依照拍摄行程,模特们先在这里度过两天,再转往森林边缘的海滩。
    她们换上长衣长裤疲惫地跋涉,抱怨声此起彼伏,脸上仍是掩不住的兴奋。
    两位导师鼓励各自的队员,为大家此次的野外拍摄打气。
    野外拍摄?
    何风晚内心一阵振奋,嗷!是不是可以见到江鹤繁了?
    一直走到夕阳的血色褪净,没入黑黢黢的深林,木屋的尖顶才在夜色中隐现,她们终于抵达了预定的露营野地。
    木屋看着不大,共有四间,门前都挑着一盏橙色的小灯,有些温馨别致的味道。
    导演神情严肃地背手站在木屋前,扫视累到虚脱的九个模特,轻咳出声:“这两天暂时辛苦各位,今晚早点睡,明天我们抓紧拍。雨林中阴晴不定,大家下次出行记得套上雨衣。”
    有人问:“导演,我们就住那几间小屋吗?”
    导演点头:“没错,每间屋子两张床,只住两晚。”
    何风晚急忙说:“那一共就是八张床,可是我们有九个人。”
    导演伸手指向某处,笑着说:“所以我们抓阄决定,谁去睡木屋外面的帐篷。”
    *
    严格说来,他们并未进入广袤森林的腹地,只徘徊在边际,这里是允许游人自由行动的最深处。再往里走,是纯粹自然的原始密林,不设任何保护。
    可对于木屋里通了电,还有热水,模特们仍是激动难掩,兴奋地尖叫。
    何风晚快速蹭了个热水澡,拎着提包恹恹地离开,一出门就被冷风激得直打哆嗦。四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虫吟与蛙鸣凄厉环绕,吓得她拔足狂奔跑。
    先前抓阄她摸到了头奖——入住支在背风区的橙色圆顶帐篷。
    “双层带雪裙的四季帐,有蚊帐和遮阳帘,能抗八级大风,足够经受暴雨和大雪的考验。”何风晚模仿导演那种镇定中透着点坏笑的语气,把他的话重复了一遍,端出一本正经的脸色,“何风晚,住到就是赚到,要感恩哦。”
    再想想木屋里的暖风机,她仰头翻去一个大白眼。
    视线停留在那盏帐篷灯上,何风晚摸了摸,还挺烫手。
    算了,反正一晚上,眼睛一闭就过去。
    她自我安慰着,连身.下的防潮垫和铺了足足三层的床褥也顺眼起来。
    不顾只吹到半干的头发,何风晚严查一圈帐篷是否封严就迅速钻入蓬松的羽绒被。帐篷灯没关,她心里多少有点怕,准备点上一夜。
    细柔光线覆满帐篷的每个角落,狭小的空间温度片刻升高。
    何风晚把脸埋入被子,里面萦绕着她用过的玫瑰精油的芬芳。她换了个极其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意识渐渐滑向睡眠。
    半梦半醒中,隐约听到帐篷外微弱的脚步声。
    何风晚一个激灵爬坐起来,揉着眼庆幸还好没睡着。她揪着被子,悬起一颗心,紧张地聆听刚才的声响。
    尽管对方已经将脚步声放到最轻,在万籁俱寂的夜晚,还是清晰传到何风晚耳中,听动静似乎在围着帐篷转悠。
    不会是坏人吧?
    是猛兽吗?
    突然想起帐篷顶上的通气窗,何风晚伸长脖子正要去看,外面传来人声:“何风晚?”
    竟然是江鹤繁!
    拉开帐篷,江鹤繁闪进来。
    三人帐篷放下行李和床铺后,堪堪能挤下两个人。
    何风晚的震惊像烟花一样在心里炸开,音量压低至近乎颤抖:“江……你、你怎么……你疯啦?”
    江鹤繁脱下外套,神色复杂地看一眼何风晚小山一样胡乱堆放在角落的衣物,把叠好的外套放在最上面。不理会她的张口结舌,他自顾自坐下,从容不迫地解开皮靴的鞋带。
    手指摸向皮带的时候,他被何风晚一把按住。
    江鹤繁偏过头,微微扬起下颌,细致地打量她。她长发倾向一侧,目露惊恐,领口露出一截锁.骨,看去瘦弱。
    他淡然开口:“我是来找你聊天的。”
    何风晚撇撇嘴:“骗鬼。”
    江鹤繁提起一边嘴角,握住她还未收回的手,直视她:“那你认为呢?”
    “我……我怎么知道?”何风晚对他擅自闯入颇为不满。
    江鹤繁却不介意,把头转回去。
    空气中传来金属搭扣解开的弹响。
    “那就认命吧,何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算错了,明天才开……orz
    感谢是廿北的霸王票。
    第55章 55.
