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爷满意地点点头,开始数人头。数到一个就出列一个。
    徐冉心好累,对于她爹这种出远门回府时必须像大将军清点军队那样清点他们一番的表演欲,徐冉表示习惯就好。虽然在家门口喊口号有点羞耻,可谁这是她亲爹呢,就算他将他们分成两队充作敌军对阵,并且会高喊着“将士们冲啊!为了大周的未来!”,然后像军师一样在旁边指点江山,身为爹的乖崽崽,也只能一脸满足地陪她爹玩过家家。
    事实上徐老爷也干过这事,组织大家一起下象棋的时候…
    萧氏在一旁看着,等徐老爷清点完毕,就轮到萧氏上场了。她张开臂膀,一个个地抱过去,抱完一遍,徐冉四兄妹就可以解散了。
    因着徐老爷回府,徐家这几天热闹得跟过年似的。
    徐老爷这趟差事办得漂亮,太子那边打点好了一切,刘阁老和他提了句入阁的事,徐老爷惊讶之余却并未觉得意外。
    入阁,他已经等得太久。打他入仕那日起,便以入阁为人生最高目标。
    内阁八阁老,人称御前八金刚,可否决中书令下发的一切文书,甚至能够直接否决皇帝御口亲开的圣旨。当然了,大家也不傻,没事也不会去干这种和最高统治者对着来的事。但是当背后的政治集团利益受到严重威胁时,阁老便是最直接的回击者。
    总的来讲,被人称一声阁老,徐老爷就觉得够拽够酷炫了。
    官场上多的是见风使舵之人,一闻见徐老爷好事将近,一个个上赶着来徐府献殷勤。
    徐老爷不像以前那样将人拒之门外,凡是上门来的全部都招待好,听完人家拍马屁,然后就送人出门,顺便将人带来的礼物全部还回去。不管是谁,他都一样的态度——你说什么我听着,但是要想再进一步,那就算了。
    冯简也上门来了,他算是来得迟的,手里啥礼物都没拿,摇着把扇子就进门了。将之前劝说徐老爷奋勇上进将官做大做好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回徐老爷倒没轰他,咂巴嘴问:“你没带礼?”
    冯简摊开手:“就算我带了礼徐相公肯定不会收,还不如不带,省得让人羞辱。”
    徐老爷翻白眼。将礼物重新塞回送礼人怀中的时候,那种感觉是很好的!这小子竟然连个让他“羞辱”的机会都不给。
    不好玩。
    冯简凑上前:“徐相公,待你入了阁,下一步便是百官之首了,冯某自请为徐相公出谋划策,只希望徐相公权倾朝野之时,能够记得小弟。”
    徐老爷笑:“你倒是会说话,只是这话说得太过,令人惶恐不安。”
    冯简颔首一笑:“冯某嘴拙,只说实话不说大话。”
    徐老爷又问:“状元郎既有宏伟大志,何不力争上游?”
