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到底是不足十岁的孩子,叫陈淑妃这样一喝,哪里还敢再强,只得垂首答应,屈身退了出去。
    陈淑妃看着儿子出去了,撑着的一口气才泄了,眼泪又滚滚落下,却向默默立在一旁的掌事宫女璎珞道:“皇后能捧凌蕙,高氏能捧朱御女,我就捧不得吗?”莫说宫中妃子们爱将身边得意的宫娥送到龙榻上好邀宠的,便是寻常富户的奶奶太太们,也惯常使用这些手段来拢住丈夫。陈淑妃在娘家时,也不是没见过,哪能不知道这些手段。从前是皇后贵妃不动,她不敢动罢了,如今皇后贵妃做得,她自然也能做得。
    璎珞见陈淑妃拿定了要和皇后贵妃斗一斗的主意,心中暗自念了弥陀,先向立在宫中的宫娥太监们道:“娘娘不过不小心翻了道菜,你们一个个倒跟丢了魂一般,还不收拾了。”又堆了一脸上的笑,屈身过来,扶着陈淑妃往寝宫里去,一路低声道:“娘娘早该拿这个主意了,总是娘娘太方正了,才耽误到今日。娘娘即拿了主意,奴婢有下情回禀,奴婢今日去请圣上时听说,高贵妃将个姓谢的采女宣了来,却将人在外晾了一个多时辰。”陈淑妃站下将璎珞盯了两眼。璎珞又道:“这个谢采女便是前儿皇后连着赏过的那个采女。”
    陈淑妃启唇微笑:“倒是个好的。还没怎么着呢,倒是先招得皇后和贵妃先斗起来了,我也想瞧瞧她什么个模样了。”
    玉娘哪里知道高贵妃故意为难她了回,倒是引出了这许多后续来,白日里高贵妃宫中的小太监送了她回来,又带了那样一份赏赐,自是引得众人侧目,便是陈奉也有些看不过眼,就将她叫了去。
    冷笑道:“我不知道你什么盘算,不过看着你平日还算恭谨小心,白劝你一两句。你才领了殿下的赏,转头又去贵妃那里奉承,你当着你左右逢源吗?仔细叫人以为你首鼠两端,倒是莫说是青云路,怕是小命也保不住。我话说在这里,也算得仁至义尽,听不听得,都由得你,”
    玉娘叫陈奉说得脸上红赤,因辩道:“殿下宣我,我自知道轻重,不敢轻忽。可贵妃娘娘召我,我若不去,娘娘要治我一个不敬,请问公公,哪个能救我?殿下么?”李皇后是什么样的性子?她宽厚方正,处处依着规矩体统说话,这样的人,其实也是最不肯容情的,哪能为着一个小小采女就坏了她的规矩体统。
    陈奉叫玉娘这几句问住了,他原本是张红粉菲菲的富家翁脸,这会子也白了白,把玉娘瞧了眼,才道:“罢了。你到我这里,也算得一场缘分,我也不忍看着你没了下场,日后你就知道我的苦心。”玉娘敛容答应,屈身行了礼,就从陈奉房里退了出去。
    玉娘只当着李皇后总要晾她一段,转机不过几日就送到了玉娘眼前。
    ☆、第43章 陛见
    说起高贵妃与李皇后的恩怨,可追溯至乾元帝在东宫为太子时,若不是李皇后手上权柄握得紧,只怕在这未央宫里连个站的地也没有了。因此上,凡人凡事只要同高贵妃扯上关系,李皇后便不喜欢。是以李皇后虽有心要抬举玉娘,偏玉娘叫高贵妃喊了去,又带了厚赐一路赫赫扬扬地回了掖庭,李皇后心上就不快起来,也就绝了往掖庭再送赏赐。又怕真将玉娘逼到高贵妃那里,又将玉娘叫了去敲打了回。
    而高贵妃那里,因景明的几句话勾起了乾元帝对玉娘的兴趣,高贵妃的心胸也不宽广,便是她一手推上去的丽御女朱德音她也要打压一二,何况是得了皇后青眼的谢采女,也不痛快起来。虽说以她贵妃的权势,要打杀个小小采女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无奈景明这里才提,她就将玉娘除了,叫乾元帝知道,倒是她不能容人了,反坏在乾元帝心中的分数。所以勉强忍耐,只想过段日子,等这事淡些,再下手将玉娘除去。