    这话带着江鹤繁一贯平淡叙述的口吻, 何风晚看不清他的表情, 蚕缩在帐篷一角。江鹤繁掀开被子扑起了一阵风, 玫瑰精油的香味随即弥散开,他微不可察地皱眉。
    他仰面平躺下,枕着手臂, 看向上方的帐篷灯。
    或许是光线的缘故, 江鹤繁英俊的脸罩着一层倦怠, 眼下淡淡的青色, 瞳仁却黑如幽深的潭水,让人摸不透用意。
    谁也没有说话,气氛一时僵持。
    何风晚壮着胆子,拿脚去戳他的肩头。他看过来, 下一秒闪电似地将她捉住。
    她脚踝就剩下干净的骨头, 往上往下都是清晰的骨架。这运动到哪去了?每天都在吃什么?江鹤繁眼神沉了下去, 面色森然。
    而何风晚则以为他要拉她劈个叉,赶紧抗议:“喂!”
    江鹤繁这才松手,“你早点退出节目。”
    这语气毫无商量余地, 激起何风晚的反骨:“为什么?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做的好会被分到帐篷?”
    “抓阄嘛。”何风晚看他心情不太好, 便不碰他逆鳞, 撑着双手爬去和他开玩笑,“江总怎么不帮我美言几句, 让导演多多关照呢?”
    “我说了。”
    “诶?”
    “叫他们早点放你一条生路。”
    “……”
    何风晚一听,顿时火了,抓过手边的枕头扔向他, “江鹤繁!你没问题吧?”
    “不然呢?”江鹤繁迎面挨了一枕头,索性也坐起来,勾起唇角讥诮,“何小姐已经不满足给元逢拍上空照,还要留下拍真空?”
    何风晚僵着没动。
    这男人实在可恶,明明就是专门找她兴师问罪,偏说自己来聊天。听这话中阴恻恻的罗刹相毕现,难怪人人都怕他。
    要是往日,何风晚多半会哄哄他,捋顺他的炸毛。
    可现在不行,她本就困乏,心里也为走背运抽到帐篷窝火,哪有精力去顾他乱吃飞醋。
    于是她脖子一梗,语气不善:“那你呢?参加部门活动的时候,不是还跟姜洲龄调情吗?”
    “我和她调情?那能一样?”江鹤繁也动了气,眼中翻起罕见的戾色,随后想起什么似地阖了下眼,“你偷看我部门活动?”
    何风晚不服气:“是你授意成珠珠叫我看的好不好?”
    “要是没让你看到照片在我皮夹,怎么引你摸到我瑞士旅馆的房间。”
    “引我?”何风晚出离愤怒,“原来你早在那时就给我下套了?”
    江鹤繁冷笑:“你那时不也卯着劲靠近我?”
    “你竟然还知道我靠近你?”何风晚睫毛轻颤,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第一次来那场饭局,我就开始怀疑你了。”
    像把牌打到最后,不甘示弱地计算彼此的赢面,看谁更高一筹,显露败迹的一方锱铢必较地追溯起最初的失误。
    江鹤繁波澜不惊的语调,如利锋将她心绪斩断。
    过往的片断跳跃呈现,何风晚惊觉是她道行太浅,自以为是撒下的网,落入他一早铺开更大的陷阱中,从一开始她就没有胜算。
    狭小的封闭空间因为装了两个人而愈显闷热,何风晚后悔又气恼,脑子乱哄哄的,把手伸向帐篷入口的拉锁。
    其实是想透透气,却让江鹤繁会错意,以为她要走。
    一着急,他生硬拽扯她的胳膊,何风晚猝不及防地转了向,膝盖磕着床垫,整个人撞入他怀中。
    他身上携有隐约的木香,那气味闻着冷,侵占了她全部的嗅觉。
    何风晚不自觉打了个哆嗦,浑身一抖。
    “所以,孙道然在车上把照片塞进你衣兜……你也知道?”何风晚抬头看他,眼睛雾蒙蒙的像隔了层玻璃。
    江鹤繁后仰着只靠一边肘弯撑起两人重量,他眼神缓缓沉下,轻声说:“对。”
    再回想当初千方百计的引诱,不厌其烦的告白,悉数落在他眼中,不知招来了怎样的嘲讽。
    何风晚脸上浮起些许难堪。
    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被他另一边手臂紧紧匝着,动弹不得。
    “你记得姜洲龄对我做了什么?”江鹤繁突兀开口,哑声提起不相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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