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不听我的话?”贾环又将他拉近几分,近的无需碰触,亦能感受到他嘴唇的温热。
    五王爷脑子彻底烧糊了,压根没办法思考,古铜色的肌肤一点一点泛出潮红,结结巴巴开口,“我,我自然听你的话!我什么时候未听你的话了!今晚宫中设宴,我本来不想去的,你既开了口,我去就是,宴后再与麾下将士相邀醉红楼喝酒!”
    说到这里惊觉不对,忙急赤白脸的解释,“环儿放心,我去醉红楼只单纯的喝酒,绝不让闲杂人等近身!”
    贾环勾唇笑得邪魅,拍拍他通红的脸颊,柔声赞许,“乖了!”
    五王爷傻呵呵一笑,避开伤口将他珍而重之的搂入怀中,以免车厢的震颤对他造成二次伤害,问道,“环儿,你要作甚?”
    “自然是讨债。”少年清越的嗓音里饱含森冷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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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宫宴,皇帝、容皇贵妃、九皇子相携来到保和殿,和乐融融亲密无间的气氛看上去不像关系冷漠疏离的皇族,倒似寻常的一家三口。朝臣们见此情景,更确定了圣上中意的继承人非九皇子莫属。至于容皇贵妃之前的出身,圣上既然已经替她母家昭雪,又重新启用她族人,自然是无碍的。
    牵着容皇贵妃走到帝后位置落座,又将九皇子安置在身边,皇帝挥袖道,“开宴吧。”
    三王、五王分坐左右文臣武将之首,离正中那金灿灿的皇位,却是有些远了。
    钟鼓琅琅,琴音铮铮,铺着红毯的大殿走入一群身段婀娜的舞姬,踩着时而婉转,时而激昂的旋律翩然起舞,引人入胜。
    皇帝却无心欣赏,与年近四十依然艳色夺人的容皇贵妃耳语谈笑,好不亲热。一众妃子看红了眼珠,就连台下的臣子,也都频频侧目。
    九皇子端起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晶亮的眼里满是惬意和自得。隐忍了那么久,终于要登上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位置,他拼命按捺,才没让自己露出狂喜之态。
    五王爷瞥他一眼,眸色森冷。三王爷冲他举起酒杯,笑得温文尔雅。
    宴会过半,大臣们酒酣耳热,渐渐放得开了,逮着机会便凑上前给九皇子敬酒。九皇子来者不拒,脸上至始至终带着亲和的微笑。
    皇帝与容皇贵妃小酌几杯,从她艳丽无双的醉态中回神的时候,却发现幺子已被大臣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个个脸上带着恭敬而谄媚的表情。平素乖巧听话,性情内向的幺子今日高谈阔论,意气风发,显得很是陌生。
    他脸上慈爱的微笑淡了淡,朝左右看去。老五正与一帮武将划酒拳,依然是那副跌宕不羁的混样儿;老三安安静静独坐一旁,不见失落,亦不见妒恨,与他视线对上,举起酒杯遥遥致敬。
    皇帝心里偎贴,亦举起酒杯回敬。
    就在这档口,喝得醉醺醺的睿亲王踉跄上前,扯开自己标志性的大嗓门,道,“皇上,老臣敬你!”
    睿亲王比皇帝还小几岁,却是皇太祖幺子,先皇的嫡亲兄弟,两人生前皆对他宠爱万分,着他管理宗人府。按辈分,皇帝还得叫他一声皇叔,在皇室宗亲中地位十分超然,且与五王爷一样,是个混不吝的人物。
    一见他上来,皇帝就觉得头疼,却又不能驳他脸面,举起酒杯笑饮。
    “哎,慢着!小杯喝不爽快,换大碗来!”睿亲王扔掉拇指粗的小酒杯,捞起两个大碗,满上后硬塞进皇帝手里,催促,“喝喝喝,痛快点!想当年皇兄与我对饮,不喝完十坛不许离桌的!”话落咕咚咕咚喝得干净,然后把碗口往下一掼,仰首大笑。
    皇帝无法,勉强饮下半碗,从喉头到胃囊均火烧火燎的疼,额角更是一抽一抽,眩晕的厉害。
    睿亲王喝得比他更多,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住,歪在御案下一会儿傻笑一会儿抽噎,然后慢慢转头看向容皇贵妃,扯开嗓门叫唤,“这,这不是织月吗?多年不见,身段越发丰硕迷人了!还记得你在教坊里的时候,咱两多快活么?碧玉池里,撷英阁内,甚至假山洞里,你缠着本王不许抽身,小嘴儿叫的多动听,多欢快啊!本王如今还记得你左边椒乳儿上那粒艳艳的红痣,随着本王夯入的动作起起伏伏,好看极了!本王恨不能把它吸进嘴里尝尝那甜丝丝的味道!你可真狠心啊,叫本王授你血囊塞穴假扮处子之法,转脸就勾搭上了本王的皇侄儿!还未入宫便身怀有孕,也不知是谁的种!你这水性杨花的荡妇!本王当初就该掐死你,以洗清皇室血脉,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而今不敢下黄泉面见父皇、皇兄的地步,本王错了,呜呜呜……”
    说到最后,他竟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织月乃容皇贵妃发配教坊做官妓时的艺名。她当年艳冠京城,又标榜卖艺不卖身,引得许多达官贵人趋之若鹜,而睿亲王就是她当年最强有力的庇护者,直至她被皇帝看中纳入后宫。
    其中内情少有人知,眼下听了睿亲王的醉话,众臣心里惊骇莫名又鄙夷万分。血囊塞穴、假扮处子、未入宫先怀孕……这,这实在是荒唐至极!龌龊至极!更别提睿亲王之前所说那些放浪形骸的场景!