    不想她们俩个各有盘算之际,承明殿里的陈淑妃虽一没宫权,二没皇宠,到底也在未央宫里经营了七年,手上自然也有人脉,趁着这几日,就将李皇后同高贵妃两个扯着谢采女打对台一事摸明白了。
    “怨不得这些年都叫那位压得死死的,果然就是个蠢的,亏得有个好娘家,不然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那位不过是个贵妃位,自家尚且是个妾,便是那位要抬举,还得看圣上中意不中意。便是圣上中意了,依旧也是个妾,能妨碍到她什么,?有道是,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那才是春满园呢。”
    陈淑妃抿着嘴一笑,点手将璎珞叫到跟前,因道:“我记着你也是东安州人士?无事时往掖庭多走走,谢采女许还是你老乡呢。”老乡见着老乡,总是好说话些。陈淑妃虽也有借势的心思,到底不敢做得明目张胆,李皇后,高贵妃两个,她哪个也得罪不起。只不过宫女同采女因同乡之谊说上那么几句话,从而有些交情,又能惹出什么事来呢。
    璎珞心领神会,果然就往掖庭边上走了几趟。那日玉娘走在掖庭边上的同玉娘搭上了话:“奴婢听着采女仿佛带着东安州口音。”玉娘脸上就露出些惊异之色来,极好地配合了璎珞:“姐姐也是东安州人士吗?不知姐姐是哪个县的?”璎珞不想玉娘如此乖顺,倒也有些讶异,怔了怔才笑道:“奴婢是中阳城的。”玉娘脸上就露出些欢喜来:“倒是离着阳古城近呢。”
    说到家乡,玉娘脸上又露出些许怅然来。璎珞见玉娘思乡,便顺着她的心思道:“奴婢进宫也有好些年了,也不知道家乡父母怎么样了。”
    玉娘宽解道:“姐姐总有归乡的一日,到时父母兄弟也就团聚了。”璎珞接口道:“说起这个,倒不是奴婢夸口,奴婢服侍的淑妃娘娘最是心善,在承明殿里服侍的宫娥们满了年龄放出去的,娘娘总有恩赐,说是给我们出去了年纪老大,婚配不易,身边多些银两也总是好的。”
    宫女满二十五出宫,大殷朝女子,早的十四五就定亲了,再晚也不过十八十九,二十五,真是年纪老大,要寻年貌般配的,又不曾成亲的,的确殊为不易,多是为人继室续弦后母。只是一宫主位身边的掌事宫女出去,只要不要想头太高,要做原配夫妻还是不难的。
    玉娘微微扬起眉头,清泠泠目光在璎的珞身上转了转,脸上露了些笑容,低声道:“淑妃娘娘果然是心善呢。”有这句话足可向陈淑妃交差的了,璎珞果然是心满意足的模样,又同玉娘说了几句话,推着淑妃还有事使她去做就回了承明殿。
    见了陈淑妃,璎珞就将她如何同玉娘搭上的话,又说了哪些,玉娘如何答的,都回了陈淑妃。陈淑妃掩口笑道:“怨不得皇后和贵妃都想拿捏她,这样绵软的性子,当真是可怜可爱。”又说,“你这趟差事办得好,下去领二十两银子。只要你们尽心办差,我自然不能委屈你们。”璎珞一副欢欢喜喜地模样,磕头谢赏。
    自此以后,璎珞无事就往掖庭跑,或是与玉娘说说东安州的风土人情,或是带些陈淑妃赏的吃食与玉娘分,不过几回,多少人都知道了掖庭的谢采女同承明殿的宫女璎珞交好。就有笑玉娘果然是个傻的,不去奉承皇后同贵妃,倒是和个宫女交好;也有说玉娘聪明,皇后与贵妃,哪个得罪得起,倒不如两不相帮,倒还妥当些。
    果然如这人所料,璎珞再同玉娘说话时,玉娘偶尔就会流露些皇后贵妃都势大,她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意思。璎珞得了这个消息,就去回了陈淑妃知道,又献策道:“奴婢看着谢采女对娘娘有仰慕依靠之心,娘娘不若宣了来,再加些恩典,不怕谢采女不对娘娘死心塌地呢。”
