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才发现木代身上缠着的捆绳,被老蚌夹住了一截。
    老蚌那头力道太大,又是一个后挪,一万三险些被扯翻出去,急得乱叫:“抓住我!抓住我!”
    也不知道是让木代抓住他,还是让炎红砂从后头扯住他。
    炎红砂也看出事态紧急,赶过来加入,轮椅往这头一倒,死死抱住了一万三的腰,同时顾不上腿疼,拼命勾住轮椅的椅身。
    轮椅还算有些重量,带来了一两秒的制衡,但显然老蚌的力量更大,又一道力道过来,炎红砂只觉得身下的轮椅都有些离地了。
    一万三急得大叫:“硬拉不是办法,得割绳子!你去拿刀子!拿刀子!”
    炎红砂也大叫:“我没有手去拿,我一松你们就下去了!”
    正僵持间,绳子突然断裂,木代连着一万三和炎红砂,在船板上跌成一团,落地时,她看到罗韧的那把刀,半空中去势不减,远远跌入水中。
    一万三此时反应飞快,也不去拉木代和炎红砂,跌跌撞撞冲进驾驶舱,船很快发动,向着最近的岸边疾驰而去。
    转头去看,那只老蚌似乎追了一段,但很快被抛在后面,夹着那床被子,似乎心有不甘地在海面上停了一会之后,悄然沉入水下。
    木代终于长吁一口气,后背贴着船板躺下。
    边上,炎红砂正努力想攀着歪倒的轮椅站起来:“木代,你扶我一下啊,我腿使不上力呢……”
    水岸在望,至少暂时,是安全了。
    木代走到船尾,网兜像个多出来的大包袱挂在船壁上,罗韧和曹严华就那么蜷手蜷脚待在里头,曹严华是垂头丧气,好像还傻不愣登的没回神,罗韧反而抱着手臂,一直看海,安稳的好像看戏一样。
    木代蹲下来,问他:“伤的重吗?”
    罗韧看了一眼肩膀,那里,被割开的伤口血肉外翻,看着很有些触目惊心。
    “还行吧。”
    “上岸了才能把你们放下来。”
    “没事,凉快。”
    木代想笑,顿了顿又说:“你的刀子丢了。”
    她垂着头,发缕儿拂在脸边。
    罗韧笑起来,忽然心里一动,想伸手帮她拂开,连试了几个网眼,手都伸不过去——链网的网眼太密了。
    只好悻悻垂手,顿了顿说:“木代,今天抽个时间,我想跟你聊聊。”
    她突然不想聊,如果聊她想听的内容也就算了,如果不想听呢,那还不如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这样僵持间,船身重重一震。
    泊岸了。
    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万三气喘吁吁的过来,脸色有点怪,也不说先把罗韧和曹严华放下来,只是问他:“罗韧,刚刚,就是蚌壳完全张开的时候,你看到里面的东西了吗?”
    里面的东西?
    罗韧皱了下眉头,当时他和曹严华在水中,逃命唯恐不及,实在顾不上细看蚌壳里头有什么。
    至于木代,她注意力全在罗韧和曹严华身上,让她回想,记忆一片茫茫。
    只有炎红砂依稀有点印象。
    她说:“我也说不准那是什么,说是珍珠吧,又四四方方的……”
    四四方方?
    罗韧心里咯噔一声。
    一万三似乎想笑,但是嘴角牵扯了一下,笑的比哭还难看:“我刚刚开船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我爸的骨灰盒,掉进水里之后,一直没有找到……”
    ☆、第②②章
    时间已是下午。
    重新回到岸上,每个人都精疲力尽,坐的坐躺的躺,一室无话,木代原本是歪在床上的,忽然看到罗韧单手拿着棉纱绷带往肩上裹,赶紧起来帮他。
    以前练功时,她也经常有擦伤碰伤,包扎伤口堪称熟练,小心翼翼帮他包裹,剪刀轻轻剪断,又拿胶带贴住,问:“疼吗?”
    罗韧说:“疼啊,怎么着?”
    木代傻了眼,她觉得罗韧一定会答“不疼”,然后两个人相视一笑什么的,电视里都这么演。
    罗韧这么说,多少出于故意:对啊,就是疼,你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不疼吗?
    木代的回答让他哭笑不得。
    “哦,那忍着吧。”
    五个人聚到一起,吃饭睡觉都是问题,罗韧的车停在上一个村子,距离五珠村有段距离,本来可以水路来回,但所有人都不想再下水了,至少是今天之内,不想再下水了。
    船上的干粮不够,压缩饼干不够啃,得有人去村里弄些吃的来。
    罗韧决定过去把车一并开过来,炎红砂不能走路,曹严华在水里泡的失魂落魄,蔫蔫提不起劲儿,一万三原本准备和罗韧他们一起的,但是临走的时候,曹严华拼命冲他挤眼睛,险些把小眼睛都挤没了。
    于是一万三说,船上总得留个顶事的人吧。
    那就只有她和罗韧一起去了?木代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抵啊抵啊,说不清是窃喜呢还是不好意思。
    过了会罗韧过来,说:“走吧。”
    好长的一段路,太阳渐渐落下,霞光把这一脉水路染成了黄金海岸,四围静静悄悄,只两人在沙滩上走,偶尔回头,看到身后那一串脚印,他和她的。
    木代找话跟罗韧说。
    “你很会玩刀吗?”
    罗韧说:“是啊,罗小刀嘛。要对得起这个名号。”
    “也是在菲律宾练的?”
    罗韧摇头:“练刀很早就开始了,那个时候,聘婷叫我小刀哥哥,我为了在她面前耍神气,在院子里练飞刀。”
    他想起往事,忍俊不禁:“那时候我一练,满院的人跑个精光,我叔叔偶尔有事出来,都要举个锅盖当盾牌。还埋怨我说,罗小刀的刀子甩出去,他自己都找不到。”
    木代也笑,当年当年,谁没有笨拙狼狈的当年啊。
    又问:“你要跟我聊什么?”
    罗韧说:“晚上说吧,吃饱了饭再说。”
    木代心里没来由的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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