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淮慢慢地走进来,意态从容,反手随意地关上门,听他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林淮面色沉静,眉心间慑着淡淡的锋锐煞气,说:“也没什么,就是忽然想明白了,被抢走的东西是无论如何都要不回来的。”
    陆天成漠然的看着他,两手放在桌面逐渐交握,直到他又说:“我要辞职。”才吃惊地瞪大眼睛,流露出错愕的神色,像是没有听清:“什么?”
    林淮冷冷地勾起嘴角:“我要辞职,我选择退出。”
    陆天成靠在椅背上,淡淡的日光镀着他的轮廓,镶嵌着一层微白的光边,他的眉峰动了动,问:“你这次又想做什么?”
    林淮的脸上立刻露出一点不耐烦,把手放进裤袋里:“我是真的腻了,你就说行不行?”
    陆天成沉默片刻,眼底的幽暗泛起微微起伏,目前来说,同林淮有关的便是蓝畔国际这个项目,但截止到今日都很顺利,于是深吸一口气,再轻轻吐出。
    “最好是这样,工资会发到你的银行卡里,一会你就去行政部把离职办了。”拿起手边的文件,低下头便不打算去看他。
    林淮见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还是给他关了门,耳边远远地传来脚步声,幽长华美的走廊,墙上一幅幅精致的油画,陆夫人步态端庄优雅地走过来,淡淡地打量着他,林淮的手从门柄上挪开,擦过她的身子往前走。
    陆夫人站在门前,转头多看了他一眼,才推门进去。
    “他来找你做什么?”
    陆天成正在写着文件,笔尖在纸上忽然一顿,抬头望向正走来的夫人,说:“他是来提辞职的,我批准了。”
    陆夫人却不敢相信,蹙起眉心:“他这是放弃了?”
    陆天成摇了摇头,方才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可是又想到,过几天便是陆淮深的生日宴会,到时候儿子一出场,在媒体面前露了面,一切都将成为定数,再也不会有人怀疑他有精神病,于是说:“没事,也就两三天的时间,到时候只要阿琛一出现在公众视野中,一切都会结束。”
    大厦楼前平铺着一块块岩砖,旁边偌大的喷泉,在光下飞溅着无数透明的水珠,闪烁出绚丽的光。
    林淮走出来,拿出手机,点亮屏幕后调出相片的界面,再点开第一张相片,便是小青房里的那沓劳务合同书,上面显着密密麻麻的字,每一页他都拍了下来,清清楚楚,他眼里浮起冷峻的寒意,淡薄的日光镀着他五官轮廓倾出一片阴影。
    他想起曾经看过的电视剧,曾有个很坏的角色,面对主角时说过一句很老套的话。
    他说,他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原来他们是一类人。
    接近正午,长窗外是蔚蓝的天空,天边只余下一缕云丝在游移。
    他的手指先是按住刀柄,骨节修长精致,一点点将盘子里剩余的蛋糕切碎,然后用银叉戳起一块,侧头凝望着身边的人,紧紧地挤着她坐着,目光里满溢着溺人的疼爱,就将蛋糕放到她的唇边。
    “啊……”
    余青被他紧紧地挤着,张嘴含住他递来的蛋糕,满嘴的奶油顷刻间融化开来,蔓延开浓浓的奶味,蛋糕又松软无比,透着醇厚的蛋香味。
    蛋糕做的较小,眼看很快要吃完了,他便用银叉戳起蛋糕放进自己嘴里,唇瓣顿时沾上奶油,也不咀嚼吞咽,任由腮帮子鼓着,凑到她面前,湛黑的眼眸亮汪汪的映着她。
    她忍俊不禁,先偷偷看一眼厨房,好在爷爷奶奶背对着他们在做饭,并没有看过来,便温柔地吻住他的唇,细致地舔去他唇上的奶油,他又张开嘴,将嘴里的蛋糕细细地推进她的口中。
    感受着她滑嫩甜美的舌,灵活地纠缠在他的唇舌间。
    纤长的睫毛悄然低垂下去,眸底幽烈的暗潮,渐渐地吞噬所有的光,渗出黑气来,抑制不住亢奋地扭曲着,汹涌出噬人的迷乱。
    等她吃完蛋糕,他终于忍不住一把搂过她的腿窝,揽住她的腰打横抱起,急匆匆地走上楼梯,她见他这般猴急,愣了愣,直到进入卧室里,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到地板上站好,她抵住他的胸口,抬着头,轻声说道:“琛琛,现在还不可以。”
    他听了,薄黑的睫毛猛然掀开,露出泛红的眼睛,莹莹地满盛着委屈,薄唇上的血色跟着消散,又轻颤起来,牵着两颊肌肉簌簌地颤抖,简直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她惊了一下,连忙反抱住他:“璟琛……”
    他却是气闷到极处,握住她的手狠狠地甩开,眼睛一阵发胀,一转身将床单上的糖果和花瓣全部挥下去,骤然哗啦的声响,无数的糖果骨碌碌地滚动着,那花瓣凌乱地铺开,他再扑到床单上,甩开拖鞋,搂过她的枕头,背对着她,实在气不过,修长的腿胡乱地在半空踢蹬几下。
    为什么她还是不原谅他!
