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秀初踏入门口,拿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本是要静一静心舒服些,可一瞧见这两哥哥,心里就是有点儿火气。
    别家要是出了这样的俊才,早早都是成家立业,可她两个哥哥,千挑万选,一个都没有成,尤其是袁诏,膝下还有女儿急需母亲照顾,他这年纪又往三十去了,竟也跟袁佐一样,丝毫的不想将就。他们生母早逝,父亲是男人管不得多少,便是来她面前诉苦,她倒是担起母亲的角色了。
    “大哥,二哥,今日可是有许多的人家来贺寿。”她对着袁诏道,“有陈家,刘家,马家,朱家,他们家的姑娘都是一等一的好。”
    袁佐听得一句就想逃,倒是袁诏很淡定:“妹妹,你才初初嫁入郑家,万事等着你学,不要把精力花在我身上,我一个鳏夫急什么呢?还是多照顾下二弟罢。”
    居然把火全引到他身上,袁佐摸摸鼻子:“大哥,要论年纪,怎么还是你紧要些,父亲上回也是说……”
    “大哥,二哥,你们莫要再说了,便是我一个女子都知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父亲年纪老迈,他最大的愿望便是看你们为袁家开枝散叶!你们念书可是比我多多了,难道连孝道都不知了吗?”袁秀初冷下脸,“你们总要为父亲,为袁家多多考虑,不然忠君爱国也是妄谈!”
    兄弟两个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袁诏过得片刻,淡淡道:“我今儿会同二弟考虑下的。”
    见他应允了,袁秀初才满意的离开书房。
    “妹妹出嫁了,性子也好似变了些。”袁佐苦笑,“平日里如何会这般同我们说话?”
    在家里有父亲哥哥宠着,她无忧无虑,性子自然是平和温顺,而郑家虽然不错,但到底是她一个人在面对所有的事情了,人也会变得更加成熟,想得周到,当然,妹妹内心里也真的是在关心他们,毕竟袁家都没有个女主子,父亲也确实越来越老了。
    袁诏微微叹了口气。
    他拿起书卷在袁佐胳膊上敲了敲:“我晓得你是看上了武家的二姑娘,武家家世配不上我们袁家,不过父亲,妹妹而今都这般着急,只图你快些成家,不如就与父亲直说罢。”
    没料到被大哥看穿,袁佐脸色一下通红。
    袁诏笑一笑,走了出去。
    外面的热气浪潮般扑面而来,小厮道:“爷,其他公子哥儿都在紫竹园呢。”
    “去那里看看罢。”他朝西而去。
    因这一段路并无树木遮掩,太阳炽烈,是以除了看见十来个奴婢,便是没有旁人了,一直等走到月亮门,方才又遇到客人,三三两两的从前面走过去。
    袁诏边走边想着妹妹提到的几户人家,说来他也不是全无成亲的念头,二十八岁的男人,这些年不是不觉得孤寂的,只奈何却是没有合眼的,要说女儿,因有岳母时不时的接过去照顾,并没有太大的困难,而且女儿也十分懂事,从不喜欢添麻烦。
    思虑间,忽地听见后方有个姑娘在说话:“你们少夫人非得催着我来,我倒要先打听打听,可是有什么宝贝要送与我,不然怎么那么着急呢?”
    那声音柔柔的,带着几分促狭,要说十分动听也不是,可袁诏却猛地顿住了脚步,回身看过去,只见杜莺穿着件湖色的襦裙,就站在不远处,有些许阳光从树叶间落下来,撒在她身上,微微的闪亮。
    他一时挪不开视线。
    算起来,该是有一年不曾见到她了罢?今日怎么会……他心想,就算妹妹相请,可杜莺不是再不愿意在热闹的场合现身了吗?不管是任何重大的节日,从不曾见她露面,今日却为何来了。
    杜莺刚才的话惹得丫环笑起来,扑哧一声道:“奴婢也不知,许是真的是有宝贝呢,还请姑娘快些随奴婢来。”
    她们朝这儿走过来,杜莺很快也看到了袁诏。
    她有些错愕,毕竟是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了,回想起他们之间发生的种种不快,在此刻该是烟消云散,她也不想计较了,便朝袁诏认真的行一礼:“见过袁大人。”
    语气是那样的平和,好像他们是第一次见面,袁诏眉头拧了拧,不知为何,十分的不快,几乎是没有思考的就说道:“还以为杜姑娘有何改变,不料仍如当初,杜姑娘你该好好保重身体才是,像今日这般炎热,何苦还亲自过来?”
    她来了,是不是又要趁着宾客众多,挑选一位乘龙快婿呢?
    难怪装扮的如此漂亮!
    他的语气不自不觉便有几分刻薄,目光也显得很是锐利,杜莺脸色略变,她是不想再跟袁诏有什么冲突了,可没想到他却并无好言,一来就挖苦起自己,她冷冷道:“彼此彼此,袁大人也是一如当初,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她眸光清亮,直视着他,回敬他。
    明明身体虚弱不堪,可她骨子里却很是坚硬,除了那一次,他是看到她的眼泪的,好像从那一天起,他就没有见过她了。
    以至于那么长的时间,回想起来的多数却是她露出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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