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燃当着他的面拽了拽绳儿,“阮谷买的,你有意见?”
    乔宇脚抬起来侧碰了碰阮谷的鞋,“我也要。”
    齐燃把阮谷的零钱包塞兜里站起身,“呵呵,买个大头鬼。”
    阮谷习惯他们吵吵闹闹了,她拿着地图俯视图瞧了瞧,“我们下一个去玩跳楼机吧。”
    他们排队了玩,玩了又排队,直到天边的太阳被一笔涂抹去,只剩下一片椭圆像渐变颜料盘的天空才意犹未尽的往外走。
    齐燃跟在队伍的后面,看着阮谷的背影,心跳和着拽动氢气球的频率,一上一下高兴极了。
    阮谷没见着齐燃,回头张望,瞧见他。
    “齐燃,你快点。”
    齐燃应了一声,把氢气球拽下来抱在身侧,跟上去。
    夏天啊,真是美好到无言以对的季节。
    在齐燃印象里,这个夏天的西瓜是抢着吃的,晚上是被热醒的,作业是最后一天赶的。
    八月末的时候,大家都返校,阮谷正式成为一名高中生。
    这一年,阮谷刚好碰上了一中的七十周年校庆,除了适应日常的高中生活以外,还要配合学校进行各种节目准备。
    阮谷长得好看,更是文艺委员重点的关注对象。
    等她忙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想起来,她好像一个月没跟齐燃见面了。
    阮谷想了想,拉开抽屉把手机拿出来,给齐燃打了电话。
    齐燃挂了她。
    阮谷看着手机发愣。
    过了一会儿,一条短信发进来。
    “我最近有事,等我忙完再跟你联系。”
    阮谷把手机放回抽屉里,往窗外看。
    枝叶繁茂的大树已经变得光秃秃,寂静带着秋日独有的萧瑟感,当风一刮过带来冷颤,阮谷看着熟悉的场景,微恍,她不知不觉跟齐燃认识一年了。
    第34章 21g
    阮谷是在一周之后才知道。
    齐爷爷生病住院了。
    高一最后一节晚自习, 走读生可以选择不上。
    阮谷绕过小半个城市到齐燃学校等他。
    下课铃声响起来,人群从校门口涌出来,阮谷爬到高一级显眼的台阶上等齐燃。
    她穿着白t, 配着墨绿色的及膝裙站在花坛边的走来走去, 远远就能看见。
    齐燃手揣兜里,走过去拉了拉她手腕,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齐爷爷生病了...严重吗?”阮谷低头看他。
    “有点。”齐燃手微顿,眉心微拢, 声音沙哑。
    “你现在去看他吗?”
    “嗯。”
    阮谷贝齿咬了咬下唇, 打量齐燃神色, 试探性的发问:“我能去看看吗?”
    “可以,老爷子应该也想见你。”
    阮谷手下滑,拽住齐燃一根手指往前走。
    她站在花坛上, 齐燃走在她身侧边。
    齐燃眼底压不住疲惫感,手触到阮谷手指,弯了弯眉,心情隐约松缓。
    医院离三中并不远, 走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矗立在夜幕里的医院灯火通明,如同披着发光盔甲的战士,阮谷跟在齐燃身后进了大厅, 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道充斥鼻腔。
    一层是急诊病室。
    小推车在地上滚动发出轱辘声响,护士叫号的声音有节奏感的响起,挂在墙壁上的屏幕滚动着病人的名字和顺序号。
    他们想直插过这栋医院楼,绕到后面的住院部。
    这时候, 护士台的座机刚好响起。
    护士一边翻文件,把话筒夹在耳边,“急诊部。”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护士急匆匆放下话筒,朝身边小护士说了一声:“肿瘤科1309号患者消化道出血,通知陈医生过去帮忙。”
    阮谷还没反应过来,齐燃就猛的一下冲出去了。
    阮谷手指抠了抠肩带,心里有了不好预感,她急急忙忙跟上。
    齐燃和阮谷喘着气到十三层的时候,齐国忠正好被推往手术室。
    阮谷看着亮起来的手术灯,胸膛起伏,回头看齐燃:“是什么病?齐爷爷得什么病了?”
    齐燃眼角微泛红,哑着声线,“肝癌...晚期。”
    医院的夜晚很安静,安静到人背脊发凉。
    阮谷坐在等候区,盯着手术灯出神,齐燃倚靠在墙边,抱着胸等待。
    阮谷侧头看他一眼,拽他衣袖。
    齐燃睁眼,眼底有红血丝,掩不住疲惫:“怎么了?”
    他手揉了揉阮谷头。
    阮谷:“你坐下睡一会儿吧。”
    “不用了,快结束了。”
    阮谷抿唇,秀挺的眉往下压,“让你睡你就睡,一会儿爷爷出来了我叫你。”
    “我...”
    阮谷晃了晃他的手,哄他:“爷爷出来之后你还要照顾他,到时候没精神了怎么办?”
    齐燃黑眸在她脸上顿了两秒,“你明天不去学校上自习吗?”
    “这周末我跟班主任请假了,说家里人生病了。”
    “那我就睡五分钟。”齐燃拉着阮谷坐下。
    他头垫在她腿上,双手抱着胸闭上眼。
    阮谷手指贴在他侧身上,轻拍。
    凌晨三点半,手术结束。
    阮谷推醒齐燃。
    齐燃走上前跟医生交谈,阮谷像只小尾巴跟在病床后往病房的方向走。
    齐国忠神色安详的躺在病床上,身侧的监控仪器有各种颜色的线条在波动。
    阮谷看不懂,但是也隐隐知道在跳、有数字是个好现象。
    她手指顺着线条的弧度滑动,松了一口气。
    阮谷侧脸贴在齐国忠手背上,喃喃跟他说着话:“齐爷爷,你怎么就生病了呢...你生病应该早点告诉我,我就能早点给你祈福...”
    阮谷话还没有说完,化作睡意朦胧的呢喃。
    齐燃过了好几个小时后才进病房,他身上带着明显的酒气,一呼一吸压制着暴动的情绪。
    阮谷闭着眼睛,不动。
    齐燃轻叫了她几声,见她没有反应,轻声轻脚把她抱到沙发上,盖上薄被。
    齐燃坐在刚才阮谷坐的位置,背脊挺得笔直。
    “来了?”齐国忠醒了,突然开口,中气不足。
    齐国忠说话的瞬间,齐燃绷紧的背脊线松缓下来,应了一声,“来了。”
    齐国忠状态并不好,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说了第二句话,“医生怎么说?”
    “... ...”
    齐国忠似乎知道了,他哼笑两声,“算了,我自己的身体我也知道。”
    氛围凝滞,压得阮谷喘不过气。
    她正要坐起身。
    齐国忠又开了口,叫了齐燃一声。
    齐燃应了一下。
    黑暗里,某些情绪会被无限制的发酵和膨胀。
    齐国忠声线很稳很郑重。
    “你以后想当职业篮球运动员吧。”
    “嗯,有这个想法。”
    “那既然想做,就做最厉害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nba。”
    “对,叫nba,要打球就去那儿打。打出点名堂给中国人争口气,到时候啊再回国打...”齐国忠闲聊着,给齐燃规划着未来大蓝图。
    齐燃心情松缓,他哼笑两声:“老爷子,你想这么远干什么?”
    “该想了,毕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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