    他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修长而清瘦的身躯缓慢地蜷起,兀自抱紧了她的枕头,将脸深深地埋进去,只露出水雾蒙蒙的一双眼睛,逐渐变得通红,濡着睫尖越加湿软,扑扇着拂过苍白的眼睑,蔓延开湿意。
    她的额角便是一阵颤跳,无奈的很,他对初次没有半点常识,导致那天兴奋起来完全是不管不顾,她现在都觉得疼,可到底是她没有跟他说清楚,想到这,唇角温柔地弯起,腾地朝他飞扑过去。
    他只觉得脊背一阵猛然下沉,猝不及防的,天花板下掀起“啪”的一声脆响,不住地回荡。
    他惊呆了,从臀传来一股火热的疼痛,便抱着枕头扭过身去,湛澈的眼睛里蓄满了晶亮的水汽,可怜巴巴的,却又满不可置信。
    房间里笼着一层淡白的日光。
    映在这朦胧的光芒下,她正跪坐在他的身边,忽然笑了笑,乌黑的长发柔柔地轻掩着侧颊,衬出雪白的肌肤,透着象牙的清透干净,只见杏眸细细弯起,眼尾微翘着蕴有盎然的灵气,嗔道:“你还吃上瘾了,是吧!”
    高高地抬起手心,朝他的臀笔直地挥过去,力道极轻,就听轻微的“啪”的一声。
    他顿时大叫起来,发疯似一股脑扑进她的怀里,直接将她撞倒,手臂搂住她纤细的腰肢一阵收紧,浑身细细地发抖,又气又委屈。
    她的手伸进他的头发里,轻轻地揉了揉,叹息道:“你不明白,这种疼一时半会是消失不了的,过两天就好了,琛琛就再忍个两天,好不好?”她心里都清楚,他最喜欢也只喜欢同她亲热,他只是太过爱她。
    但余青不知道,其实他怕的是她还在生气,气他背着她跑出去打架。
    这会听到她的话,他才理解过来,就含着哭音软软地“嗯”了一声,脑袋拱进她颈窝里,蹭了蹭。
    第55章 【我的】
    天变得昏黄, 陆天成拾起椅背上的西装穿起来, 一条手臂刚笼进衣袖,抬头看向墙上的钟,下午五点三十分,陆夫人帮他收拾完公文包, 走过来给他整理西服的领口,最近一切都很顺利,不论是项目上, 还是儿子的病情变化。
    此刻瞧见夫人垂着脸, 微弯的秀眉下,一双明眸含着盈盈浅笑,肤如凝脂白嫩,脸畔散着几缕细发,而她的耳下一对翡翠坠子, 轻轻地晃动着, 苏绣旗袍的竖领衬出半截雪颈。
    这一般温婉动人,他心念一动,情不自禁地搂过她,吻在她芳香的脸庞上。
    陆夫人两腮泛出红晕,唇边笑意更深, 并不看他。
    他轻声说道:“阿琛选的那一家公司,这几天已经走上正轨,按照他的建议,并没有裁去以前的一些老员工, 之所以那家公司过去会倒闭,问题在于上层。”
    “阿琛这次做的很对。”
    陆夫人还是不说话,给他拢了拢西装的领子,伸手拍一下他的胸口,才抬起头,唇边渐渐地敛去笑,眸里含着忧愁:“可我还是担心,真要换成酒席那种场合,人又杂,又吵,我真怕刺激到他。”
    陆天成的心里也有一种隐忧,迫的心口细微微发慌,可是不愿去想,便捧住她的脸,亲了一下她柔软的红唇,笑道:“没事的,夫人,他还有小青。”
    刚说完,桌上的座机一阵铃声炸开!
