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殿里,一封禀奏已被戚王读了半个时辰。
    竹简上所写的,是褚国公子罄承继了父位,自立为王,新都定在比蠡州更往北的徇城。这事无关紧要,新君继位的消息于他而言原只有一个作用——让他知道还压在牢里的褚公可以杀了。
    就算加上“自立为王”这一条也没什么区别。那只剩下一个小角的褚国,现在敢自立为王,只是暂且鼓舞一下民心士气。
    苟延残喘的所谓一国实在不足以让他劳心伤神,他便禁不住地走神起来,看着看着,眼前清晰的文字便逐渐化成了一张熟悉的面孔,那种面孔也望着他,或言笑晏晏、或微笑不言,都是他所熟悉的样子,又陌生极了。
    最终,他一声长叹,颓然地倚到身后的靠背上,抬头望向殿顶。
    她住进了青鸾宫,那个他明知风景奇佳又避之不及的地方。她想用这个让他难受,他这几日也确实没有去找她,却并非因为回避那个地方。
    她不想见他。这件事清晰地烙在他心头,让他稍稍一想就一阵搐痛,但又不得不遂她的意。
    咎由自取,嬴焕从未曾这样清晰地体会过这四个字。他甚至觉得,相比之下,诸侯间的明争暗斗都是小菜一碟,在这些争斗里,他至少还可以从阴谋阳谋中获取些许快意,胜时更会有欣喜之感。此事上他的处境,却像是被放在了冰天雪地里的一只炒锅上。
    锅下柴火烧得正旺,烫得他落不了脚,可锅外又是天寒地冻,如若他决定逃离这一口锅,大约就再也回不来了。已经离他很远的阿追会再也不肯让冷透了的他近身,他甚至能想到她带着几分戏谑地笑容,毫不留情地直戳他曾经的错误。
    他只觉难过得很。想一想,又很清楚她只会更难过。
    戚王缓了缓神,重新坐直身子,叫了护卫进来,摒开心底的矛盾:“去青鸾宫问一问国巫方便与否,本王有事,一会儿过去见她。”
    “诺。”护卫抱拳应下,依言告退。嬴焕竟连这短暂的等待也变得战战兢兢,苦笑了一声,兀自摇头。
    很快,护卫就回来复命了。
    那护卫拱手说:“国巫说……虽则现下没什么事,但正准备沐浴更衣,晚上要出去一趟。”
    “去何处?”戚王随口问道。
    “这个……”那护卫的神色倏尔变得古怪,抬头偷打量了一眼神色,才回说,“说是去……咳,稚柔馆。”
    嬴焕面上的最后两分轻松霎时荡然无存,他愕然看着那护卫,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好一会儿才又说:“去哪儿……?”
    护卫屏息不敢言。
    “你再说一遍。”嬴焕不敢相信道。
    那护卫心惊得连头也不敢抬,声音发闷:“去稚柔馆,主上。”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多姑娘说追连载追得前面的有些细节记不清了#
    #于是贴心的荔枝来给个前情提要#
    ——有个皖国来的姑娘,用自己的积蓄置办了产业,后来越做越大,专门接待高端客户。
    ——这姑娘叫稚南,所有她名下的产业,招牌上头一个字都是“稚”。
    ——这姑娘之前的职业,是赫赫有名的青、楼、头、牌。
    所以戚王为啥表情古怪捏?
    【摊手】你猜啊!
    52|清倌
    阿追这国巫突然亲临稚柔馆,稚柔馆上下惊讶之余,自然要好生款待。
    稚柔馆是一栋两层的小楼,一楼是大厅,有好酒好菜,也有面容姣好、身段柔美的歌舞姬为客人助兴。阿追在馆中一众婢子的前呼后拥下进了大门,引得正为歌舞叫好的一众客人都静了一阵。
    当中难免有些贵族是见过她的,一时讶色难噤,阿追眉头轻挑足下未停,径自随着引路的婢子往二楼去。
    二楼最为讲究的雅间正好空着,婢子毕恭毕敬地请她进去,躬身询问:“国巫,请问您是想看看歌舞,还是要小倌?”她婢子偷抬眼觑觑她,“小童我们这里也有,不知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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