    陈淑妃却摇头道:“若我要除了她,这会子就好叫她过来了。我要用她,便不能。”如今皇后同贵妃正为着她较劲呢,只怕轻举妄动,便宜了对方,所以不好动作。若是自家再添了一脚,别说皇后同贵妃会拿着谢采女下手,便是自己也讨不了好去。左右自家在谢采女心中已有了分数,他日循着机缘推一把,不怕她不记着自己的情。
    陈淑妃要的情分,不几日就到了跟前,这日乾元帝忽然就摆驾了承明殿。
    原来乾元帝这日接到一本奏本,是工部郎中杜世美之母今年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杜世美要告假给杜母做寿。看着这个奏本,乾元帝忽然想起前些日子他答应了要陪淑妃过二十八岁生日的事,所以下朝后就到了陈淑妃这里。
    陈淑妃见乾元帝不告而至,心中先是十分欢喜,不过片刻就拿了主意,觑着乾元帝不留心,招了璎珞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
    璎珞有一桩非常叫陈淑妃喜欢,便是无论陈淑妃叫她做什么匪夷所思的,璎珞再不明白也会先去做了。今日也一样,虽说璎珞听了陈淑妃的话脸上一片犹疑,还是觑着空儿走了出去。
    璎珞从承明殿出去后半个多时辰,在承明殿殿门外当值的小太监陶松在殿门前回道:“奴婢叩见圣上,叩见娘娘。圣上万安,娘娘金安。璎珞在掖庭那儿扭了腰,这会子怎么起不来了。”陈淑妃心上狂跳,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瞅了眼乾元帝,见乾元帝可有可无地模样,故意道:“好好地,跑去掖庭做什么!真真胡闹!再者,她即起不来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陶松自是回道:“回娘娘的话,是璎珞请托掖庭的谢采女来回的。”陈淑妃便嗔道:“谢采女也是有品级的,哪里是她一个宫女指使得的,真真胡闹!”
    乾元帝本不在意,忽然听着谢采女三个字,蓦然想起景明那皱着的小脸来,因向陈淑妃问道:“掖庭里有几个姓谢的?”
    陈淑妃打听得再仔细,也不知道景明同乾元帝说得那些话,所以不料乾元帝有这一问,倒是怔了怔,索性接口笑问:“妾也不知道,圣上若是想知道,宣了谢采女进来一问便知。”乾元帝就道:“就宣进来罢。”陈淑妃巴不得有这句忙道:“是。”又对陶松道,“你们宣谢采女进来见驾罢。”这是给玉娘透口风的意思,也免得这个娇怯怯软绵绵的采女骤然见着乾元帝,举止慌张,失了分数。
    陶松领了口谕,转身下去,见着玉娘就堆了一脸的笑:“谢采女大喜,谢采女好福气。圣上在里头呢,金口玉言地宣采女进见。”早在璎珞摔在掖庭边的小径上,点着她的名要见她时,玉娘就知道陈淑妃必有谋划,不想竟是要将她推给乾元帝。
    自打玉娘拿定了主意要进宫,她就知道面见乾元帝是早晚的事儿,只不想来得如此之早,更不想,竟是通过陈淑妃的手。她这一去,且不说乾元帝那关过得顺不顺,便是乾元帝这关过了,也是彻底将高贵妃一系得罪了,李皇后那里也要不快,自家便只能攀在陈淑妃这条船上。
    好一个光风霁月的陈淑妃。玉娘笑眼弯弯地答道:“是。”她平日也是一副娇怯怯得好模样,只是总笑得清清浅浅,这时笑开,双眼中仿佛汪满了水,娇媚横溢,陶松就是个太监,不由得看得呆了。
