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各个正襟危坐,待陈婉清一袭浅碧衣衫翩然而入,众女弟子便起身而,恭恭敬敬地请安:“先生好。”
    陈婉清在桌后坐下后,才稍抬眼睑,淡淡道:“都坐下吧。”
    待她看到坐在第二排右边临窗的阿璇时,脸上才稍微闪过一丝惊讶。
    “我们今日继续学论语,”陈婉清在讲台上说了一句,阿璇这才想起要找出论语来。
    可她的书袋是碧鸢收拾的,方才碧鸢将书袋交给她之后,她就随手塞进书桌洞了。其他姑娘都已经按着先生的指示开始翻页,她这才将书袋掏出来。
    她一打开才发现,里面居然还有不少书,都是古代著作。阿璇仔细一看,才发现这些书籍多是男子所学的,至于那些寻常人家女子所学的女则、女戒居然没有。
    待阿璇拿出论语的时候,陈婉清已经开始照着书本宣读,她的声音极轻柔好听,如薄纱被清风吹风翻动的声音,撩在你的心底。
    旁边的顾令菀见她正在翻页,便在旁边用手指竖了个三和六,于是阿璇迅速地翻到三十六页。阿璇这才发现,她这本书并不是空白的书,上面居然还有注解。
    “五姑娘,你将这句话的意思解释给大家听一下,”正在阿璇勾着头,想看顾令菀书上有没有注解的时,就听见前面的陈先生叫了她名字。
    阿璇怔了下。
    说实话,现代人多是学习西洋技艺,对于中国这些传统的古文虽有涉猎,却并不精通。所以阿璇看着陈婉清要求她讲解的话,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好在旁边即有注解,她照着注解缓缓道:“这句话乃是说君子若是不稳重就没有威严……”
    储秀阁之中缓缓流淌着姑娘轻俏甜美的声音,初夏的微微凉风透过两边窗棂吹进学堂里,拂动每个人的衣衫。
    待阿璇说完之后,陈婉清这会当真是细细打量了一番,半晌才淡淡说:“五姑娘虽时日没来学堂,却能通文晓意,可见私底下也是下了功夫的。”
    阿璇原本还没什么,被她这么一夸,登时就不好意思起来,直觉得自个是作弊,胜之不武了。
    待到了最后,先生留了功课,便出门而去。一直在外面回廊等着的丫鬟们,赶紧进来帮姑娘们收拾东西,此时忍了一节课的顾令蕙便回头笑着对顾令菀说:“六妹妹,瞧见了没?你五姐姐可不需要像你请教,人家懂着呢。”
    顾令菀垂头没说话。
    旁边的阿璇也没回应她的酸话,直接便对顾令菀温和说:“菀妹妹,下节课是书法课,可不要迟到了。”
    待她领着碧鸢走出后,被撂在一旁的顾令蕙便很恨道:“她有什么可得意的。”
    “五姐姐人长的好看又聪慧,三姐你何必要这么说,”顾令菀见旁边三房的顾令筱还在,便立即劝说道。
    不提这相貌,顾令蕙还没说头呢,如今她只一撇嘴便说:“好看?就凭她那个疤脸?”
    顾令筱见三姑娘越说越过分,便低头红着脸出去了。
    此时顾令菀看着离开的顾令筱,幽幽地说道:“三姐,再怎么说五姐和咱们是嫡亲的堂姐妹,你又何必让外人看笑话。”
    顾令蕙顺着她的目光,看着远去的顾令筱,不屑道:“凭她也敢?”
    待上完书法课后,下午便是刺绣和古琴。阿璇原以为古代闺阁女子,只需要在家刺刺绣,赏赏花,三五不时地开个赏花宴。没想到在古代当个才女居然这么难,她刚开始上手的时候,难免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好在原本顾令璇的底子就不差,她渐渐也就迎头赶上。所以顾令蕙看她就是越发地不痛快了。
    “三姑娘,真是……”今个难得是碧竹跟着阿璇出来,她性子不如碧鸢那般稳重,如今见顾令蕙时不时要刺阿璇两句,便为她抱不平。
    阿璇:“三姐姐本就是小心眼的人。”
    碧竹登时就笑了,立即附和道:“还是咱们姑娘性子最好。”
    此时的碧竹已忘记了出事前,那个内向孤僻的顾令璇。不过阿璇本就是这种疏朗的性子,反正顾令蕙说的话,她只当听不见就是了。
    当然如今她也只是言语冒犯,如果她真敢对自个使什么阴谋诡计,阿璇也不是那等打不还手的人,她定会要顾令蕙好看的。
    待她回了院子,自个坐在梳妆镜前,将头发的发簪取下,又让碧竹给她送了头发,重新绑了个舒适的发髻。
    碧竹出去后,她看见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最后眼睛在那个乌兰翠玉盒之中停下。原来她一开始就注意的这个玉盒,里面的膏药就是何芸给她寻来的。
    只是如今她再也没有涂抹过,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她总觉得自己额头上的这个疤痕似乎比先前要小了些,光是颜色都没之前那般深。
    她一直想将这药膏交给大夫看,可她一直没找着出府的机会。
    “姑娘,今个晚膳是在咱们院子里用吗?”碧鸢进来问道。
    “自然是去太太院子用,也不知承哥儿和启哥儿回来了没?”
