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轲从小习惯了看和自己一样高度的东西,很难注意到身边其他的人。他太有优越感了,高度都配合着这种目中无人。
    阿贞在他怀里说,演戏、练舞,基本功练久了,都不会长太高的。
    周子轲垂下眼,双手捧住阿贞的脸。他心甘情愿低下头了,去配合他喜欢的人。
    他抱的不是一棵月桂树,是活生生的会呼吸的阿贞,是会为了身高这种事试着自我辩解的阿贞,阿贞靠在他怀里,也抬起手想抱周子轲,又怕碰到他的伤口。
    从他们在一起以来,好像是头一次,连续两天了,两个人在一起,做不了多亲密的事,周子轲觉得有那么一点不爽。
    养伤的日子普普通通,没什么波澜,周世友一早出门开会,周子轲在这个家里更没人能管得了了。中午他和汤贞两个人在楼上小饭桌吃完饭,午后阳光正好,周子轲提议去附近跑马林地走一走,透透气,汤贞却把枕头抱在怀里,认真道:“小周,你要多卧床休息。”
    “卧床休息”,周子轲讨厌这个词,好无聊。他抬起眼看汤贞,觉得汤贞如今管教起他来也没什么说服力。
    好好一个人,躺床上,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够翻身,只能平躺着,怎么有这么遭罪的事。周子轲耐着性子,躺进被窝,听汤贞在他耳边摆弄来摆弄去,一会儿给他放音乐,一会儿用平板电脑找电影,甚至搜索最近的球赛,想方设法给他解闷儿。
    周子轲一开始枕在枕头上,后来枕在阿贞的大腿上,阿贞念了几行手里的故事不念了,周子轲抬起眼,感觉阿贞弯下腰来,在周子轲鼻梁和眉心亲了亲,又亲他的嘴唇,像羽毛擦过去,努力哄他睡。
    周子轲闭上眼睛了,手抬起来攥住了阿贞的手。阿贞抱住他的头,这么陪着他。
    吉叔知道子轲年轻,体格也好,有什么伤养一养好得飞快。他担心的也正是子轲太年轻了,自恃身体好,耐不住寂寞,一天到晚沉不下心养伤,迟迟不恢复,再留下什么后遗症来。中午吉叔就听佣人说子轲好像要去跑马林地散步,他正愁怎么劝呢,下午上楼去一看,子轲居然午睡了。
    阿贞坐在床头,听着耳机里的伴奏带,默念温心送来的mattias演唱会歌词本。吉叔从外面轻轻推门进来,也许是过去照顾独自一人的少爷习惯了,老人抬头,先是看到了阿贞,然后看到枕在阿贞腿上,在阿贞怀里睡着了的子轲。
    子轲有了依靠了。吉叔眼神停顿住,他手扶着门把手,感觉有点抱歉,手轻脚轻地退出去了。
    周子轲睡了一下午。他虽说精力充沛,可连着几个月,甚至近一年,他很少有睡好的时候。
    “小周?”
    有轻柔的吻印在他脸颊上,蹭在他的额头上。周子轲睫毛动了动,睁开眼睛了,他看到阿贞近在眼前,阿贞吻他,把他唤醒。
    晚餐也是佣人从楼下送上来的。周子轲吃着饭,咀嚼的时候明显觉得身体没有那么不舒服了,起码不会咽一口菜就疼。阿贞坐在他身边,帮他擦手,给他盛汤,夹桌子对面远一些的饭菜——吉叔生怕子轲没胃口吃饭,营养补充不够,弄了一大桌子菜肴,也就是老爷子不在家才会这样,如果被周世友看到了,十有八九又要讲他太浪费。
    周子轲低头吃着饭,也看着饭桌,嘟囔了一句:“做太多了。”
    饭后,周子轲说什么都要出门去走走。汤贞穿了温心带来的一件厚外套,苗婶从衣帽间里给子轲拿出来好几件衣裳,从夹克到羽绒服,应有尽有。周子轲不在家里的这些年,家里永远给他备着衣服,等他回来。苗婶大概觉得子轲从小是个小帅哥,嫌弃羽绒服,正要收起来,却看着子轲走过来了,伸手拿过那件羽绒服的袖子攥了攥。“谢谢苗婶了。”他低头说,把羽绒服拿过去。
    苗婶抱着怀里的衣服,一下儿愣了。“哎呀,谢我什么呀??”苗婶哭笑不得道,看吉叔,又看眼前这么高的大小伙子。
    周子轲胳膊抬起来有点儿别扭。他站在门边,让吉叔和阿贞帮他把羽绒服穿上了。受了伤,本来就血流不畅,手有点冷。快到冬天,山里更冷。周子轲低下头,看着阿贞握着他的手帮他理好袖口,阿贞小心对好他的羽绒服拉链,一直拉起来到下巴处,阿贞抬起亮亮的眼睛看他,把周子轲鼓鼓囊囊地包好了。
    门外天黑了,幸好灯多,不会看不清路。周子轲握着阿贞的手,两个人慢吞吞下了楼梯。车道上没有人,没有记者、狗仔、粉丝。周子轲说:“阿贞。”
    “嗯?”
    周子轲低下头,看到阿贞的头发在脑后梳好了一把,藏在外套领口里面。阿贞会在苗婶他们面前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
    “等我这次伤好了,”周子轲说,“找个房子,你把家搬过来,我们正式一起住吧。”
    汤贞始料未及,抬起头看小周。
    周子轲继续往前走,也许是羽绒服很暖和,他感觉不到肋骨的疼痛,只觉得自在,舒服,有点飘飘欲仙的感觉。
    也可能是下午睡多了。
    搁在几个月前,周子轲大概怎么也不会相信,他居然会在这个家里觉得自在,舒服。
    “你也想想,”周子轲低头对阿贞说,“想住在哪里?”
    汤贞根本没想过这种事,没想过要搬家。
    “你和我的公寓都太小了,”周子轲低头道,“以后怎么住。”
    他们沿着车道离开了大宅,踩着地上凋零的银杏叶,手牵着手,一路步行走到了湖边。
    无论是汤贞的公寓,还是周子轲的,留下的似乎都是一段偷偷摸摸恋爱的回忆。那个时候,他们能在一起过夜就觉得很幸福了,躲在卧室里,甚至衣柜里,在地库的车里,没嫌过小的。
    周子轲远望着湖上倒映出的月色,忽然说:“我爷爷好像留给我一个房子……”
    汤贞在一边看他。
    周子轲回忆了一阵儿,没回忆起来,低头对汤贞说:“改天跟我一块儿去看爷爷吧。”
    热门话题榜直到深夜还在不断刷新着热议人次,今晚被顶到榜首的流行话题是:“汤贞和周子轲地下情足足六年,以前到底是谁传他对梁丘云爱而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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