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能够理解县太爷的想法,点头应下了。李季心里头有着善念,但不代表会把麻烦往家里头引。
    旁人有事能伸手帮一把就伸个手,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不影响自己为前提的,更别说二狗子。
    二人说好了,又聊了一会儿旁的。最后县太爷吩咐人去县丞那里叫县丞带着赵如月过来,就说是二狗子念着村里头的小辈,想要看看。
    此时的赵如月在县丞哪儿过得是真不如意,昨天回去县丞一直冷着脸,府里头下人们也都“善解人意”的顺着县丞的心思糟践赵如月,从昨晚到现在一口吃的都没吃上,她几次去找县丞请罪,都被挡在外头,后来瞧着她去找的勤了,干脆把她关起来。
    再宅门里头沉浮了几年,赵如月知道这后面就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她也是从地下一点点爬上来的,最巅峰的时候,就是她刚被县丞宠幸的时候。那个时候,就是大小姐见了她也要说两句违心的讨好的话,生怕以后她成了姨娘,会给大小姐和夫人使绊子。
    毕竟赵如月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她们母女有什么勾当,赵如月最清楚。
    这前后才几个月的光景?赵如月就沦落到了这个光景。想想从前那些得了势又失了势的丫鬟。赵如月清楚,她的好日子到头了。最好的后果是比主母发卖了,最糟糕的,恐怕没几日就暴毙去了。
    这事虽说不是常见的,可发生也不稀奇。
    赵如月心里头绝望,被关在柴房里头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冷不丁听到柴房门口有动静,赵如月身子一颤,不敢出声,就听到外面有两个丫鬟正在门口嬉笑着说话。
    “哎?你说咱们咋走这了?晦气晦气,赶快走,可别被这扫把星沾了身子。”一个丫鬟声音有些尖,赵如月能分辨出是府里头柳姨娘身边伺候的丫鬟。
    另一个丫鬟声音柔和些,只是那幸灾乐祸的声音依旧刺耳:“也不见得是扫把星,说不定是太嚣张老天爷给下来的惩罚。从前仗着大姑娘罩着多威风?谁都不看在眼里。结果这心一大了打起主子的注意来了。瞧瞧,报应不是来了嘛。”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冷嘲热讽,赵如月知道这是柳姨娘故意给她上眼药。县丞一妻六妾,这个柳姨娘是前年新抬进来的,年龄最小也最受宠。因为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得了势难免嚣张轻狂,去年那会儿连府里头的大姑娘也不看在眼里,见了面连个招呼都不打,两句话就开始找茬欺负人。
    那时的赵如月才刚在大姑娘的面前得脸,自然要好生表现。她上去就给了柳姨娘一巴掌,这事情还闹到了县丞面前。结果是县丞一听说这柳姨娘仗着得宠欺负大姑娘,直接将柳姨娘关了禁闭。
    这县丞虽说花心,对孩子上头,无论哥儿还是姐儿,那都是眼珠子一般碰不得的。赵如月自然没事,还在大小姐的心里头提升了一个台阶,更为得宠。
    从那以后柳姨娘收敛了些,可到底还是个嚣张的主。旁的姨娘暗地里偷撕的再厉害,也懂得凡事留一线的道理。只是这个柳姨娘,一瞧见赵如月倒霉了,就迫不及待的派丫头过来落井下石。
    赵如月冷笑,这样的人,不过是宅子里的笑话罢了。她这么迫不及待,一总有一天让别人为了她迫不及待。也不瞧瞧,这院子里头她得罪了多少人。
    外面说了一会儿,才听到又有人走进,一顿呵斥的声音传过来,让那两个丫鬟讥讽的声音戛然而止。
    “闹什么!没事干了是吧!若是真的没事了,我明儿回了管家把你们打发了,省着吃着闲饭站在这里偷懒嚼舌头。”那声音十分稳重,听着年龄就不小了。
    这声音赵如月太熟了,是李妈妈,大姑娘的奶娘,当初喂到大姑娘断奶以后舍不得大姑娘,就签了卖身契成了卖身的奴婢一直伺候大姑娘,跟大姑娘感情深厚。
    李妈妈是在大姑娘而夫人面前都的脸的人物,纵使是跟着柳姨娘嚣张性子一样嚣张的丫鬟见了也要退避三舍。
    “妈妈可明鉴,这不我们家姨娘想吃银耳羹了吗?让我们过来瞧瞧。我们看着银耳羹还要炖一会儿才够火候,就等着时候多聊了两句。您可别忘心里头去,要不我们可真冤死了。”声音尖锐的丫鬟笑着说了一通,就拉着另一个离开了。
    李妈妈站在门口,等着人走远了,轻轻对着里头叹口气,在开口说的话都是给赵如月说的:
    “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是个心大的,只是你太心急了些。大姑娘眼瞅着出嫁了,你只管跟着大姑娘去夫家,到时候你不说大姑娘都能把你介绍给姑爷放里头。好歹你是知根知底的,大姑娘肯定有心培养你来帮衬着。总好过夫人一个人在府里头面对六个姨娘孤立无援的。”
    赵如月没说话,她心里头自然有他的算计。大姑娘身边丫鬟众多,今天看中这个,明天看中那个。夫人那边又有心要将身边的丫鬟给大姑娘,一起当陪嫁丫鬟配送走。真等着大姑娘出嫁了,谁比抬为妾室还真不好说。
    所赵如月才会心急,趁着县丞喝醉了混入丫鬟里进了县丞的屋子,一夜风流后,本以为好歹有个当姨娘的希望。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赵如月就是毁在了算计太多上头。
    赵如月不说话,李妈妈的话还要说下去:“你昨儿的事情大姑娘都知道了。大姑娘说了,以老爷的脾气,以后你就算还在府里头也不会有好日过。你与大姑娘好歹主仆一场,改明儿有了时间,大姑娘回去给你求个情,把你打发出去。到时候大姑娘给你准备几两银子,以后无论你去了谁家,口袋里有银子好歹够你打点安身的,你可听见了?”