    他们都吓的一颤,陆天成率先反应过来,拿起话筒,那边的人盛怒的质问道:“陆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这才听出来,是晟海集团乔总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小林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得了,你赶紧上网看看吧,你们天盛又出事了!”
    “我想,我该重新考虑下,后面还要不要和你继续合作。”
    他话音一落,立刻挂断电话,只余下一串长长的忙音,陆天成僵硬地拿着电话听筒,定格在原地,好半会才将听筒缓慢放回去,转头来看着自己的夫人,见她脸上一片苍白,他眼中也掀起惊惶的骇浪。
    天色已经全黑,四下宽阔的花园阒静无声,盈盈的灯光照在宽大叶片上,长窗子里则亮着明黄的光。
    餐厅里点着大灯,澄黄的光线照着屋子四处很是通亮,赵婶子做完最后一盘菜,把菜搁放到灶台上,台子上还有几盘热菜,她再将锅刷洗干净后放进厨柜里,走了出来。
    客厅的电视机开着,正在播放都市爱情片,那四个人便围坐在茶几前。
    余青坐在陆奶奶的身边玩着手机,肩上搁着毛茸茸的脑袋,忽然蹭了蹭她,有些痒,引得她缩起颈窝笑出声来,他就蹭的更加欢快,好一会才肯停下。
    她略低着头,望着他俊美清秀的眉眼,乌黑细密的睫毛极长,高挺的鼻梁,薄唇沁着干净的粉润,细细抿起,修长好看的手指正飞快地摆弄着魔方,整个人都依偎着她。
    她心里一甜,继续去刷网页。
    指尖按着屏幕徐徐上移,赫然一个由红字组成的标题撞入视野中,如平地炸开惊雷般,她狠狠地一震,呼吸陡窒,那一字一字,清楚的写道:“天盛集团董事长欺瞒公众”。
    再点进去,猛地从脚心涌上一阵悚然的寒气,冻得全身冰凉。
    这时,沙发旁的小圆桌上,一台复古的座机“叮铃铃”响起铃声,她惊的抬起头,陆爷爷探过身去,拎起听筒贴到耳边来,目光依然凝定在电视屏幕上,看得极认真。
    “喂?”
    那端急急说着什么,但见陆爷爷的表情猛然一凝,脸上的血色只眨眼便褪干净,眉头缓缓蹙起,显得颇为凝重,她的心便跳的越来越快,心脏每一次震着胸口,连带着体内寒气也翻腾起来,不受控制地紧紧攥着手机。
    陆爷爷面容肃冷,应道:“好,我知道了。”将听筒又放回去。
    陆奶奶这才看过来,见他皱着眉,脸色有些难看,便困惑的问他:“怎么了?”
    陆爷爷只说:“天成他们不回来吃饭了,公司里出了点事。”
    余青恍惚的重新看向手机屏幕,上面密紧的黑字,反反复复都是在强调陆天成撒谎,首先是其独子陆璟琛,有严重自闭症,掐人颈脖的行为经被害人应证为属实,再是陆璟琛身边的女孩并非他女友,而是他的保姆,陆天成之前发布虚假消息,宣称两人或不久后订婚,企图瞒天过海。
    这每一句,犹如一根根细针刺入额角,蔓延开冻骨的寒意,又止不住发着跳,文字下便是照片,而照片中的合同书,熟悉的令她心惊。
    晚上八点左右。
    卧室里只点着一盏台灯,光线幽暗,镀着她的身子投在墙上形成淡淡巨大的黑影,她站在窗前,寂静中隐约响着水流声,细密的水花溅在白皙的肌肤上,顺着背脊修长而匀美的肌理往下蔓延。
    清澈的水珠不断滚落,勾出那腰身清瘦。
    她站在窗前,拿着手机拨打电话,抬眸看了看浴室紧闭的木门,陆璟琛正在洗澡,应该是听不到的。
    那边,余文笙很快接起电话:“青青……”
    她满心怒火,胸口急切地起伏着,气的唇角也微微颤抖起来:“爸!合同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林淮会拿到合同书!!?”
