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程看着他精神恍惚的样子,几次想劝慰他,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把话咽了回去。到了傍晚时分,行至离州近郊的官道。谢云程将禁军一分为二,吩咐一名副将带领其中一半继续沿官道前行。而自己则带着另一半人马拐入一条僻静的小道。
    看到贺纾不解的眼色,谢云程解释说:“前面离州境内有九贤王的铁鹰卫驻扎。陛下嘱咐我一旦接到公子就立即送往清泉宫,绝不能回京师。”
    贺纾明白了,担忧地问:“九贤王没有对陛下怎么样吧?”
    “暂时还没有,陛下毕竟还是名义上的君主。但是,绝不能让公子落到他手上,否则——陛下担心的就是这点。”
    “谢将军,”贺纾感动地看着他,“谢谢你对陛下忠心耿耿!”
    谢云程淡然一笑,“云程定当誓死效忠皇上。”迟疑了一下,说道:“陛下乃当世明君,虽然一时失势,始终是天下人心所归。公子,虽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决定离开宁王回到陛下身边,但我确信,您给陛下带去的是希望和勇气,是重振旗鼓的信心。”
    贺纾没想到谢云程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震惊不已,心中百味陈杂,半晌,久违的责任心终于被唤醒,不觉羞愧。他点点头,坚定地道:“谢将军,你放心。只要陛下不嫌弃我,我永远是他的宰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云程眼中闪出惊喜,敬重地叫了声:“贺相!”
    贺纾点头,正想跟他讨论一下京师的危局,忽然,前方黑压压的一大队兵马拦住去路。
    谢云程一看,大惊失色,道:“不好了,是九贤王!”
    贺纾惊道:“是他本人?他不是在宫里吗?”
    谢云程道:“这批铁鹰卫骑着清一色的白蹄黑马,称为‘踏雪无痕’,是九贤王亲自出巡的标志。”
    贺纾反而镇定下来,“别紧张,该来的终归要来。我就不信他敢对我用强。”
    正在说话间,铁鹰卫整齐划一的队伍已经行至眼前,中间一辆黑木镶金的车辆停了下来。
    贺纾和谢云程早已静候在旁,此时便迎上前去,跪拜,道:“臣贺纾、臣谢云程叩见贤王千岁!”
    车帘幕被撩开,九贤王走了下来。笑着扶起贺纾,道:“贺相,本王很久没有见到你了。”
    贺纾毕恭毕敬地回应道:“臣奉贤王殿下之命伴驾清泉宫侍奉皇上,因此暂离朝堂,望贤王千岁见谅!”
    “呵呵呵呵……”贤王笑得和蔼可亲,像是视贺纾为自己的晚辈,说出的话却绵里藏针,“繁衣啊,你不知道本王对当日这一决定追悔莫及!本想那清泉宫是疗养胜地,让你陪同陛下到那儿休养身体。谁知那儿远离京师,疏于防范。竟让赵羽伺机进犯,将你掳走。陛下饱受惊扰,一病不起。还有你,繁衣,你也受了不少苦了吧?”
    贺纾道:“臣谢过贤王千岁关心。臣万分挂念陛下,请千岁允许臣即刻前往清泉宫觐见皇上!”
    “繁衣对陛下真是一片赤诚,情深意厚,也难怪陛下日夜叨念着你呐。既然如此,你就赶快前去清泉宫见驾。我想陛下见到你,比吃什么奇药还管用呢!”
    这番话让贺纾浑身不自在,但听到让他去见赵顼,心里立即松了口气。也不敢再拖延,马上拜谢九贤王,就要启程。
    ☆、第一一四章 君臣相依 (1329字)
    这番话让贺纾浑身不自在,但听到让他去见赵顼,心里立即松了口气。也不敢再拖延,马上拜谢九贤王,就要启程。
    九贤王叫住他,一脸的关切,“繁衣,路途遥远,你的身体经不住颠簸,还是乘本王的车去吧。”
    贺纾一惊,忙婉言谢绝,“这……这怎么可以,王爷千岁您莫要折煞微臣了!”
    九贤王摇头而笑,不容分说将贺纾拉到车上,按着他坐下,这才说,“繁衣,不就是一辆车嘛,况且,我也不仅为你,更为你腹中的孩子,陛下的骨肉。陛下登基多年,后宫妃嫔却一无所出,早就招人非议,对陛下极为不利。如今这孩子可是上天的赐予,实在珍贵之极,怎么能不倾尽爱宠?”
    贺纾惊呆了,怔忪着说不出话来。他实在无法判断九贤王此举的目的,但此时此刻他无论如何不敢将真相讲出,那样无异于自取灭亡。
    九贤王见他不再拒绝,满意地点头,又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话。贺纾心内一片茫然,也没听他说什么,只是本能地应了声是。
    九贤王又对谢云程吩咐了几句,队伍便启程了。
    贺纾坐在车里,九贤王的车的确是平稳舒适,但他内心却极度惶惑不安,觉得自己被命运抛上一匹脱缰的野马,随时坠入无底深渊,粉身碎骨。
    第二天傍晚,一行人终于到达清泉宫。
    谢云程马快,先行一步到宫门出通报。
    此刻薄暮已冥,苍茫的天际残阳如血,一抹明黄的身影在寒风中伫立。
    贺纾在车里瞧见了大吃一惊,实在没有料到皇上竟站在清泉宫门口,他不会在等自己吧?也不敢怠慢,立即吩咐停车,下了车便向君王快步奔去。谁知在车里呆得太久,腿脚有些麻木,一下走得太急,不小心脚下一滑,竟摔倒在地上。
    正要挣扎着起来,腹部却一阵绞痛。这时听到一声急切的呼唤:“繁衣——!”赵顼已经向他飞奔过来,将他抱在怀里,然后疾步向宫门走去。
    贺纾惶恐之极,众目睽睽之下,这成何体统。“陛下,这万万使不得,我自己能走,快让我下来吧,陛下——!”
    “别乱动!”君王一声断喝,抱得更紧,眼里更是心痛无比,“看疼得你脸都煞白了,还逞强!”
    此时腹痛越来越剧烈,贺纾连拒绝的话都没有力气说了,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痛苦的呻吟。
    赵顼一直抱住他走进自己的寝宫,轻轻放在床上。命人立即请玄海前来。
    贺纾此时已经陷入了昏迷,脸上血色全无,额上尽是冷汗,手冷得像冰。
    很快,玄海便赶至。替贺纾把过脉后,面露忧色。
    赵顼忧虑地问道:“国师,繁衣怎么样了?”
    玄海眉头深深皱起,“陛下,纾儿胎息极为不稳,情况堪忧啊!”
    “怎么会这么严重?”赵顼惊道,“就因为摔了一跤吗?”
    “那只是诱因,”玄海叹息道:“从脉象看来,这段时间他饱受惊吓,忧思过度,再加上连日赶路的劳累,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哪里承受得了。我怕……这孩子是保不住了。”
    “不……,不可以,如果失去了孩子,繁衣还如何活下去?”赵顼心焦如焚,“国师,你无论如何要救救他!”
    “陛下放心,我当然会倾力抢救!”玄海眉心深锁,“我真不明白,纾儿每次碰上赵羽准没有好事,怎么偏偏对他死心塌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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