    赵如月微愣,没想到李妈妈会说这样的话,越是这种时候,雪中送炭才会愈发珍贵。赵如月还是没说话,李妈妈说完了这些,也不等着赵如月的回应,留下句好自为之,人就离开了。
    赵如月站起身身子有些发虚,脑子里飞快的想过最近的事情。她打小被卖,这么多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收了多少罪,才有这么去去一年多些的享受。结果,马失前蹄,落得这般下场。
    赵如月还在独自哀怨,就听到门外有打开锁头的声音。柴房的门是锁着的,赵如月的紧闭没说关多长时间,有可能一直关着。
    门打开,阳光照射进来,赵如月有些不适应的眯起眼睛,定睛一看是府里头的官家。
    “如月,快跟我过来。那你这丫头还真好命,都这样了,还有人记得你。那养着县太爷公子的乡下汉记得有你这门亲戚,想要见一见你,县太爷应允了过来唤你。这以后你弄不好还能往上爬一爬呢。啧,在就这么好命呢。”
    全府上下都觉得赵如月是晚了,要么被卖要么等死,咋就有这么好的命内县太爷府上的恩人记住了?
    “乡下汉?亲戚?可是李四叔!”赵如月顿时想起了那个抄着手弓着腰的年轻男人。其实赵如月的眼里,李季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确实比一般村里人聪明,可浑身上下一点气质都没有,这让见惯了公子哥的赵如月很看不上眼,府里头的家丁看着都比他看着有气质。
    可现如今,真正做到雪中送炭的只有李季一个人。
    赵如月想起之前跟李季之间的对话,脸上有些羞愧。从前赵如月挡着李季跟爹娘是一伙人,不放在眼里,甚至没当过长辈。现如今,真正救她出水火的,竟然只有李季一个人。
    赵如月沐浴更衣收拾好了,甚至还在脸上扑了粉,看上去起色好些。赵如月两天没吃东西,也只来得及吃两块点心,就被拉上马车,跟着县丞一起去县太爷府。
    昨儿赵如月就是坐着这个马车。那个时候的赵如月满心欢喜,县丞都不敢说重话,只是跟她说以后爬上去了别忘了他这个旧主。结果因为赵如月自作聪明说错了话,回去的路上赵如月跟着马车跑回去的。
    今天又坐上来了,赵如月没了昨天的狂喜和狂妄,心里头多了些旁的味道。
    “听说那人是你们村里头的长辈?”县丞是半俩眼瞧不上赵如月,可此时也不敢真的拿赵如月怎么样,甚至还要照看着些,毕竟是县太爷点名要的人。
    “回大人,算起来是奴婢的四叔。只是关系割了两层,不是一个姓的。”赵如月眼观鼻鼻观心道。
    县丞点点头,又问:“那你跟他关系很近?”
    不进为什么会想到你这么个早被卖出去的丫头?
    其实赵如月心里头也在奇怪,怎么就想到她了?此时赵如月可不敢自作聪明。如实道:“算不得亲近。奴婢回村两次,见过两次说了些话。四叔是个慈悲的长辈,对待小辈一直很上心。”
    赵如月的回答中规中矩,也断了县丞以为李季想要赵如月的想法。既然不是瞧上了赵如月,那为啥会平白无故想起这么个早被卖了的丫头?
    这个赵如月说起了确实是有几分姿色的,在府里头当大丫鬟,那就是半个小姐,端茶送水这样的活都摊不到她来干,最多是大小姐无聊的时候陪着聊聊天解闷。又不干活,而很少出门,吃穿打扮皆讲究,这时间长土里头长出来的也养的精细了。
    所以若说水瞧上了赵如月的美色从而伸手帮一帮,这是有可能的。
    县丞心里头直打鼓,想不出什么来,就只能等着道地方见了县太爷和李季才能知道了。
    县太爷门府从后门进了一门到了县太爷的院子里。宅门分三门,这二门三门里头都是自家人住的地方,外人轻易是进不去的。
    县太爷在院子里摆了一壶酒两碟小菜,正优哉游哉的品着酒,周围只有几个伺候的丫鬟,不见李季和二狗子。
    县丞先带着赵如月行礼,县太爷免了他们的礼,就让身边的丫鬟带着赵如月去二门那边的堂屋里,李季和二狗子在那边等她说两句一个村的体己话。
    赵如月看一看县丞,心里头打鼓,县丞没理会她,一心的跟县太爷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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