    窗外夜幕深黑,幽蓝的云絮里嵌着疏疏的星子,朦胧不清。
    那边忽然沉默下去,只余下沙沙细微的电流声,半晌后,男人低哑的嗓音响起,拖着绵长尾音,略有些轻柔:“小青,是我在你房里找到的合同书,我过来就是跟叔叔道歉的,小青,对不起……”
    他又说:“你换了电话号,让叔叔不要告诉我,你之前就已经下定决心了,要跟我断绝来往,对吗?”
    余青的面容清冷,杏眸里明冽的折着寒光,感觉浑身的气血都在窜涌,呼吸微乱:“我跟你说过,不要再白费力气了,他是我的男人,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的,包括我父亲。”
    “你已经让我厌恶到极点。”
    她直接挂断电话,耳边倏地传来欢快的一声:“啊!”紧接着腰间一紧,两条修长的手臂已经缠住他,发顶又一沉,他用下巴磨蹭着她的发顶,弯下腰,低头认真地打量着她,黑眸纯澈,里面蕴着她所熟悉的幽热和执拗。
    她笑起来,露出两颊浅浅的小涡,转身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将脸贴住他的胸口。
    陆璟琛便收紧手臂,低头温柔地蹭起她的脸。
    他才洗完澡,一身宽松的深蓝色绸缎睡衣,往外散着潮湿的热气,烹着那一股薄荷香愈加沁人心脾,而他的胸膛坚实柔韧,隔着肌肤能感受到他鲜活的心跳,扑通,扑通,奇异般的温柔。
    她恍惚的轻喃道:“订婚啊……”
    脸贴着他温热细嫩的脸颊,他灼热的呼吸轻扑在她的脸上,拂起她耳边的发丝,吹过肌肤一阵微痒,呼吸间尽是他干净的清香,她转过脸来,半踮起脚,一张嘴咬住他的耳朵。
    “嗯……”
    他的身子颤了颤,接着胸腔震动起来,引得喉咙发出沙哑的低笑声,她还想咬一口,忽然就被他逮住唇瓣,深深地吻下去,舌探进她的唇里扫起柔嫩的牙龈,她就去咬他的舌,转眼又被他缠住。
    他温柔地啃着她的舌,又含入嘴里细细地啃啮,舌尖刮起她舌面湿濡的蜜水,一层层贪婪地刮进自己的嘴中,那眼尾微弯,软软的满蜷着宠溺。
    最后她唇瓣被吮的红肿,濡着晶亮水液,异样的饱满妍丽,他湿润的眸色倒映着她,陡然一凝,再次狠狠地吻下去,咬着她唇肉吮吸啃咬。
    不知过去多久,直听到她艰难的喘息声,他才松开了她的嘴,幽炙的眸色痴怔的胶着住她,眉眼弯的更软,她卷翘的睫毛轻微地颤抖着,缓慢掀开,水亮的杏眸望着他,轻喘着气:“琛琛……”
    她小声说:“我们结婚,好不好?”
    他听到“结婚”两字,怔了半晌才会过来,因为之前,肖寻有跟他仔细解释过,便猛然吃了一惊,瞪大双眼,两颊渐渐染上粉红,晕染着洁白的耳尖也变得粉嫩。
    昏暗中,他湿漉漉的眼眸极亮,暗流下激荡着滚烫的骇浪,随着她的凝视,汹涌出噬人的狂热来,深深地缠绕住她想要镌入骨血中,又是难言的亢奋,呼吸急乱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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