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欺软怕硬了,骆宝樱暗地里撇嘴儿,她前身骄纵,京都横着走,而今成为骆家姑娘,便是心里不甘,可也从来不欺软,因知道,总有一日会遇到硬的,那到底是欺还是不欺呢?
    弄到丢脸就不值得了。
    端起茶,轻抿一口,手指托着雪白茶盏,眼神半垂,慵懒间仿似睥睨群芳,刘莹略是讶异,可再瞧时,骆宝樱已喝完,挑唇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天真可爱。
    只当是眼花,刘莹微微皱了皱眉。
    从刘家回来,已是傍晚,骆宝樱应酬了大半天,又陪老太太与刘夫人打叶子牌,用完晚膳,倒头就睡。
    年纪小,精力是跟不上,不像以前便是绿茵策马,也不至于那么累。
    隔了一日乃休沐,因下午便要去袁家,骆宝樱大早上起来,在院子里蹦蹦跳跳,打算让自己长高点儿,谁料还没动几下,老太太派人来催,说让骆宝樱去书房,省得下午一会儿没空。
    那是真要把她往才女培养啊!
    她是不知道,老太太其实是吃到甜头了,孙女儿一来就与卫菡不相上下,作为祖母,心里那个高兴。毕竟人都要面子,假使所有的孙女儿都比不过卫家的姑娘,总有点儿失落,如今骆宝樱是根好苗子,不管骆昀,还是老太太,都希望她能长得更高。
    天下父母心,无一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
    叹口气,骆宝樱回房拿起平日里的字画,捧着去了书房。
    卫琅拿起来一一看完,照旧让她重写一遍。
    那态度真是严苛,骆宝樱心想,身为翰林院编修,怎么就那么闲呢,假使说一句忙,卫老夫人与老太太还能逼着他不成?非得当这夫子呢!
    表什么孝心?
    她手指实在酸了,眼瞅着手中的羊毫,笔管滑亮,许是他经常用的,她略是停顿,忽地张开小嘴,在笔管头上咬了一口。
    瞬时,上头一排牙印。
    卫琅眉头扬了起来,那毛笔是他使得最为顺手的,岂料今儿落在骆宝樱手里,一下就破了相。
    ☆、第章
    偏骆宝樱没个反应,好似那是她下意识的行为,不曾注意,照旧认真写字。
    卫琅垂在身侧的手指在衣袍上轻击两下,终究没有开口。
    谁料过不到半刻钟,她微微歪着头,像在考虑什么,突然张开嘴又在竹制的笔杆上咬了一口,这下好了,两排牙印。
    卫琅一下将手掌压在书案上,半弯下腰道:“好吃吗?”
    “什么?”骆宝樱睁着迷茫的水眸,“我没有吃东西呀。”
    侧头时却差点碰到他鼻尖。
    男人的俊脸离得太近,目似点漆,就这般盯着她,骆宝樱心里咯噔一声,忙往里挪,半边身子侧坐,差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卫琅一把拉住她:“为何要咬笔管?”
    果真紧张这笔呢,骆宝樱屏住呼吸,不去嗅他身上的墨香,恍然大悟道:“原是为这个……我在换牙,有些痒忍不住就咬了,还请三表哥见谅。要不,我赔给你,好不好?”
    恩师送与的紫竹羊毫,她赔得起吗?
    可见她表情天真无辜,身子在他手里半缩着,又不像说假话,真是个麻烦的小姑娘,卫琅突然有些后悔教她。远房之情,若不是祖母的意思,他岂会花这份力气?只看她颇有悟性,惜才而已。
    结果就坏了这毛笔。
    看他真在生气,骆宝樱暗道,冷血薄情,她一个表妹还不如一支笔呢,非得把它全咬坏了不可,叫他难过!
    这样幼稚的行为她原是不屑做的,然而变小了,脸皮却厚了,披着这皮囊,好似一下能横行无忌,连演戏都如此自然。
    这般想着,脑袋又凑上去。
    卫琅及时推开她额头,挑眉道:“还咬呢?”
    “痒。”她可怜巴巴。
    十岁的小姑娘也真是在换牙,前些日子掉了上颚一只尖乳牙,如今还没有长出来,是有些痒,可她大人的忍耐力尚在,也知晓舔了的话会长歪,姑娘家爱美,怎么也不可能忍不住,只在说谎罢了。
    瞧这模样,又像是半真半假,卫琅另外一只手伸过来,忽地捏住她下颌。
    略带凉意的修长手指,上下固定住她的脸,骆宝樱吃惊道:“三表哥,你想作甚?”
    “不是换牙吗,我给你看看。”
    “你又不是大夫。”骆宝樱抗议,小手去拨他的手指。
    可一碰触到他皮肤,又像被火烫了一般缩回来,这才知道自己闯祸了,没想到卫琅这么计较,就算她故意咬他笔杆又怎么呢,就不能放过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讨厌,真讨厌!
    然而卫琅毫不留情就把她嘴唇掀开看了一看,只见上颚左边果真少了只牙齿,空洞洞的,他立时放开手。
    骆宝樱被强行看了掉牙的窘状,满脸通红,趴在书案上,气得不想理他,卫琅这才意识到有些过分,毕竟表妹是个姑娘家,恐是害羞。可谁让她古灵精怪,非得与他作对,作为表哥,也不过是想敲打敲打她罢了。
    “你……”他将将想安慰两句。
    骆宝樱却忽地站起来,抓着桌上的字画就跑了出去。
    卫琅看着她背影,哑然失笑。
    到得下午,骆家人同去袁家。
    说起这袁老夫人,便算是骆宝珠都没有见过,因袁老夫人一直住在金陵,自从把袁氏嫁与骆昀之后,便没有露过面,袁氏与家人都是书信往来,要不是调至京都,恐是还见不上呢。
    大约这就是生母与嫡母的区别了。
    客气中夹着生分。
    袁家不是名门望族,在官宦中,大约处在中层的位置,现住于羊尾巴胡同,从垂花门下来,甬道还是很宽阔的。不过格局比起卫家小得多,唯有一处花园,并三座院子,与骆家在湖州的府邸差不多大小。
    然而京都寸土寸金,这般小,也是价值不菲。
    袁老夫人与儿子袁端义,儿媳宋氏,并两位公子,亲自迎出来。
    她大约五十左右的年纪,冗长脸,眉毛细长直入发鬓,有些不怒自威,但见到老太太,骆昀,还是笑了起来:“我身体一直欠佳,不曾来湖州探望你们,真是失礼。”
    老太太忙道:“在一个地方待惯了,是不愿走的,要不是我儿来京都任官,我还得在湖州呢,如今两家能在一处,可真是件大喜事。”
    袁老夫人笑道:“是啊,往后可得常来往。”
    袁氏上前予母亲行礼,同时让四个女儿见过袁老夫人,恭谨道:“正巧元昭,元珏刚入书院,这才去没多久不便回来,下回定会来拜见母亲的。”
    “去了三山书院吧?”袁老夫人笑,很是高兴,看向大孙儿袁云翱,“你得向你两位表哥看齐呢,到现在还不曾考上秀才,如何与列祖列宗交代?”
    袁云翱惴惴不安。
    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孩子,真是严厉,骆宝樱心想袁老夫人定不是个慈祥的人。
    宋氏顾儿子,忙道:“母亲,他只是调皮了些,等过两年自会好的。”
    袁氏也道:“是啊,云翱也挺聪明,您就别操心了。”
    众人寒暄几句,陆续坐下来,老太太与袁老夫人作为长辈,各自都封了荷包送与几个晚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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