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客人走了,她才放下手里的嫁衣,走了出来,问自家的奶奶。
    季婶子看了一眼自家孙女,状似无意地说道:“不是什么客人,是你满树叔和满树婶子正好到镇子上来办事,顺便来看看我。”
    “是满树叔和满树婶子来了?奶奶你怎么不叫我呢!”季水儿有些急,说话时忍不住提高了嗓音。
    季婶子顿时就不乐意了,瞪着自家的孙女说道:“人家夫妻两个人是来看你奶奶我的,又不是来看你的,我叫你做什么?”
    季水儿一顿,说不出反驳的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听到满树叔和满树婶子来了,竟然这么迫切地想要见他们。
    季婶子看了一眼自己失落的孙女,忽然柔声问她,“水儿啊,你的嫁衣绣得怎么样了?我跟你说,轩郎是个前途无量的好男儿,又会念书又会作诗识字,你可千万要把自己的嫁衣绣好了,不能丢了我们季家的人。”
    季水儿沉默地点了点头,又转身进了屋子,继续去绣嫁衣了。只是,这一次,她的心很乱,握着手里针,不知道如何下针了。
    镇子上,苏满树和南巧打听了一圈后,愈发愈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季水儿未来的夫婿姓郑,单字一个轩字,镇子的人都称他为“郑轩郎”。他是个童生,明年就要参加院试。郑家是镇子上最大的财主,镇子口的码头,有一大半都是属于郑家的。换句话说,就算郑轩考不中院试,他又是郑家的独子,光是在家里坐吃等死就能几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样的人家,竟然会要娶季水儿?
    明明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季水儿虽然会些医术,家里的爷爷是西北军营有名的军医,但是也不过就是普通人家,甚至她们家的房子都是租的,没有半亩田地,也不知道郑家究竟看中了季水儿什么。
    越是打听,两个人越是觉得奇怪。如果说是郑轩郎对季水儿一见钟情也罢了,但是他们两个听到镇子上的人说,那个郑轩郎并不曾见过季水儿,这门亲事都是他家里父母决定的。他还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前一阵子,他和季水儿亲事定下来后,他还借酒消愁,跟自己的同一的友人酒后吐真言道:“我郑某人,此生只想娶我的表妹为妻!”
    南巧越听越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可是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或许是郑家父母看中了季水儿。
    她拉着苏满树,小声说道:“夫君,这个郑家对水儿是真心要求娶的吗?”
    苏满树点头,道:“从季婶子的话和外面的传言来看,郑家应该是真心求娶季水儿的。”
    南巧也有些发愁了,既然郑家是有心求娶季水儿的,那么季水儿婚事肯定是定了下来了。只是让人发愁的是,唐启宝究竟去了哪里?不会真的如苏满树所想的那种,已经混到了郑家里去了吧?
    苏满树在茶楼里打听了一番之后,边带着南巧准备回客栈。南巧也知道,他们继续这么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也是无用的,只能先回客栈从头商议。
    苏满树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看起来并不是很焦急。他握了握南巧的手说:“月儿,你莫要担心,唐启宝既然是想要打探季水儿的未来夫婿,自然要从郑轩郎的身上下手。他每日都到镇子上的,我先把你送回客栈,然后去会会他。”
    南巧见苏满树这般决定的,自己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点了头。她刚要说话,一转身,就又看到了万宝璐和她婢女。
    实在是不能怪南巧眼睛尖,只是这两个人的打扮太过突兀了。她们身材较小,却女扮男装,看起来不伦不类的。这也没什么,西北边疆民风开放,姑娘家出门或者女扮男装十有八.九,也不算是什么稀罕事情。这主仆二人打眼就打眼在她们的衣服上,上好华丽的锦袍,这在西北边疆是很难看见的。她们还很是好奇地在镇子上走来走去,东看看,西看看,引来不少注视的目光。
    南巧刚看了她们两眼,苏满树忽然就拉着她朝着一个拐角的巷子,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她很是惊讶苏满树竟然会这般匆忙,脚下没稳,差点跌倒。苏满树地抱住她,二话没说,直接抱着她就走了。
    南巧很少能看到苏满树这般慌张的模样,主动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让他抱得更加方便一些。两人躲到了那条小巷子里,她才有机会问他,“夫君,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月儿,你猜的没有错,你说的那位姓万的女眷,身后确实有高手在保护着他们。”
    南巧一愣,原来她竟然猜对了。
    苏满树又说:“那个姓万的姑娘应该是不知道的,保护她的人看起来像是码头上的人,或许你猜得对,来往的船舶中,或许有万家势力控制下的船。我明日想办法去打听一番,今日我们先稍安勿躁。”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紧接着有人喊道:“郑大财主的轿子来了。”
    郑大财主,应该就是季水儿未来的公公。
    南巧有些好奇,想要看看这个郑大财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苏满树便带着她重新走回了巷子口,临到巷子口前,忽然开口叮嘱南巧,“你离那个万家的姑娘远一些,离保护她们的人也远一些,免得被认出来。”
    南巧点了点头,也没多想,十分地听苏满树的话。
    另一头的万宝璐从小就没在街上玩过,对镇子上的东西更是格外的好奇。她正玩得不亦乎,忽然发现跟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又呆住了,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毫不留情伸手去拧她的耳朵,不悦地骂她,“本姑娘把你带出来,不是让你发呆的!我真是后悔了,怎么就带了你这么笨这么蠢的丫鬟出来呢?你平日里不是十分伶俐的吗?怎么一到这么西北小镇子就傻了呢?”
