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座也传来沉沉一喝:“你住口。”
    殿里骤静,嬴焕手指搁在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缓敲了敲案面,看向阿追:“上面写的什么?”
    阿追仍是瞪着那东荣人:“还能是什么!”她说着又将那竹简抢过,边是双手呈给戚王,边是愠意不减,“说的是仁义道德,做的是逼婚迫嫁!自己门前的雪都扫不净,倒担心起怀哥哥的婚事来!”
    嬴焕静看着旨意中的字句,听到“怀哥哥”这称呼时,禁不住一睇她。
    纵是这会儿气急,她也还是这个称呼。不是当真亲近,就是在刻意提醒他她心里的亲疏了。
    他没露声色,仍自一行行读完,才将竹简放下,看向那东荣来的朝臣:“弦公的事我不该管,陛下的旨意我也不该过问。但这女郎明显不肯嫁,你们当着我的面行逼婚之事,不行。”
    他口吻温缓,最后一句“不行”却又说得斩钉截铁。几人面上都一冷,戚王以手支颐:“先前我说过,是她自己不肯,非我扣人不放,但现下换过来说——她若不肯,你们强迫,我便只能扣人不放。”
    “殿下!”早先说话的那人面色一阴。
    “让弦公好生料理这些事。”嬴焕神色冷峻地回看过去,“料理清楚了再来回本王——戚国的事还多,本王没有时间看你们十日八日便折一趟,为个婚事纠缠不清!”
    他说着目光挪到阿追面上,她与她只隔了一张案几,他清楚地看到她眼帘低垂的眼底轻颤不止。
    “都出去。”戚王冷声。
    东荣和弦国来的几人面有不忿地互望了一会儿,陆续施礼告退。阿追深吸了一口气平定心神,福身:“给殿下添麻烦了。”
    她说罢迫不及待地就要转身离开,他偏又道:“女郎留步。”
    阿追定住脚,一言不发地等他说话,他却只是睇着她,好一会儿才笑了声:“难为你了。”
    一语既出,她心下压了多日的迷茫、恼火和委屈一并都涌上来,化作一阵酸意冲到眼眶边,又被她死死忍住。
    阿追仰头眨着眼,嘴角挂着笑:“没什么。怀哥哥一直很照顾我,近来可能……可能是遇了什么事。”
    “你不用总这样刻意地提醒我他有多好。”他说着,站起身便往外走,“别自己憋着气,我带你去个地方。”
    途经她身侧时,他忽地俯身握了她的手。阿追大惊,立时抽手要挣,嬴焕却并不松手。
    他定下脚来看看她,一脸从容:“本王又不能把你卖了。”
    作者有话要说:
    嬴焕:本王又不能把你卖了。
    阿追深思了起来:真的不能吗……
    嬴焕:。。。你都在想些什么?
    阿追翻本子:你看啊……这作者上一篇文的女主,就差点被卖了。
    嬴焕:她那个不一样,她那是小时候家里给定的娃娃亲,这么卖的,你这都十七了。
    阿追震惊脸:…………卧槽你居然看过?你个大男人居然看言情?
    嬴焕挑眉:性别歧视是不对的,再说,男人闲的没事看看言情咋了,我要是去看耽美了你才需要担心一下……
    34|少女
    阿追又一抽手,嬴焕松开了她,但他笑容如旧,谦和地颔首,等她的反应。
    阿追低着头,双手交握在一起时仿佛仍能感受到他手上的余温。她静了会儿气,点了头。
    二人一并走出殿门,正值晌午,炎夏的艳阳在这一个时辰里总是气焰嚣张,毫不客气地炙烤着大地,将天地间变得像一只缺水的蒸笼——热极,却是干蒸。
    戚王带着她一路向北走,先经过了她住的蓝凫阁,又过了一道院门进了后宫。后宫里只有两位夫人,在这样的炎热里大约也不爱出门,四下里便都安安静静的,连宫人都不怎么看得到。
    在后宫里也没停,二人沉默得像是不知对方的存在。直至穿过一条小道、下一道大门出现在眼前,戚王才停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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