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红砂撇嘴:“我不喜欢日本人。”
    “青木中文说的很好,喜欢中国文化,他说,他最喜欢的中文词是两个字,心田。”
    心田?炎红砂皱眉:很特别吗?
    “他说,每次想到这个,就觉得很玄妙。每个人生下来,心都是四四方方一块地,然后,你给它播种,这块地就随着人生岁月去枯荣,然后渐渐面目全非。”
    他伸出手,点住自己的心口,看炎红砂:“我这里,哪里长的茂盛,哪里一片枯萎,哪里是有颜色的,哪里是光照不到的,哪里是毒虫出没的,你会知道吗?”
    炎红砂听的怔愣,觉得有点道理。
    她问:“那你想了些什么?”
    “在想,这个木代,跟从前的小口袋,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后来我想着,做人不应该把问题复杂化,人总是会变的,只要我和她之间,相爱的基础还在,我就能接受这种变化。”
    炎红砂不明白:“相爱的基础是什么呢?”
    罗韧反过来问她:“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木代?”
    “为什么?”
    “你知道聘婷吗?”
    炎红砂点头。
    “我和聘婷从小一起长大,少男少女之间,其实总会有朦胧的感觉,说是爱有点过,是有好感。这好感可以发展,也可以止步。”
    “后来我去了菲律宾,身处的环境不同,时刻会有危险,自然而然的,会觉得,一个人好些,不要去拖累好姑娘。”
    期间抽空,回了一趟小商河,那时,聘婷已经长成,有一天,她含蓄的,对他表达心意。
    炎红砂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罗韧笑:“聘婷是这样的,她是很害羞,很含蓄的姑娘,她喜欢你是不会说出来的,她会用暗示、种种话里有话,希望你明白。”
    炎红砂急死了:“那然后呢?你拒绝了是吧?”
    罗韧说:“我也说的很隐晦,说了自己处境复杂,短时间内不会考虑个人问题。”
    聘婷当时没说话,但是第二天,罗韧看到她,眼睛肿的不能看。郑伯怕是以为他欺负了聘婷,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后来离开的时候,聘婷送了他一条项链,说:“就当是亲人对你的祝福,一定要收下。”
    听起来,好像……还好,炎红砂松了口气。
    罗韧看她:“你觉得,我当时的心理是什么样的?”
    炎红砂想了想:“如释重负?”
    罗韧摇头:“说实话,是有点失落的。”
    炎红砂的眼睛噌的就睁大了。
    罗韧笑:“对,这就是男人的心理。一个人面对艰难处境的时候,为了不拖累她请她走,她立刻就离开,跟她不走,还是争取站在你身边,对你的意义是不一样的。”
    “后来遇到木代,从没见过那么可爱的姑娘,一逗就急,吓坏了也哭,就总想逗她,也会对她亲密——那时候没多想,就是普通的,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就想靠近。”
    “但是紧接着,收到一些消息,有一些旧事未了,那时候,我又觉得时机不对了。”
    罗韧的唇角现出温柔的微笑。
    当时,木代怎么说来着?
    她说,我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最好的时机,就是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的时候。
    木代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让罗韧很意外,这个可爱的姑娘,她对爱有一种勇气,没有红着眼睛被吓退,反而红着眼睛瞪着你,瞪的你哑口无言。
    罗韧笑:“就是从那个时候。”
    那以前,只是把她放到眼睛里,那以后,忽然放到心里去了。
    他把话题转回来:“你问我相爱的基础是什么,就是木代说的,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木代在何医生那的时候,我觉得,我和她之间,是互相不确定还能不能喜欢。去找过她一次,当时,她看起来很陌生。”
    说到这里,罗韧沉默了一下。
    那时候,木代留书出走,他有直觉,觉得她是不想同他们再联系了。
    然后,霍子红接到木代的电话,罗韧随即赶到南田。
    他记得,那个晚上,在郑水玉的小饭馆里向郑梨打听木代,郑梨说了很多很多。
    ——木木姐说她有个男朋友。
    ——木木姐总提他啊,说的时候会笑。
    ——我有时候觉得是假的,因为如果她有男朋友的话,男朋友为什么不管她呢。可是她每次都说,他忙啊。
    ……
    小饭馆很吵,和郑梨说话的时候,她的姑姑总是过来催她上菜,可是罗韧觉得,真是这一生中,听过的最美的被转述的情话。
    他的姑娘,悄悄离开,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简陋的小饭馆里,每天抹桌子,洗盘子,但还总是带着笑,去提起他,想着他。
    最美的画面不过如此。
    离开那家饭馆时,郑梨忽然叫住他,说:“我木木姐的男朋友,其实就是你吧?”
    罗韧笑了笑,说:“不然呢?”
    天完全黑下来了,不远处,车铺的伙计往这边招手,示意车子已经好了。
    炎红砂起身站起,走了两步之后,发觉罗韧没跟上来。
    她好奇的回头。
    罗韧还坐在那里,看着她,轻声说了句:“谢谢。”
    “谢我什么?”
    “今天,我本来都快放弃了,木代已经放弃了,一万三和曹严华,我知道他们也接受了这个结果了。只有一个姑娘,大哭着跑出去拦住了车子。”
    炎红砂不好意思。
    罗韧说:“其实当时,我已经在为木代找后路了,她说的那些,让何医生开证明什么的,我都在想了。现在再想起来,有点后怕,如果我们止步在那里,也许木代这一辈子,就只能坐牢了。”
    他看向炎红砂,声音压的很低。
    “你都不知道我多感谢你。”
    曹严华几乎把网上所能搜到的,关于腾马雕台的信息翻了个遍。
    心跳,还有莫名的风,跟凤凰鸾扣给的提示契合,但是,和一座废弃的水泥台子有关,又充满荒诞似的滑稽。
    他回头看一万三和木代:“今天晚上,大家应该一起过去吧?虽然这些帖子里都在说最好是午夜,一个人去效果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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