    冯简收起纸扇,“冯某已经在争。这便是争。徐相公一小步,抵得过我十年之路。”
    徐老爷笑而不语。这次不问了,直接将冯简请出了门。自己没去送,让管家老唐送出去的。说是送,却差不多是赶人的架势。
    第二日上朝,有人拿昨儿个冯简被赶出徐府的事打趣徐老爷,似笑非笑地问他何故发这么大脾气。
    徐老爷笑笑,只道冯简胡言乱语,说的话让人听了心里头不爽快。又问,说了什么不爽快的话。徐老爷轻描淡写一句:“空话。”
    大家都是官场上的老手,知道徐老爷不喜冯简,便将话题扯开了。
    过两日冯简实任到职,他高中状元后入了翰林,做了个七品编修,乃虚职。今年起正式分配,如今得了个望京金吾卫街使。官职虽小,却掌着御街以及平街等五大街道。达官贵人以及繁华闹市皆是他的管辖范围。
    他这一调动基本没人在意,区区一个街使,并未有什么值得关注的。
    是夜,一封密信入了徐府书房。
    徐老爷拆了信,但见信中所道:知遇之恩,定涌泉相报。
    徐老爷烧了信,烛光跃动,恍恍印在徐老爷的眉间。威严、肃穆,眉眼间隐隐透出一丝欣慰。
    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垒土。冯简这次,挑了个好去处。如今看来,他确实有心投诚。只是不知,这诚有几分,心有多坚。
    再等等看罢。
    眼见着马上又是一个礼训日,太子记着上次徐冉说过的事,这天下朝后喊住了徐老爷。
    徐老爷心惊肉跳的,第一反应就是徐冉出什么差错了。
    他们家冉冉,老爱胡思乱想,这两个月他不在,保不齐有惹怒太子殿下的地方。徐老爷想,他得兜着点,顺便将徐冉那份也一块兜着点。
    是以回过头时,脸上笑容几乎是完美的,鞠躬行礼的姿势也是无可挑剔的,喊了一声“殿下”,语气跟喊玉皇大帝似的。
    太子闷了闷。原先觉得不过是和徐相公交待一句,如今人到了面前,一想到这是他的未来岳丈,太子忽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心中一盘算,于是邀徐老爷去东宫,名曰“喝茶”。
    徐老爷一愣,想起上次在东宫喝茶,是太子殿下找他说要定冉冉当挡箭牌的事。这次喝茶,是为何?
    难道是殿下终于忍受不了他们家冉冉要提前结束两年之约么?
    ?
    ☆、第 101 章
    ?  徐老爷一路心怀忐忑来至东宫。
    太子照常先去思华殿换衣袍,命福东海好生伺候徐老爷。
    端茶丰水,福东海亲力亲为,殷勤得很。徐二娘子的爹,未来的国丈,可得好好巴结奉承。
    徐老爷受宠若惊,而后想起此次太子请他喝茶的事,小心翼翼试探问福东海:“福公公,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福东海哪里敢让国丈挪身,忙地低腰凑过去,轻声道:“徐相公请讲。”
    徐老爷问:“小女在东宫礼训如何?素日与殿下相处,可有违逆之处?殿下对小女可曾动怒?”
    福东海笑。未来国丈爷对自己女儿也太没信心了,徐二娘子是谁,那可是殿下捧在手心上的人儿!是这东宫唯一一个将殿下惹毛之后三言两语就能哄好殿下的人。
    遂道:“徐相公多虑,徐二娘子在东宫礼训甚是用心,至于殿下那边,夸她都来不及哪里还舍得动怒。”简直好得要上天了。
    徐老爷正琢磨福东海话里几分真几分假,蓦地见太子换衣而出。
    遂不再追问福东海,立马起身上前行礼。
    太子客气得很,坐下说了几句寒暄话,想了想,决定领徐老爷往春华殿去。
    一旁伺候的福东海心中腹诽:果然是爱屋及乌啊,连刘阁老都没能有这待遇参观太子的寝殿,徐相公说进去就进去了,殿下还没让他换衣袍,啧啧。
    事实上,太子有那么一瞬间是想过让徐老爷换身衣袍再入殿的。徐老爷穿的那身朝服虽新,自早至午,一路走走停停,不知沾过多少灰尘飘烬,终究还是换一身好。东宫有的是崭新衣袍,虽不合身,但只是一时替换倒也无妨。
    太子抬眸望过去,快要开口时,忽地见徐老爷灿然一笑,露出的一口整齐白牙让他瞬间想到了徐冉。
    这是她的爹,他得讨好着。
    于是转过头去,闭嘴不言。
    徐老爷纳闷,刚刚太子殿下明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怎么又不说了?太难启齿了?
    天,果然和冉冉有关!
    徐老爷跟在太子后面,想着该如何为徐冉说好话讨个人情。
    痛哭流涕表明自己愿意替冉冉受过?
    太子走在前面,心中想着如何和徐老爷开口说他欲定徐冉为真正太子妃的事。蓦地忆起徐冉当日在景书阁让他签下的劳什子契约,太子心中不太高兴,她还没有彻底将心交给他,她还在翘首以盼,她还要他先接受考验。
    真是个磨人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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