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万大师有多宝贝这张图纸,祁青远小心翼翼的捧起图纸,仔细看起来,从战车机枢和数根杆之间的纵横配合,到筋腱绞索的改造,都有了提升,他不自觉的赞道:“以现在的水平来说,这个设计已经算是最好的了。”
    万大师垮了脸,哼道:“什么现在的水平,什么叫算是最好的了,它本来就是最好的,这样的攻守城利器,堪称我大赵的杀手锏。”
    祁青远摸了摸鼻子,暗道失言,忙补救道:“末将的意思是说,这样高水平的设计,很好,很好。”
    万大师心情颇佳,也不真计较祁青远的话,拿回图纸,小心的放好,悠悠的叹道:“老海之前说你是器械方面的天才,可观你之前在器械厂的表现,老夫还有些不信,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老海的眼光精啊。”
    祁青远窘然,实不好解释其中的原因,只能默默地受了“天才”这个称号,呐呐道:“这多亏万大师对末将的教导,末将能跟在您身边学习,是末将的福气。”
    万大师受用的捋了捋胡子,朝他挥挥手:“算你小子还懂得知恩,行了,下去吧,等新的投石战车出来了,记你一功。”
    第65章 祭礼
    周年祭礼的前一夜,对许多人来说是个不眠之夜,而礼亲王府,更是灯火通明了一夜。
    “都安排好了?”礼亲王板直着身体,捏了捏鼻梁,用他有些嘶哑的声音问道。
    跪在书桌前的人垂低了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的样子,听到礼亲王的询问,恭敬的答道:“禀王爷,都已经安排妥当,不管成功与否,都查不到我们身上来。”
    “嗯,斩断所有线索,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礼亲王盯住道。
    “是,属下领命。”
    偌大的书房在那人退出去以后,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礼亲王起身站到窗口,望着皇城方向,捏紧了手掌,想着自太后薨逝,越贵妃对后宫的掌控,就越来越力不从心,几次与陈皇后争锋,都吃了暗亏。
    本来太后周年祭礼的斋戒祈福,应该是他代替父皇完成,没想到关键时刻,爆出了他的丑闻,派出去调查的人已经查到,那对老夫妇在这个当口把孩子抱来,是一直有人暗中怂样,所以才会让老七得到这个机会,所以他才会被父皇责骂。
    所以朝堂上立嫡的呼声才越来越高!
    猛地一掌劈向窗台,礼亲王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前朝后宫皆被压制,他再不做点什么,那些人就真的把他当成软柿子捏了。
    “是你们逼本王的。”礼亲王喃喃自语道。
    武顺二十二年三月二十四,是先太后的周年祭礼,皇帝率宗室皇亲至奉先殿磕头诵经,为太后安灵。
    翌日,皇七子赵英荣代父至护国寺进行三天的斋戒祈福。
    亲王出行,长街戒严,禁卫军朱将军率领五百禁卫军,和一百神机营士兵,护卫荣亲王的安全。
    祁青远骑着马跟在礼亲王的仪架后面,颇为悠闲,帝都乃京畿重地,有重兵把守,荣亲王的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六百士兵护卫,不过是显示亲王的身份罢了。所以这一个护卫的差事在他看来甚是轻松。
    他的目光倒是不时瞟到后面那架朱轮马车上,里面坐的自是怀安公主,想到与那个小姑娘的两次偶遇,都不太愉快,祁青远收回了目光,暗道还是离小公主远一点好。
    浩浩荡荡一行人终于在辰时抵达了护国寺的山脚下,护国寺屹立在半山腰上,要想上山,再尊贵的人也只能自己攀上那长长的石阶。
    只见亲王仪架里下来一位着墨衣锦缎的少年,轮廓清晰的脸颊,高挺的鼻子,深邃的眼睛,因未成年,头发齐肩而下,只是用一根白玉簪子固定着,衬着四爪银龙的图案,清贵俊逸,别有一番风华。
    “禀王爷,上山只有这一条路,只能徒步而上。”朱以辉向荣亲王拱手道。
    荣亲王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架朱轮马车,马车虽然停了下来,但车上的人并没有下来,荣亲王到护国寺是为了先太后的周年祭礼,怀安公主虽然身份高贵,但女子不入嗣的规矩在,所以不能与荣亲王一同上山。
    荣亲王走到朱轮马车前,对着窗子低低说了几句,才抬步登向半山腰。
    护国寺住持苦一大师,带着护国寺一众高僧,亲迎荣亲王,一番准备后,荣亲王在苦一国师的引导下,开始了祭礼。
    巍峨肃穆的宝殿内,荣亲王虔诚的跪在最前方,跟着苦一大师一句一段的念起祭词,身后跪着护国寺的一众高僧护法。
    祁青远守在宝殿门口,看着乌乌泱泱的一群和尚,几个时辰嘴不停的念着大段大段的佛经,脑门儿突突的疼。
    等到祭礼祈福仪式完成,荣亲王沐浴更衣后,进了禅房,开始了三日的斋戒。
