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说不下去了,就那么在原地蹲下来,抱着膝盖哭起来。
    木代忽然也有点绷不住了,伏到罗韧怀里偷偷掉了两滴眼泪,一万三过去,想扶炎红砂起来,炎红砂抱住他胳膊,继续呜呜呜地哭。
    一万三说:“二火啊,别太感动了……”
    炎红砂还是哭,一万三有点无奈。
    “这样二火,打个商量行吗?这准备的仓促,也没给你买礼物,你要这么喜欢这条胳膊,你拿去算了,没事还能挠挠痒什么的……”
    炎红砂噗的笑出来,把他胳膊甩开,吸了吸鼻子,说:“去你的。”
    于是擦干眼泪起来,被簇拥着到蛋糕边,左右看看,奇道:“曹胖胖呢?”
    罗韧朝里屋努了努嘴:“来了。”
    话音刚落,里屋的门开了,那里的灯光大亮,曹严华一脸肃然,抱着一束花,满天星夹着百合、郁金香、鸢尾,脚边站着曹解放。
    炎红砂看见曹解放就喷了,也不知道曹严华怎么想的,拿透明胶绑了朵万寿菊在曹解放脑袋上,曹解放翻着白眼,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曹严华抱着花,郑重地向炎红砂走来,大家让他领起献花的大任,他力图走出红毯一样的效果,然而显然事与愿违:开始只是炎红砂笑,后来一万三扶着桌子就蹲下去了,木代笑倒在罗韧怀里,至于罗韧,一直努力偏开了目光不看他。
    好吧,曹严华讪讪。
    只好说:“红砂妹妹,大晚上的,实在买不到什么礼物,店都关门了,我们都说好了,先欠着,一定补。”
    炎红砂几乎笑出了眼泪,接过来,说:“好。”
    然后许愿,烛火摇着曳着,她一直盯着看,说:“我希望,我们明天就能找到关于这个垄镇的线索。”
    木代急的跺脚:“红砂你傻吗许这个,不行,重新来,许一个关于你自己的,美好幸福的。”
    炎红砂不确定:“真要重新来吗?”
    一万三说:“重新来吧。”
    炎红砂想了想,又说:“我希望,很多很多年以后,我们还能在一起,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就算头发白了,还能一起过生日,一起出去玩儿。”
    说完了,低下头,呼啦一下子,吹灭了面前的蜡烛。
    远处传来夜半十二点的敲钟声,真好,分秒不差,拿捏的刚好,没耽误。
    第二天,曹严华醒的最早,昨晚上的生日宴振奋了士气,周身鼓荡着马上投入工作的豪情——他刷的从床上跳下来,还把挤一张床的一万三的被子也掀了:“三三兄,快起来,扫墓去了!”
    在一万三咆哮之前,他一溜烟窜到客厅,刷拉一声拉开了窗帘。
    傻眼了,阴天。
    身后沙发上,罗韧伸手遮住眼睛,打着呵欠坐起身,说:“今天天不大好,大概是要下雨。”
    ……
    还真叫罗韧给说中了,天色一直不好,像老天挂了脸,他们自己也紧张,和时间赛跑,下意识的分的更开——虽然还在同一座山,但几乎是一个人排查一片区域,山里信号不好,对讲机就派上了用场,一人腰里别一个,倒是颇为拉风。
    中午过后,墨云翻上山头,黑压压的,几乎压上林梢,虽说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但是跟晚上差不多了,几个人刚翻完半面山,准备从另一面排查下去,就在这个时候,半天上忽然划过豁亮的一道闪电。
    罗韧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雨衣都穿上,下了这座山就回,这场雨不小。”
    何消他说,岂止是不小,简直是顷刻间倒了下来,噼里啪啦,雨滴子小石块一样往人头上砸,对讲机里一片鬼哭狼嚎,曹严华抱着头就往山下跑,风大雨大,眼前的水糊成一片,听到罗韧在说:“往大的树下躲,这是急雨,下不长,别往下跑,会摔!”
