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连连点头,“吃饭吃饭,别饿着你。”
    这顿被胡院判千挑万选,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晚饭,沈舟吃得一点也不开心,半点荤腥不见,更不要说辣的酸的这等口味重的,连着据说容易发的莴笋等等也没有,沈舟挑一筷子自己自己讨厌的绿叶菜,懒洋洋地扔到江陵碗里,“不吃了,你多吃点。”
    他不吃了江陵自也不会再吃,硬是和他一同挤在软榻上翻看信件,虽然不符合养生,但是却很符合恋爱。
    沈舟踢了鞋袜,靠着软和的抱枕,适意地眯起眼,将看完的信拍在江陵脸上,“喏,你喜欢的八卦来了。”
    这封信禀报的便是甄英莲入宫选秀一事。
    甄家被贬谪之后就一直打着送人入宫的主意,竟是贾家将甄姑娘之事告知了甄家,言辞中大加赞美其美貌和软弱,甄家挑挑选选几个女孩儿都觉得不堪用,得宠的在裘双更一事的风头后都低调地出嫁了,旁支的又不好控制,她们本就对嫡支存着怨怼,最终甄老太太做主,命家仆哄骗了封氏,领她进京寻女儿。
    信最后还给了一个有意思的消息,薛家的女孩儿也在宫中选秀,却是一个月后的小选。先大选,选了主子,然后再选出一应服侍的人,到时候老手或是调走或是放出宫去,留下同事初入宫廷的主仆。
    原本朝是先小选再大选,结果皇后突发奇想,觉得倒过来可以防止新晋妃嫔拉拢宫人。
    江陵心说,别是这位中宫皇后一拍脑袋想出来的。
    翌日吴山听说了香菱的事之后,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属下知道了。”
    此时说再多也没有用了,沈舟看了吴峰一眼,吴峰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这几日都会好生看着弟弟。
    “又是贾家。”沈舟拖着腮帮,“简直了,宫里现在一定很热闹,当宫女的薛宝钗,当贵妃的贾元春还有个甄氏凑热闹。和你打赌,皇贵妃肯定把薛宝钗分配给甄氏玩儿。”
    江陵笑道,“我不和你赌,殿下自然都是对的。”
    驿馆开了满架的紫藤,袅袅的紫色垂挂下来,颇有意趣,沈舟索性把人都召到驿馆来开最后一次告别会议。
    相对像徽州、扬州这样大刀阔斧要“搞垮”经济的知府,淮安知府的手段明显要温和很多。
    淮安知府有些磕巴,说几句,就要看看手中的策论,头低得几乎没抬起来过,“臣,臣以为,与其堵,不如疏导。江南富庶,实属难得,若因噎废食,受苦的也是百姓,不如各地强加管理,再设立官学等教化民众,殿下以为如何?”
    徽州扬州还有些特色,淮安这样纯粹靠着漕运港口过日子的,一旦各地的货物不再来,淮安一无田地,二无特色贸易,能活活穷死淮安知府。
    沈舟坐在紫藤下轻轻放下手里的白瓷杯,嘲讽地扫过一干臣子,“强加管理?那些案件发生的时候,合着各位大人都睁只眼闭只眼是吧?诸位官袍加身,也是一方父母官,治下如此混乱,小到流氓地痞,大到徽商晋商,啧,剩下的不用我多说吧?”
    “臣等有罪。”呼啦啦跪了一地。
    独独淮安知府站得笔直,淮安知府很耿直地道,“臣敢说,在淮安,虽偶有此等案件发生,但臣皆是秉公处理,绝无轻判,更不会徇私。”
    徽州知府嗤笑道,“淮安那桩新娘变男尸的案子尚未了结,秦大人不知哪里的脸面说自己想来秉公处理,谁人不知道凶手是当地有名的无赖,秦大人是收了什么好处,将这案子拖到如今?”
    淮安这位秦知府连结巴都顾不上了,大义凌然得犹如革命烈士,指着徽州知府怒斥道,“无凭无据,居然就敢这般污蔑同僚,他抛下井的乃是个女子,打捞上来却是无名男尸,至今还未查到身份,难不成江大人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连我徇私枉法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舟打趣地瞄了江陵一眼,做人蛔虫的江大人,倒是个很妙的称呼。
    江陵摊手,随后去拉架,“殿下面前,哪里容得你们失态如此?有话都好好说,秦大人,把手搁下,不酸么?他要咬你一口,你这指头还要不要了。”
    “臣又不属狗,咬他做什么。”徽州知府不可置信,“您可不能偏帮他。”
    “别把我拉下水,我就顺口一说,你俩这一个着急上火,一个睚呲欲裂的。”江陵手掌往下压了压,“说正事,别最后一回了叫殿下给你们个没脸,传出去也不好听。怎么被七殿下罚了呢?原来是秦知府和江知府俩人吵还不够打起来了。”
    淮安知府又结巴上了,“臣,臣没有要打江大人,不是您这个江大人……”
    徽州知府打断他道,“合着你还想打我是怎么着?你来啊!”
