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我操,今天藏的不是野男人啊?”
    粗野的男声又一次响起, 一个满脸胡茬叼着烟的中年男人站到了夏凉面前。
    他脸色发黄, 两眼密布红血丝,眼下的黑眼圈乌青一片,活像是几个世纪没睡过觉的僵尸。
    夏凉一向胆大,也被这人的形象吓得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又退回了聂新柔卧室。
    夏凉身上虽然被垃圾弄得又臭又脏, 但一张脸还是白净细嫩的。
    聂新柔的卧室开了灯, 中年男人站在昏暗的客厅,朝聂新柔的卧室看去,咧嘴笑了,嘴里燃了一半的烟头一抖,落下一截烟灰。
    “呦呵, 小贱货,这你同学?发育的不错啊。”
    他叼着烟,一脸猥琐的说。
    夏凉被他那浑浊的目光看的一阵恶心,只觉得比被垃圾泼在身上还要黏腻, 令人作呕。
    聂新柔颤颤巍巍的挡在夏凉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哭了一脸的泪,她哽咽着说:“是老师让同学来给我补课的!她们……她们这就走了,我马上就做饭。”
    中年男人一挑眉,说:“老师让来的?不是你那群乱七八糟的贱货朋友?”
    聂新柔快速摇头:“不是的!真的是老师让来的,她们学习很好的。”
    说完,她看那男人表情还有些怀疑,忙又补一句:“等会儿老师还要给她们打电话问补课情况的!”
    中年男人吸了口烟,转身让开门口。
    聂新柔赶紧拉着夏凉走出了卧室,送她和谭书桃往家门口走。
    中年男人不耐烦的一屁股坐回了堆满杂物的沙发,不知坐到了什么东西上,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他暴躁的从身下掏出被自己坐成两半的遥控器,抬手就朝聂新柔砸了过去,准头很好的正中她的脑袋。
    “操/你/妈!你他妈是死人吗?家里乱成这样了你都不知道收拾?就他妈流个产你就成天躺在床上装死!怎么着?还打算坐个月子是吧?!用不用老子给你买个猪蹄补补?!”
    已经走出门口的夏凉和谭书桃同时顿住脚步,震惊的回头,看向门内的聂新柔。
    聂新柔站在昏暗逼仄的门廊中,颤抖的像是风浪中的一艘小船,一双大眼睛凝满了绝望又屈辱的泪,脸上再无一点血色,连嘴唇都白得像纸一样。
    哐的一声,聂新柔猛的拍上了家里的门,隔绝了门里门外的世界。
    夏凉和谭书桃站在门口,震惊到挪不动脚步。
    直到门里传出叮叮哐哐的动静,还有防盗门也挡不住的叫骂声。
    “还敢摔门!你他妈长本事了是吧!你看老子打不死你!”
    “操你妈!你那个野妈不回来,你亲爹也不要你,老子今天就算把你打死,也没人会来管你!”
    咒骂声越来越不堪入耳,而那个瘦弱的女孩却连一句哭喊声也没传出来。
    夏凉只觉得脸上一阵冰凉,她僵硬的抬手摸了摸脸,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流了一脸的泪。
    十七年来,她的日子过得太好了。好到她虽然知道这世界总会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会有可怜的人,却总觉得那些可怜的人只生活在社会新闻里。
    而此刻,一门之隔的地方发生的事,在她十七年的生命里,穷尽所有的想象力也难以想到。
    夏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深吸一口气,身上残留的垃圾味儿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咬住牙强忍着,抬手,哐哐哐的砸响了面前的铁门。
    同样哭的满脸泪的谭书桃被夏凉的举动吓了一跳,忙去拉她:“你干什么?!”
    夏凉推开她:“聂新柔会被他打死的!”
    谭书桃死死抱住她的胳膊:“不会的!他还要靠小柔爸爸每个月给的赡养费活着呢!小柔死了他就什么也拿不到了,他不会打死她的!”
    夏凉一愣,咬了咬唇,说:“可是我们不能不管她吧!就算不死,这样打下去她也要被打坏的!”
    似乎是为了印证她的说法,屋里又传来一阵叮叮哐哐的声音,似乎是什么家具被撞倒了。
    谭书桃流着泪,惊恐的望着那扇门:“可是我们进去也打不过他啊!万一他连我们也打呢?他就是个疯子啊!”
    夏凉咬咬牙,推谭书桃:“我先进去制止他,如果他不停手我就报警威胁他。你现在跑出去,小区里应该有三个穿新华校服的男生,他们是我的同学,你把他们喊进来!”
    谭书桃整个人已经懵了,胡乱的点着头就往外跑。
    夏凉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哐哐哐的敲起了门。
    门里的人仿佛聋了一般,直到她拍门拍的手都痛了,门才终于哐的被打开。
    客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灯,仿佛被强盗洗劫了一般,乱的无处下脚,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掉在了地上,门口的鞋柜也倒了,鞋子凌乱的洒了一地。
    聂新柔像只破布娃娃一般躺在地上,露出睡衣的肌肤布满大大小小的青紫淤痕。
    中年男人破风箱般喘着气,粗着嗓子没好气的冲夏凉喊:“敲你妈/逼的门!你他妈有病?!”