    曹严华心里一急,一个步子没收住,脚下一滑,整个人滚了下去,其它人的四部对讲机,几乎同时传来他骨碌碌滚的声音:“啊呀啊呀呀呀……”
    木代和炎红砂大叫。
    木代叫:“抱头,腿护胸……”
    炎红砂叫:“抓住,抓住!有什么抓什么……”
    一声闷响,好想是摔在哪了,但听声音,不很重。
    随之而来的,是以秒计的静默,奇怪,他那里的雨声都似乎小了不少。
    一万三试探性地叫:“胖胖?”
    罗韧沉声:“可能是摔晕了,也可能没回神。曹严华,讲话!”
    曹严华的尖叫声蓦地传来:“狗!狗啊!”
    ☆、211|第①⑨章
    这属于山间常见的地形,算是山缝,口小肚子大,像个瓮,不深,只两米不到,手脚并用,就能爬上去。
    缝口大概是地植苔藓长的太密了,基本已经遮住,徒步的话,危险级算“轻中”——你以为脚踏实地,结果脚下一空,就下去了。
    不过倒是个避雨的好地方,因为下的大的急雨,短时间内难渗,缝口地植又密,雨流基本上算是在面上“滚过”的,罗韧招呼木代,雨衣拉开了拿树枝插在缝口的泥土里,搭了个简陋的雨篷。
    那一头,一万三奚落曹严华:“叫的那叫一个瘆人啊,多大点出息啊曹胖胖,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
    炎红砂忍住笑,帮着曹严华拍打身上的湿泥。
    曹严华翻白眼:“我那不是猝不及防吗,本来一路滚,摔下来就有点懵,一睁眼,狗脸就在我跟前,下头又黑,看不大清,眼瞅着就跟要扑过来似的,叫一下怎么了?”
    罗韧打着手电,走向角落处,在一尊半露出地面的狗石雕面前蹲下来。
    难怪曹严华会怕,这狗半斜着埋在角落的泥里,一副要扑上来的架势,或许是年代久了,狗头狗身上都顶着长的密密麻麻的苔藓地枝,乍一看,样子极其诡异,更别提苔藓间还总有虫子钻进钻出,冷不丁拱得狗身上某处一动,昏暗间,看起来真像是活的。
    曹严华他们都围拢过来,几道手电光把那狗打的周身泛着惨白。
    “小罗哥?”
    罗韧说:“挖出来,这个石雕像有点文章。”
    这里是墓葬的山,不可能凭空来个狗的雕像——要说是镇墓,丧葬文化里多的是神兽。
    他忽然想到什么:“你们先挖,我上去看一下。”
    他站起身,掀开雨篷一角,一个撑手踏步,敏捷而又迅速地跃上地面。
    挖起来不难,因着上一次修坟的关系,后来进山时,背包里带了柄折叠的小军铲,曹严华刚挖了几铲子,石雕就松动了,原来雕像下头是连着底座的,他和一万三两个人合力,把石雕像挪了个地方。
    刚搬定,罗韧就下来了,只这么会功夫,已经淋了个透,说:“有一个陶尚贤和陶卫氏的合葬墓,就在这不远,很可能那个‘陶卫氏’,就是水影里的卫姑娘。”
    不过,也没太多信息,墓碑上凿了大致的下葬时间,有“清宣统七年”字样。
    宣统七年,那是清朝末年,溥仪皇帝的年号,那时节,已是内忧外患,风雨飘摇。
    说话间,木代忽然咦了一声,蹲下去仔细看底座,又伸手使劲搓了搓:“这底座上有字!”
    是有字,刻凿的小字,刻痕很浅,被土埋住,罗韧抬头看了看雨篷,招呼曹严华和一万三帮忙,把狗雕像抬到边缘处,然后把雨篷的一端拉低,积聚的雨水自来水流般哗哗而下,很快把底座冲了个干净。
    然后把底座竖了个角度靠边立起,找了个地洞的合适位置插上手电——这样,光斜照过来的时候有阴影,更加方便把字看清。
    大家看的分明,当头两个字是“义犬”。
    曹严华吃了一惊,话都说不利索:“就……就那狗,它还义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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