    沈舟看得津津有味,觉得比吃饱饭没事干为了完成系统任务开政/治会议有意思多了,他示意江陵也坐下,“江陵你别劝了,让他们吵。”
    扬州知府适时地在一旁帮着解说,“这二位大人本就是同窗,后来成了同科,再就是同僚,常年不和,从前裘总督在的时候也没法子,一碰上就要打起来。”
    话音未落,淮安知府已经朝着徽州知府挥拳而去,留下一个乌眼青,徽州知府下盘极其稳当,直接朝扬州知府脚上狠命踩去。
    江陵叹为观止,“哇,厉害了。”
    吴峰看得直摇头道,“踩管什么用,站稳了踹才行,或者直接踢胫骨。观两位大人这个力气,打出个伤都不容易。”
    在御前侍卫吴大哥眼里,两位大人莫说手无缚鸡之力,可能连鸡都打不过,更不要说鹅这种家禽界扛把子了。
    第84章
    说话间, 二人已经都倒在地上扭打,秦知府拽着江大人的头发,到底是受过封建精英教育的, 并不敢骂粗话俚语一类,只管用不带脏字的人参攻击往对方脸上吐唾沫。
    江大人被拽得生疼,感觉本就不甚茂密的头发被揪下来许多, 怒不可遏地揭秦知府老底道,“你在这里得意什么?不过是个靠女人上位的怂货,什么衙内有个经年的老师爷, 那分明是你夫人!好意思说你治下多好多好,笑掉大牙!还不是靠抓着女人的裤腰带!”
    “我夫人怎么了!我夫妻二人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不似某人,富易妻,贵易友, 占了个全!”
    眼见他们连读书时候抄过对方文章的事也要扒出来说, 江陵看不下去了,和吴峰道,“吴大人,还是分开他们吧, 这成什么体统, 街头小儿打架么?”
    二人像小鸡一样被二位吴侍卫拎开,还要喋喋不休地对喷,“打不死你打不死你!”
    江陵半靠在石桌边, 笑着拍拍手,“两位大人,表演得比船上的歌姬好看多了,这一招一式,一言一语的,茶馆说书的都及不上,不过是两榜进士,无愧于身上的官袍。啧,秦大人胸前这补子上的鸟都快要飞起来了,堪道是栩栩如生。”
    江大人把头发被抓的愤恨都发泄在那官服之上,四品的鸳鸯补子被撕了一半下来,鸳鸯脑袋无力地垂着。
    “去取铜镜来。”沈舟命道,“叫他们自己看看如今的样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江南的主官就是这样遇事对骂打架的泼皮无赖,治下百姓又能多知礼。”
    一时铜镜被莺歌捧上,沈舟侧头看一眼江陵,似是在问,难不成你还要我出马?
    江陵朝他一笑,随手将铜镜掷到诸人面前,“今日之后,诸位大人各返各地,既殿下赏赐,走之前便都照一照,看看自己是何等面目,尤其徽州、淮安两位大人,多照一会儿。本官接旨下江南,是领了陛下死令的,若几番治理,江南仍是这等模样,江某只能含恨而终了,诸位大人,许是也得陪江某走一遭。”
    这些官员一面暗自喟叹京城来的消息太准了,口蜜腹剑江千里,真真是恰当,一面思忖着沈舟吃饱了没事干要下江南旅游的时候,就能处置了个裘总督,抽甄家一巴掌,这会儿他奉了圣命,砍个把知府知县还不是当玩儿一样。
    紫藤花瓣悠悠落下,恰是落在沈舟的杯中,他只得停下喝茶的动作,将茶水连带花瓣泼在一旁。
    轻轻的水声,竟吓得有几人都抖了抖。
    “都退下吧。”沈舟冷冷地扫了一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吃人的妖怪,引得你们这样恐惧。”
    “殿下龙章凤质,天家血脉,我等心怀敬畏,以至于失仪,殿下恕罪。”发呆了好半天的慕容总督终于想起来替下属说几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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