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样的念头,却只在她的心底里一次次地徘徊,从没有勇气问出口。甚至没有想过要问出口。
    至亲至疏夫妻。
    他越对她好,她越感到茫然,乃至惶惑。
    所以小乔从不否认,她其实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一个凡事总是习惯性地要往最坏处去想的悲观主义者。
    ……
    小乔回过神,对上他一直望着自己的那两点漆黑眼眸,方意识到自己方才情绪似乎有些失控了。过于外露。有些不妥。
    便笑了一笑,若无其事地掠了下鬓发,从他胸膛上爬了下来,道:“好好的,怎突然说起我来了……”
    魏劭仰面躺在榻上,一只胳膊枕在脑后,若有所思般地望着她。
    小乔推了推他:“虽隔了层茵褥,地上还是有些凉的。别躺着了。起来吧。”
    魏劭依然不动。
    小乔便作势自己从他身边起来,才刚爬起来,魏劭忽抬腿,勾了下她的膝弯,小乔便又跌回到了他的胸膛上。
    他翻了个身,将她压在了身下。拇指沿着她的眼皮轻轻来回抚了几下,惹她眼睛发痒,忍不住眨了几下,扭脸避开了他的手,嗔道:“好好的你又要做什么?”
    魏劭道:“我外出打仗,你也是如此关切于我?”
    小乔转回脸,见他似笑非笑般的表情。心微微一跳。道:“你何来的胡言?阿姐姐夫都是我的家人,我关切怎不对了?”
    魏劭道:“他们是你家人,我便不是了?何尝见你如此关切过我。”
    小乔咬唇,辩:“我知你兵多将广,又英雄盖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大姐夫如何能和你?何况,我如何就不关心了你了?便是想早些回去,我探了伯母的病,在东郡没住两天才匆匆就上路的。”
    魏劭嗯一声,语气漫不经心:“听闻你父亲从你走后便广发榜文,招贤纳士。你乔家倒忽然令人刮目相看了。”
    兖州若有动作,涉及招兵买马,不可能一直遮遮掩掩地在背地里行事。魏劭迟早会知道的。是以小乔早想过日后他若问及,自己的应答之法。
    只是没有料到,他这么快竟然就知道了。
    不可能是贾偲说给他的。
    因她走,贾偲也同走。而她在的那三两天里,父亲只是召集部曲将吏议事谋划,贾偲一直被安排住在驿舍,不可能知道的那么清楚。
    唯一的可能,便是魏劭这几天派人曾去过兖州,如此才知晓了的。
    小乔和他四目对望。中间咫尺之隔。
    片刻。她朝他笑了。说道:“我倒是不大清楚。不过回去时候,确实也听父亲提及过了一句,说兖州侧有袁赭、周群,本就如同虎狼围伺,一年之内,更先后遭遇数次攻伐。若非得到夫君你的襄助,兖州早不能保了!父亲感激之余,也深以为羞愧。魏乔两家既结姻亲,兖州若有难,夫君这里自然要有所牵扯。父亲却羞于往后事事皆都劳烦于你。是以痛定思痛,有意扩充人马,以求自保。如此,若再遇到周群、薛泰之流攻伐,既多些腾挪余地,也是为夫君解累赘之扰。”
    “夫君忽然问我这个,莫非觉得我父亲做法不妥?”
    小乔望着他。
    魏劭道:“非也。只是忽然想了起来,随口问一句罢了。”
    小乔轻叹口气,目露愁色:“我父亲其实心中也是雪亮。多年以来,原本只想偏安一隅,不料沉疴宿疾,败落至此。即便出榜招贤,未必也会真有贤能之人愿意前去投靠。如今不过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夫君……”
    她忽然像是想了起来,轻舒两只臂膀,勾住了他的脖颈,睁大双眸望着他。
    “父亲虽说羞于再向你开口求助了。只是万一下回,兖州若再有难,夫君不会见死不救吧?”
    “若如此,蛮蛮会伤心的。”
    她又道。
    魏劭起先听说兖州出榜招贤,几乎是出于一种本能的直觉,立刻便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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