    荣亲王斋戒的禅房,被神机营士兵里三成外三成的保护起来,连只鸟都飞不进去。祁青远甚至不用亲自把守,只要时不时的到禅房外巡视一番即可。
    护国寺因先太后的周年祭礼,封了寺门,只有等荣亲王斋戒完后,普通百姓才能来上香祈福。
    平日里香火鼎盛,门庭若市的护国寺,这两日安静异常,偌大的寺庙,除了在斋戒的荣亲王,香客只有一位。
    皇后娘娘在开春之际忽然病倒,缠绵病榻半月有余都不曾康复,怀安公主急得跳脚,特旨请求到护国寺为母亲祈福。
    本来恰逢太后的周年祭礼,她这样的要求是不会被允准的,但皇上看一向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为了她母后的病,人都瘦了一圈,又欣慰又心疼,只好大手一挥,准了。
    怀安公主为了自家母后,难得静下来,乖巧的吃斋念佛,或是真有神佛,皇后娘娘的病还真有了起色,消息传到护国寺,小公主沉了半月的小脸终于露了笑。
    既然陈皇后的病已经好转,小公主也没心思打坐念经了,想着到护国寺已经三日,但一直没有好好逛逛,心情大好的小公主给佛祖道了几声罪后,带着两个丫鬟踏出了禅房。
    怀安公主也是第一次来护国寺,胡乱转了半天后,除了一排排禅室,什么好风景都没看到。
    小公主有些不高兴,拦下路过的一个小沙弥,问道:“小师傅,护国寺是皇家寺院,不会只有这一排排屋子吧。”
    忽然被路的小沙弥,看着一脸不悦的小公主,哆哆嗦嗦道:“回公主殿下,这里平日是,是供香客歇息时的禅院,自然都是厢房。”
    “那你说说,护国寺好玩的地方在哪里”小公主眼神亮晶晶的问道。
    “好玩?这是寺庙,没有好玩的地方。”小和尚无辜的回答。
    见小公主听到他的话,眼里的神采一下就黯淡下去,脱口道:“公主殿下可以去桃花林看看,我们寺院的桃林,在帝都都是一景。”
    小公主满意的点点头,顺着小沙弥指的方向而去,等小沙弥回过神来,脸都皱成了苦瓜,喃喃道:“坏了,现在去桃花林的路被禁行了。”
    一路东行,小公主兴致盎然,对小沙弥口中的帝都一景甚为期待,可走到一道垂花门时,被拦了下来。
    今日已经是荣亲王斋戒的第三天,只要午时一过,先太后的周年祭礼就算完成了。现在已过辰时,祁青远巡视完守卫后,着手安排起回程事宜。
    等荣亲王斋戒完毕,用了午膳休息后,就能回京了。这三日荣亲王除了饮了些清水,什么食物都没沾过,所以祁青远首先要操心的就是荣亲王的午膳。
    荣亲王的亲随正同祁青远商议荣亲王用膳的地点,曹大洋凑到祁青远耳边道:“把总,手下几个兄弟冒犯了怀安公主,公主正发脾气呢,您去看看吧。”
    祁青远一滞,要不是荣亲王府的人在眼前,险些失态,心里暗暗叫苦,怎么会惹上那个小姑奶奶。
    迅速的安排好荣亲王午膳的护卫工作,火烧火燎的赶到了垂花门。
    远远地瞧见怀安公主带着两名侍女,表情不耐烦的站在垂花门前,四名神机营士兵低头怂脑的把路给堵得严严实实。
    祁青远干咳一声,四名神机营士兵赶紧把路让开,祁青远硬着头皮行礼道:“末将参见公主。”
    怀安公主一看,哎哟,是熟人啊,似乎明悟了什么,跺了跺脚,眯着眼说道:“本宫说几个小卒哪里来的胆子拦本宫的路,原来是你啊。”
    小公主的话音一落,那几个神机营士兵诧异的目光刷刷的聚在祁青远身上,祁青远听这小姑奶奶话里有话,怕她误会,斟酌道:“末将等人军令在身,若有什么地方冒犯了公主殿下,请公主恕罪。”
    怀安公主轻飘飘地瞟了祁青远几眼,慢条斯理道:“不知道是何军令,让几个小卒敢阻拦当朝公主的路。”
    祁青远忙解释:“末将神机营把总,奉圣上之命护卫荣亲王与公主殿下的安全。这条路是通往荣王爷斋戒禅室的必经之路,所以末将命人把守在此,不是为了阻拦公主。”
    “既然如此,那就把路让开。”怀安公主傲声命令道。
    祁青远头皮发麻,不知道这个小姑奶奶要干什么,试探道:“今日是荣王爷斋戒最后一日,还有一个多时辰,斋戒就结束了,公主有事,可以直接吩咐末将。”
    小公主哪里有耐心跟祁青远在这里扯东扯西,不耐烦道:“本宫已经说过了,不会打扰七弟的斋戒之礼。”
    回头望了那几个神机营士兵一眼,见那几个士兵摇头,示意不知道这位公主殿下要到哪里去,祁青远问道:“那公主殿下是……”
    “放肆,本宫想去哪里,还要向你交代不成。”小公主耐心告罄,说完也不客气了,直接就往里走,祁青远几人哪里敢真拦,眼睁睁看着小公主暴走。
    曹大洋傻眼问道:“把总,您看,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他怎么知道怎么办,可也不能就让这位小姑奶奶就这么走了吧,总得问清楚她上哪儿,干什么吧,整个东院都在神机营的布控下,还有荣亲王带来的亲随,一百多个大男人,这要是出了什么意外,真把公主冲撞了,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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