    玉娘缓缓踏上承明殿前的台阶,一步一步一步,正殿中那个穿着黄栌色常服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就象从前模样。
    “奴婢采女谢氏,参见圣上,圣上万安。”那个在景明口中和他母妃分不出谁好看的谢采女娉娉婷婷,杨柳迎风一般地在乾元帝眼前拜了下去。
    “起来罢。”乾元帝一手掂着陈淑妃剥得的松仁,漫不经心地道。“是。”玉娘本本分分地答话,本本分分地站了起来。
    陈淑妃倒也是头一回见玉娘,前头知道李皇后同高贵妃为着她相争,只以为是个狐媚的,不想倒是清丽婉转,举止也合宜,倒是放心了些,见乾元帝并不是很上心得模样,有意帮衬就道:“如何璎珞扭了腰,你要替她传话呢?你们从前认识不成。”
    玉娘从善如流:“回娘娘,前些日子奴婢在掖庭前遇着璎珞姐姐,璎珞姐姐听出奴婢口音与她是同乡,多说了几句,就此认识了。”
    乾元帝听着这个谢采女如此老实,倒是一笑,抬头瞧了玉娘一眼,脸上的笑瞬间就凝住了。
    这眉,这眼,分明是阿嫮!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见面了。
    ☆、第45章 承欢
    今日在承明殿中,乾元帝初见着玉娘,见着她同阿嫮相似的容貌,当时虽有失而复得之喜。可到底乾元帝做了七年的皇帝,哪里那么容易就昏了头,瞬间的惊诧过去,跟随而来的就是疑惑:虽说是物有相似,人有相像,可像成脱个影儿一般,到底叫人疑惑。
    阿嫮生得娇软如梨花一般的容貌,偏性子跋扈桀骜,性子与容貌相差这样悬殊,合在一起倒是格外得动人。是以乾元帝喜爱阿嫮是真的,可那句“他就不怕他睡着了我给他一刀吗?”乾元帝自然是顾忌的,要不然也不能赐死了阿嫮。
    所以今日虽封了玉娘为御女,到底不放心,因叫了陈奉来,查问玉娘的底细来历。
    陈奉跪在地上,乾元帝问一句,他答一句。不独是玉娘来历,更有玉娘住进掖庭的这两三个月时的所言所行,乾元帝问得仔细明白。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
    且陈奉因乾元帝要查问,就将登记有采女家世履历的册子一同挟来,这册子也交在了乾元帝手上.上头将谢玉娘的生辰八字,体貌特征,生平履历,记得一一俱全。连着谢玉娘祖父母辈的姓名、生卒年月、祖籍、履历等也都记录在案。更有玉娘的又有邻舍并里正的签字花押,又有阳谷县出具的户簿为旁证。谢玉娘的身世来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以,谢玉娘是谢玉娘。阿嫮是阿嫮。
    乾元帝的手从采女名册上挪开,烛光将他白净的脸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又照得他眸光明明暗暗,捉摸不定。
    陈奉从温室殿出来,后心早叫汗浸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不过才跪了一个时辰,双膝就酸软得厉害,连步子也迈不开,每走一步都似踩在云端上一般,整个人都有些飘。好容易挪到了长廊上,就见当值的赵腾站在长廊尽头,身上的红袍在月色下象是叫血浸染透得一般。
    陈奉长长叹息一声,挪步到赵腾身边,赵腾的目光从温室殿的门上挪开落在了陈奉身上:“陈大人。”陈奉点了点头,又拢起了袖子,慢慢地道:“赵大人保重。”回头也瞧了眼紧闭着殿门的温室殿,正要踱开,忽然又道:“赵大人明日休沐?老奴做东,请赵大人喝一杯,还请赵大人赏老奴个面子。”不等赵腾回答,已拢着袖子慢慢挪步离开。