    小丫鬟自然还是十分伶俐的,只是她刚刚好像,又看到了林家大姑娘林挽月。一闪而过,她没看清楚的,但是整个人不由地害怕了起来。
    她知道的,她家姑娘是一心想要嫁给齐王殿下做正妃的,难道是身为齐王殿下正妃的林挽月知道了,不甘心自己的正妃之位落入他人之手,便化成厉鬼跟在了万宝璐身边!
    一想到是这种可能,小丫鬟顿时就吓住了。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因为以往在万府的时候,无论她家姑娘怎么嚷嚷着要嫁齐王殿下,那位已故的王妃林挽月都没有出现,但是这一次她们家姑娘跑到了西北军营,那个林挽月就出现了!这完全就是因为,齐王殿下一直都在西北军营,那位已故的齐王妃感觉到自己受到了威胁,所以三番五次的出现吓唬她们,阻止她们不让万宝璐见到齐王殿下!
    万宝璐自然是不知道自家婢女脑补了这么多事情,她正要开口训斥她,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唤她,“公子,可是从京城而来?”
    万宝璐一愣,没想到这么个小小的西北边疆,竟然有人跟她搭讪。她转过头,看见是一位穿戴极好的老爷,便仰着头趾高气昂地问道:“是你叫本公子?”
    “小的姓赵,受故人所托,前来接公子入府。”他说话时,双手向前一拱,露出了什么东西,让万宝璐看了一眼。
    万宝璐顿时眉头一紧,神情十分不悦,但是还是老老实实地就跟着郑老爷走了。郑老爷带了两顶轿子,他先是把万宝璐请到了为首的轿子前,恭敬地请万宝璐上了轿子,这才转身摇摇晃晃走到自己轿子前,上了轿子。
    南巧离得远,看不清郑老爷手里的东西的,但是看到万宝璐竟然跟着郑老爷走了,心中顿时明白了。
    这个郑老爷,八成是隶属于万家一派的。
    这样一来,基本所有的事情都捋顺了。万家或许在西北军营没有什么势力,但是他们如果有了一个郑老爷,就算是拥有了西北镇子。这个郑老爷可是拥有镇子大半个码头的,他握着这大半个码头,就相当于握住了西北要塞的喉咙。
    想到这里,南巧有些疑惑,转头去问苏满树,“夫君,月儿有一事不明。”
    苏满树自然也看出了郑老爷和那位姓万的姑娘之间的关系,眉头不由地皱了起来。听到南巧的声音,便低了头,柔声问:“什么事?”
    南巧指了指郑老爷和万宝璐消失的方向,直言不讳地开口问:“这西北镇子的码头,可以说是西北水路的交通要塞,为何不是西北军营来管辖,却落到了一位当地的财主身上?”