    夏凉这辈子都没跟这么粗俗的人说过话,这个中年人身上那种变态般的暴力气质实在很让人害怕,她吓得小腿肚子都有点儿想抽筋。
    但看看地上奄奄一息的聂新柔,她还是强忍着恐惧,上前一步,仰着头,尽可能清晰平缓的说:“你不能这样打她,家暴是违法的。”
    “你他妈说啥?”
    中年男人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粗糙的脸拧成了一个十分扭曲的表情,又是震惊又是好笑的样子。
    “小/逼崽子你他妈吃饱了撑的吧?”
    他说着,伸手就要去抓夏凉的衣领,夏凉慌张的后退一步,又退出了门外。
    中年男人却没有追出来,他的腿被不知什么时候爬起来的聂新柔抱住了。
    “学姐,快跑。”
    聂新柔的声音很小,轻的仿佛是从遥远的风中传来似的。
    但夏凉还是听清了,她看着那个被打的几乎已经站不起来的小姑娘,心口一阵闷痛。
    “你他妈找死!”中年男人被抱住了腿,更生气了,挥拳就朝聂新柔单薄的后背砸下去。
    夏凉冲上去,挥动书包打在了他后脑上,这一下她用了全力,直接把那男人打的失了重心,整个人朝前扑了过去。
    可惜的是,他家实在太小,他往前扑到一半,手就撑住了墙,重新站直了身子。
    “操/你/妈/的小贱货!竟然敢打老子!这么想赖在我家,干脆你今天就别走了!”
    那男人说着,一脚踹开聂新柔,转身就朝夏凉抓了过来。
    夏凉慌慌张张的要跑,无奈脚下东西太过凌乱,不知踩了什么,她脚腕一崴,整个人朝后坐在了门口。
    看着朝自己扑过来的中年男人,夏凉吓得脱口而出:“风哥哥救命!!!”
    砰的一声巨响,中年男人被一记直拳迎面打翻,狠狠摔在一堆杂物里。
    “这时候知道叫我了?”
    盛风凉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夏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转过头去。
    盛风单穿着一件黑t恤,应该是一天一夜没刮胡子了,下巴上有些发青,短短的胡茬颓废的戳在那里。
    他眼睛发红,目光灼灼的盯着夏凉。
    幽深的黑眸中复杂的情绪涌动,心疼和愤怒交织纠缠。
    夏凉撇撇嘴,漂亮的杏眼一眨,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盛风眼神一闪,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一把把夏凉抱了起来。
    夏凉自觉地搂住盛风的脖子,把脸整个埋进他的胸口,滚烫的眼泪浸透他胸前的t恤。
    林山杜强和刘文涛随后冲进来,按住了还要挣扎的中年男人。
    盛风抱着夏凉走到门口,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我送她回家,这里交给你们。”
    杜强拍拍胸脯,一脚踹在中年男人的迎面骨上:“你去吧,交给我们了。”
    中年男人鼻梁骨刚被盛风一拳砸断,又被踢青了迎面骨,疼的在地上打滚,连骂人都骂不出了。
    盛风抱着夏凉离开,谭书桃慌忙跑进来去照看聂新柔。
    深秋的夜风很凉,盛风的怀里却很温暖,夏凉缩在他怀里,安静的任由他抱着。
    盛风一步一步走的很稳,走到车旁边,他低下头,下巴在夏凉的额头上轻轻蹭了蹭:“抱紧我,我开车门。”
    夏凉搂紧盛风的脖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小声嘀咕:“你不嫌我臭吗?”
    盛风轻笑一声:“倒是难得这么臭。”
    作者有话要说:  风哥哥:臭也是我的宝宝~
    夏娘娘:嘤嘤嘤哥哥抱!
    作者君:滚。
    第48章
    夏凉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身上的味道有多可怕, 可是刚刚一见到盛风, 她只顾着委屈了,根本没想起害羞这茬。
    这会儿被盛风一说,她脸嗖的红了,鸵鸟似的把脸埋在盛风肩头, 轻轻“哼”了一声。
    撒娇撒的很没有底气了。
    毕竟一个臭烘烘的女孩子,再怎么可爱也有限,她难得的对自己有些心虚。
    盛风看出她的窘迫, 无声地笑, 单手抱紧她,打开车门,小心的把夏凉放在副驾驶的车座上。
    夏凉坐下才发现,盛风今天开的是姥爷的车。
    她忙抱紧盛风的脖子,不肯松手。
    “我身上好脏的……”她红着脸抬起头, 望着盛风, 委屈巴巴的说。
    少女一身的狼狈,刚哭过的大眼睛有些红肿,水汪汪的望过来,看起来实在令人心疼。
    盛风心里一阵酸软,抬手捧住夏凉不够巴掌大的小脸, 俯身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没关系,晚上我去洗车。”
    他声音难得的温柔,温热清新的呼吸喷在夏凉鼻息间。
    夏凉的脸迅速的在他掌心里发起热来。
    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她忍不住在心底惊叹,他可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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