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红蟒此时已势如破竹,再想收势已绝无可能。
    相思奋力一收,也只是将泣血神鞭收了回来,再看那集了她全部仙力化出的红蟒,已直直的撞进了向修的胸膛。
    向修闷哼一声,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身子随之一歪。
    “师父!”
    相思和顾漠尘几乎同时,冲到了向修身侧。
    向修紧紧抓着相思的手,头无力的枕在她肩上,身子越来越沉,终于连带着相思一起瘫坐到了地上。原本就白的面色此刻变成了惨白,深深的忘她一眼之后,合上了双眸。
    相思心如刀绞。
    元傲菱好好的站在原地,似一个看热闹的。师父你却因何变成了这般模样?
    慌乱中掉到地上的琉璃珠熠熠的发着蓝光,忽闪忽闪,慢慢的变淡变暗······
    ☆、第七章
    仙莱殿以东便是向修的卧室,叶相思端着一碗汤药,小心翼翼的走向栖云居。
    向修已昏迷了近两个时辰,先前他的二弟子李元,已去鼎清峰请来了他的师弟洛星洲。
    那病怏怏的神医摸索了半天,才一句一咳嗽的宽慰叶相思道:“只是心脉受了些损伤,无甚大碍......咳咳......你这丁点的法力还是伤不到你师父精髓的......咳咳咳......”
    相思方才稍微的放下心来。
    洛星洲开了方子,嘱弟子们去熬汤药,说向修喝了药就会醒。只是需要静养,只留一人在身侧,让其他人都退下。
    叶相思央求众位师兄,留下来照顾师父。众人知道她是误伤了师父心中有愧,便只管由她去了。
    叶相思坐在床边,望着向修惨白的面色,暗自伤神。
    也不知这看起来病病殃殃的神医,可不可信。
    此时又再无其他法子,方才已喂师父喝了药,只能等等看了。
    一声轻咳,向修捂着胸口坐了起来。
    “师父,你终于醒啦!”
    叶相思又是喜又是气,鼻子一酸就抽噎了起来。
    喜的是师父总算是没因为她受什么伤经动骨的大伤。气的是自己不听阿爹叮嘱,终究是闯祸了。
    向修捂着嘴又咳了几声,方才回了头来看相思。
    见她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竟笑了,只是那笑看起来竟如此的苍白无力,没有一丝往日的神采。
    “师父没事,莫哭。”
    怎么可能没事,看着向修胸前那道触目惊心的鞭痕,叶相思又是一阵懊悔,泪珠便越发的不听话。
    向修强撑着身子坐起来,伸手招呼相思近前,为她抹去了脸上的泪珠儿,又拍了拍她因啜泣而微微抖动的肩头,又是浅浅一笑。
    “不许再哭了。”语气虽强硬,眼里却是满满的柔情。
    忽听得殿外一阵喧闹,向修的三弟子梁志,急急的推门进来,跪在了师父榻前。
    “师父,寻白师叔带着傲菱师妹并一众弟子来···来···来找小九,如今已在殿外了,弟子来请示,是否要请她们进来。”
    “星洲师叔嘱咐,师父要静养,如何能请她们进来?她们既是来寻我的,我出去见她们便是,何苦要来扰师父。”抬脚就要出门。
    “小九!”
    只轻唤此一声,向修便又咳了好一会。
    相思赶忙坐回榻上,用肩膀撑着向修,腾出一只手替他捋背。
    微喘了口气,向修侧着脸对相思说道:“小九,你跪下。”
    她虽疑惑,仍旧依言跪至了榻前。
    “七宝山弟子规有言,本门弟子凡有寻衅滋事引起争端,扰乱各派秩序者,由各派师尊酌情处置。”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你去殿外给寻白师叔认错之后,去三清堂面壁三个时辰。”
    相思愕然······
    “ 师父......你......你要我去给寻白师叔认错?”
    “是。”语气坚定,毋庸置疑。
    明明已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却仍不死心。
    “您......您的意思是......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吗?”
    沉吟半晌,终于道一声,“是。”
    轻轻巧巧的一个字,叶相思却如雷贯耳。
    无奈师命难违,这七宝山的规矩便是如此,纵使叶相思此刻有千般缘由辩解,万种委屈要诉,也只能咽回肚里去。
    委委屈屈站至榻前,给向修行了礼。
    “师父,那我去了。”
    梁志已扶着向修重新躺回了榻上,他眉头深锁,微点下头,阖上了双目。
    众位师兄们站成一排,立于栖云居阶下。虽是行着弟子礼的架势,五个人却是摩肩接踵,不留一丝缝隙。
    顾漠尘就在他五人身后,背手而立,如一座山挡在门前。
    那冼寻白带着元傲凌与一众女弟子就站在对面,杏目圆睁,横眉冷对。
    虽是盛怒之下,冼寻白终究还是懂得分寸的。如若不然,只凭他们几个人,如何能拦得住她。
    一见相思出来,元傲凌便似被雷炸了,手指着相思额间直叫:“娘,就是他踢伤了女儿!”