    再转眼看看呆愣中的九皇子,众臣心里不约而同浮现一个想法——此人,究竟是不是皇帝血脉?莫不是谁的野种吧?
    皇帝喉咙灼烧的厉害,想阻止睿亲王的疯言疯语却无法出声,及至听到最后,混沌的头脑慢慢转为清明,眸色阴森的朝容皇贵妃看去。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一直以为她出淤泥而不染,却没想到,其中竟还有如此精彩的内情!她左乳的红痣,他曾舔过无数遍,简直爱不释口,而今思及,真真想吐……
    容皇贵妃吓懵了,哆嗦着唇瓣无法成言,迎上殿内众人鄙夷的目光,恨不能立时死过去。她用力拽住皇帝冰冷的手掌,正欲分辨,九皇子却猛然冲上大殿,对睿亲王拳打脚踢,口吐秽言,“本王跟本王母妃也是你能胡乱编排的,你这老不死的东西,嘴里喷粪……”
    那可是睿亲王啊!历经三朝屹立不倒盛宠不衰的睿亲王!皇帝的皇叔,皇子的皇叔公啊!哪怕他说得再难听,九皇子也不能对他动手吧?这可是大不敬大不孝之罪!
    众位大臣,包括皇帝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狗操的杂碎!本王的皇叔公你也敢碰!”五王爷箭步上前,一个窝心腿将九皇子踹飞出去,然后弯腰扶起满脸涕泪的睿亲王。
    “皇叔,您怎样?要不要紧?”大庆以孝治国,皇帝气炸了肺也不得不上前垂问睿亲王,见他又哭又笑酒还没醒,怕他再说些惊世骇俗的混话,忙转头对三王爷吩咐,“齐儿,你皇叔公喝高了,即刻送他回府。把李院正也一块儿带去!”
    三王爷躬身领命,把小孩一样赖着不肯走的睿亲王搀扶下去。
    皇帝强装无事,吩咐继续开宴,略坐了小片刻后带着失魂落魄的容皇贵妃先行离开。九皇子受了内伤,被宫人抬去诊治。众位大臣面面相觑如坐针毡,想即刻回府压惊,却又碍于五王爷大马金刀压阵,只得硬着头皮相陪。
    三王爷将脚步虚浮,痴话连篇的睿亲王扶上马车,驶出宫门后从暗格中取出一瓶药酒抛过去,曼声道,“皇叔公,别装了,起来擦药。”
    睿亲王腾地一下翻身坐起,骂骂咧咧道,“竟敢对老子动手!如此不知礼数,行为粗鄙,怎会是我塗氏血脉!皇侄儿老糊涂了,竟还想禅位于他!他是怕咱大庆百年基业倒的不够快怎地?”
    三王爷微笑听他抱怨,待他骂得爽快了,徐徐开口,“父皇最近可能不想看见你,明日一早你便请旨去大元山祭拜皇陵,等一切尘埃落定再回来。父皇未必就是属意他,不过抬举他以观世间百态罢了。”
    “不是最好!除了你,谁坐那个位置,老子都不认!”睿亲王呲牙咧嘴的擦药,不一会儿又吭哧吭哧的笑起来,“老五那一脚踹的好极了,痛快!本王回来请他喝酒!”
    三王爷但笑不语,将他送回府,小坐片刻,出来后已换了一身黑衣,与萧泽骑上快马消失在夜幕中。
    养心殿内,容皇贵妃面无人色的跪在皇帝脚边。
    “皇叔说得那些话,可是真的?”皇帝闭眼倚在榻上,表情平静。
    “小九儿他的的确确是皇上的子嗣,皇上不信,与他滴血验亲也是使得的!”容皇贵妃膝行上前拽住他手臂。
    皇帝终于睁开黑沉的双眼,冷声道,“如此,你就是承认了与皇叔有过一段私情?不,也许不止皇叔?是了,你到底是官妓出身,哪能出淤泥而不染呢……”他狰狞的笑起来。
    “皇上,臣妾与睿亲王毫无瓜葛,您要相信臣妾啊!”容皇贵妃面色惊惶,目光闪烁。
    皇帝定定看她半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郁积的怒火狂猛燃烧。就这么个玩意儿,竟被他当宝一般捧了十多年!可恼!可恨!
    正当时,一名太监在外说话,“启禀皇上,五王爷与都指挥使袁大人打起来了!”袁大人名为袁文正,乃容皇贵妃胞兄,平反后被皇帝从流放之地召回,破格提拔为正二品的都指挥使,正是风光无限的时候。
    容皇贵妃听了这话面色更显苍白,心脏汲汲皇皇,惊跳不已。皇帝对这位大将军王的容忍度,比之她跟小九有过之而无不及。同他杠上,不用想就知道吃亏的会是哪个,况且在她如此狼狈危难的时刻,简直是雪上加霜!
    皇帝额角的青筋剧烈抽痛,强自按捺满腔怒火,追问道,“好端端的怎打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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