    苏满树沉默片刻,缓缓说道:“十余年前,这里的水路还是被西北军的将士把手的。后来,不知是何原因,把守在这里的将士都扯走了,当地的一位土财主就接下来这个码头,重新休憩了码头,又修了路,花费了十余年,把镇子打造成了如今的模样。不过,因为这里毕竟是西北边疆,地处要塞,又临近军营,所以名义上还是归于西北军管辖的,控制的比较严格,发展上多少有些限制。”
    南巧有些疑惑,实在是不明白,一个隶属于西北军营的码头,怎么会变成一个私人所有的。想到这件事是发生在十余年前,按照苏满树的年龄推测,大概就是发生在十二三年前,那个时候齐王殿下也不过六七岁,还在京城,并未接手西北军营。那么码头这件事,很有可能就是之前的西北军营主将所为。
    目的何在?大概是有一些既得利益吧!
    南巧抓着苏满树的袖子,有些不安地说道:“水儿这个未来的婆家,应该不是什么省油灯,究竟要不要提醒季婶子一声?”
    苏满树伸手摸了摸南巧的头,他说:“我们就这般去提醒,季婶子会信吗?她防备我们有多紧,你也是知道的,她连季水儿都不让你见一面……”
    南巧也没有办法,只能叹气,希望季水儿若是真的嫁过去了,将来郑家就算是有些什么事情,也不要牵连到她才好。
    他们回到客栈之后,苏满树让南巧留在房里等他,他去去就回。他临走前,怕南巧无聊,为她叫了些瓜果,让她闲着没事吃些打发时间的。他伸手揉了下她的发顶,不放心地嘱咐她,“你留在房间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去,我很快就会回来了的。本来想再帮你借几本书打发时间用,没想到店家竟然没有,只能先委屈你了。”
    南巧知道苏满树怕她无聊,不放心她,急忙跟他保证,自己肯定会乖乖留在房里的。
    苏满树把南巧安置好,就带了门,转身走了。
    南巧磕了些瓜子,吃了几颗干枣,眼瞧着窗子外面太阳西斜了,苏满树还没有回来。她正觉得无聊时,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声音,是个女人尖锐地叫声,“哎呀,你笨不笨,你到底要害得你家姑娘我几次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两个能从姓郑的手里跑出来,花费你家姑娘我多少心思。那个姓郑的也真是的,竟然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难道,我从家里偷偷跑出来找晋安哥哥事情,家里人已经知道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南巧没有听到那个婢子说什么,只听到她一直在道着歉。
    不用猜,听这声音,南巧就知道,外面的主仆二人,肯定是万宝璐她们。
    万宝璐似乎不知道房间里有人,还刻意地压低声音跟她的婢子说:“我听闻这两日晋安哥哥会从军营里出来,到镇子上来亲自检验运来的药材,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来,我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
    “姑娘……”那个跟在她身边的婢子,似乎被她打怕了,想说什么,又不敢说。
    南巧听到齐王晋安竟然会亲自来镇子上检验运过来的药材,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她想起冬季在营地里的时候,当时被运送到军营里的药材大都是以假乱真、以次充好,惹得齐王大怒。看来这次齐王要亲自来验这批运来的军资药材了。
    之后,万宝璐和她的婢子越走越远,南巧再也听不到她们的声音。
    南巧想着,既然齐王殿下要来,她应该想个办法让他知道郑家和万家的关系,至少让齐王心中有个防备才行。可是,她不过是一介女流,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做,才能既不引起齐王注意,又能达到目的。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等苏满树回来之后,要跟他商量商量,想个完全之策才行。
    因为知道万宝璐也住在这间客栈,南巧怕与她正面撞见,更是不准备屋了,就老老实实在屋子里等苏满树回来。
    天色已经黑了,苏满树依旧没有回来。客栈的店小二敲了敲南巧的门,喊道:“夫人,您的夫君临出门前嘱咐我们给您备了晚餐,您看要不要现在备上。”
    南巧心中一暖,苏满树竟然想的这么周到。她想了想,把店小二叫了过来,塞了一小块银子给他,打听起那对怪异的主仆。
    店小二一定,南巧是打听那对的,便伸手把银子又还给了南巧,并且十分老实地说了一句,“这位夫人,你还是不要打听她们为妙,她们虽然是住在我们小店内,但是我们却受人之托,要多关照她们的。你看她们身上的衣裳行头,应该是来头不小的,莫要招惹,莫要招惹……”
    南巧有些惊讶,没想到这个店小二竟然这般憨厚老实,因为不能帮她,还把银子还给她了。她看着这个店小二也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顿时又想起了唐启宝和自己的弟弟阿轩,便又把银子给了他,说道:“你留着吧,拿回去攒媳妇儿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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