    而玉娘未侍寝而得封一事,就如一颗石子扔进了池塘,激起一圈涟漪,瞬间就叫另一桩事盖了过去。昭阳殿里的丽御女朱德音忽然晕倒,高贵妃叫了御医,诊出朱御女已有孕一个多月。
    若是朱德音这喜讯早来个两三日,高贵妃也要不喜欢,高贵妃虽抬举起朱德音来固宠,却也不会喜欢她手上的棋子有孕。偏消息是在乾元帝仿佛有了新宠的当口传出来的,对高贵妃来说倒是好借着这个由头,再将乾元帝的关注从那位无宠而封的谢御女身上移到昭阳殿来,是以高贵妃欢欢喜喜地使了陈女官去含元殿禀告乾元帝。
    乾元帝早有了四子三女,便是最小的皇四子景宁也有四岁了,如今又心有旁骛,挂着玉娘,所以听着这个消息倒也不如何喜欢,只说了声知道了,随手将搁在桌上的一只前朝的雨过天晴白云纹折枝花斛赏了下去,里头还供着支枝条疏朗的红梅,花苞将开未开的,倒也娇艳。
    若只论那只花斛,倒也是精品,平日里赏下来,倒也算是恩宠了,可听着妃嫔有孕,赏个花斛下来,显见得乾元帝对朱德音同朱德音这胎毫不在意。
    陈女官抱了花斛回到昭阳殿,期期艾艾地说了圣上如何欢喜的话,因有花斛在,说得几句也就说不下去了。高贵妃倒是越和蔼可亲,安慰了朱德音几句,自己也赏了几匹尺头并一百两银子,又笑道:“自己裁衣裳穿罢,吃食我这里倒是不敢给你,想吃什么,只管拿着银子使人做去,不够我这里还有。”
    朱德音接着乾元帝的赏赐,哪里欢喜得起来,又得端着笑脸来谢高贵妃,心中酸苦难言,忍着泪回了自己寝宫,又不敢大哭,只是坐在榻上抽噎。她正是幽怨伤心之际,忽然听得窗前有低低的说话声,迷迷糊糊得就有椒房殿,谢御女等语。
    听着这几个词,朱德音哪里还坐得住,悄悄移步到了窗前,侧耳听去,果然听着两个小宫女在说话,她听得全神贯注,全没注意自己的身影已映在了窗上。两个宫女向映着朱德音身影的窗户瞧了眼,对视一笑,就有个声音清脆些的说:我听说圣上在承明殿一瞧见就爱得什么似的,当即就封了御女。未侍寝而得封,两朝头一份呢。”这自然说得是谢玉娘了,朱德音握紧了手上的帕子。
    又听得另一个声音略低沉些的叹息了声:“也怪可怜的,才查出有了身孕,圣上就偏向别处了,如今尚且如此,日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前头那个就应和道:“咱们娘娘真是好性儿,只怕她听见了伤心呢,都不许黄女官提。可圣上这回去了椒房殿,明儿大伙儿自然都知道了,哪里瞒得住。”后头那个就道:“轻声些儿,仔细叫她听见了,倒是叫她生气,我们到那里说去。”、再来衣裙窸窸窣窣声音渐渐就去得远了。
    朱德音听在这里,眼泪扑簌簌又落了下来,心中把谢玉娘三个字翻过来覆过去咬牙切齿念了多少遍,只她是关着窗户的,是以没瞧见那两个宫女离去前,还回头对着窗子瞧了眼。
    原来花斛一赏下来,高贵妃面上若无其事,暗中却觉得心惊,连着朱德音有孕这样的事都不能勾起乾元帝注意,可见在乾元帝心中对谢御女的看重。所以高贵妃遣了两个小宫女来演这出戏与朱德音知道。虽说这是不知道叫人使过了多少次的手段,全不高明,可胜在时机挑得极好,不怕朱德音不把谢御女恨毒,她也好隔岸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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