    叶相思心下冷笑,明明是你抢我锦盒,摔我的珠子在先,如今却来恶人先告状。
    冼寻白更似火上浇了油,一个健步就要来拿叶相思。
    师兄们上身齐齐一发力,又将她逼得退了回去。
    冼寻白只得站在人墙外叫嚣:“叶相!我念你只是一个初上山的小娃娃不懂规矩,不想与你做深计较。你且说说,你因何与傲凌争执?又因何动手将傲凌打伤?”
    “今日,你若能说出个所以然,倒也罢了,如若不然,就休怪我这做师叔的,要替你师父管教管教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徒弟!”
    规矩?管教?
    她元傲菱身为一派掌门之女,骄横跋扈,随意抢人东西,遵的是哪里的规矩?如此目中无人,对同宗师弟肆意欺侮,又是得了谁的管教?
    且顾好自己吧!
    冼寻白虽是蛮横不讲理,却始终是一派掌门,又是相思的前辈,在这众多晚辈面前,终归是不能太明显的护犊子。是以即便是装模作样,她也得先问问这事情的来龙去脉。
    岂知她一口一个的“你因何”,便早已暴露了她向着自己女儿的心思。
    叶相思大步流星朝着冼寻白走去。
    琉笙欲上前阻拦,叶相思说一声“没事”,将他拨到身后。
    顾漠尘身形一闪,已站到了相思身侧,眉目依旧如画,只是眼底已藏了隐隐的杀意。
    忽的,叶相思又想起了瑶光台上,自己与元傲菱打架时,他曾出手阻拦的事。
    当时只觉他是有心向着自己的同门师妹,也不知怎的,就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以至于不管不顾的放出了杀招。
    如今细细一想,事情却似恰好相反。
    我二人实力悬殊,真真打起来,吃亏的只能是我叶相思。他若心向元傲菱,只管隔岸观火就好,又何必出手阻拦。
    他出手,可能只是为了防止二人两败俱伤……
    也不知当时的自己为何那般激进。
    如今这木头亦不知我意欲何为,便只管紧紧的傍在身侧警戒。看来,寻白若真动起手来,他也是打定了主意要护我的。
    不曾想到,他对自己竟如此维护,还误会他是心向元傲菱,以至于方才在栖云居处处给他脸色看······
    想至此,相思心底里生出些许愧疚,暗道,大师兄......对不起......是我......小肚鸡肠了。
    你款款真情对我,相思甚为感激,亦记在心里。来日若有机会,相思定会报答。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若他知道了这叶相思接下来要做什么,不知可会扼腕,自己竟枉做好人了?
    果然,当叶相思“扑通”一声,跪倒在冼寻白面前,抱拳道“寻白师叔,对不起,我错了”的时候,几位师兄们,一个个都恨不得将眼珠子从眼眶里瞪出来。
    若不是看到他忽的抖了一下的长睫毛,若不是她知道,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叶相思当真要以为,他这个观众,对自己精心制作的这幕大戏,无甚感觉了。
    心底里暗想,令我不忿的是元傲菱,只要不让我跟她道歉,便不算是我认输。师父只说让我给冼寻白认错,她是长辈,跪她一跪也不伤我颜面。又不违背师命,一举两得。
    今日便使尽浑身解数演出大戏,盼着将这冼寻白蒙混过关了事。
    幽幽的看了相思一眼,掩不住眼底淡淡的笑意,顾漠尘已对她的心思了然于胸。
    相思将行礼的双手高举过头,遮着脸偷偷冲他一眨眼,作为回应。
    顾漠尘玉面又是一红。
    一条奸计就此诞生。
    冼寻白对此却浑然不知,只道她是真心服软,气大概也消了大半,语气也略柔了些:“对不对得起的,你不必跟我说,你踢伤的是傲凌,原不原谅你,也得由她说了算。”
    臭道姑,得了便宜还卖乖。
    相思瞥一眼元傲凌的手腕,只是红了碗口大的一片皮肤而已。心想,要知道她们如此闹腾,我当初就该给她踢折了。跟你认错已是我的极限,让我去跟元傲凌赔礼,不可能!
    遂开口道:“师叔,元傲凌虽是伤了手腕,我师父却也因救她心脉受损,如今还在榻上躺着。如此,我们也算是两两相抵,互不相欠了。”
    “我跪你是代师父向你赔扰乱两派和睦之罪,而非踢伤元傲菱之事。寻白师叔若执意要我跟元傲菱认错,那我,便也要她向我认错!”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小娃娃!你伤人在前,你师父亦是被你所伤,我傲菱错在何处?要跟你认错?”
    眼见双方一言不合又萌发了敌意,顾漠尘赶紧出面调和。
    提步上前,一拱手道:“师叔,师父虽是九师弟所伤,但也确是为了救傲菱师妹。若师父不出手的话,那一鞭打在傲菱师妹身上,现在躺在榻上的,怕就不会是我师父了。”
    见冼寻白面色微缓,顿了一顿,又继续说道:“如今,小九也已经认错,寻白师叔方才也说,不愿与我们这些晚辈“做深计较”,不如就看在师父的面子上,大事化小了吧。”
    平日里只道他沉默寡言,不善言辞,不想竟有如此口才,寥寥几语就噎的冼寻白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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