    阿璇到卫氏院子的时候,就见一个面生的婆子被领了出去。待她进去后,就见卫氏斜坐在罗汉床上,床上的小几上除了鎏金香盒外,还摆着几本账册模样的东西。
    “方才那人是?”阿璇好奇地问。
    “是我陪嫁庄子上的管事的媳妇,今日进府给咱们送些东西,”卫氏不在意地说道。
    阿璇知道卫氏陪嫁很是丰厚,至于怎么丰厚,她具体是不知的。但是从她和顾令蕙她们打扮的差别上,就能看出些许。
    她和顾令蕙都是顾府的嫡女,而且顾令蕙的娘亲大太太还是顾府的管家太太,可阿璇不管是衣着打扮还是首饰的华贵程度,都远远超过顾令蕙。
    顾府的公中份例是固定的,姑娘们都是一季四套衣裳,两件首饰。不过若是你自己房里愿意补贴姑娘的,自然就不会有人拦着。
    顾令蕙和顾令菀有大太太补贴,阿璇有卫氏这个大靠山,而三房的姑娘显然就寒酸的多了,衣裳都是重复的,首饰也就公中打的那几样。
    “娘亲,眼看这天气就要热了起来,咱们要不去庄子上住几日吧?”阿璇拦着她的手臂便娇娇地说道。
    阿璇从前就是家中的幺女,又生在那样的家里,自是个娇娇女。这会撒起娇来,卫氏哪有不答应的。
    不过卫氏也有为难之处,她道:“先缓几日吧,待天气再热些,娘再带着你去。”
    阿璇一下便想到老太太那边,便嘟着嘴问:“是不是老太太那边不好说?”
    “只要我们阿璇喜欢,娘自然是要让你如愿的,”卫氏摸着她的额头,眼中尽是温柔,说实话她的长相是那种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而且她的美是那种涣然天成的柔美,没有一丝妖艳和霸气,这种长相应该是男子最喜欢的。
    所以卫氏和顾阶就很是恩爱,若不是老太太从中阻拦,如今岂会夫妻分隔两地。
    不过一想到丈夫信上写得那些话,卫氏便垂目娇羞一笑。
    此时信阳府中,原本接两个小公子下学的许福,苦着脸看着马车里的两个小人精,哀求道:“二太太在家里等着两位少爷回去呢,你们就别让小人难做了。”
    “许福,你就让我们去看看吧,我们肯定不惹事,”先说话的是顾应承,他作为双胞胎里的哥哥,说话很是有分量。
    许福简直要哭了,原以为六少爷是个无法无天的性子,谁承想五少爷这会也跟着起哄。见他还要哀求,顾应启立即就不高兴了:“我们不过是去看看稀罕而已,你要是再不许,我可就不高兴了。”
    这会穿着蓝色儒生衫的小人,就抱着手臂撅着嘴看他。
    旁边的顾应承立即便又劝:“你放心吧,咱们只去看一会,肯定耽误不得回家的。”
    许福看着对面两个穿着一模一样蓝色儒生衫的小公子,雪□□嫩的小脸,谁说孩子好伺候的。
    最后许福只得让马车拐了个弯,往坊市上去。其实这不是双胞胎第一回出来闲逛了,这会他们是看见同窗带到学堂的蝈蝈,非要过来也买一对。
    此时街市上还是十分热闹,因着如今并没有宵禁,因此不少坊市到晚上都还摆着摊。
    “小公子们要吹糖人吗?”街市上最吸引小孩子的,还是这些吹唐人和画糖人的摊位。
    此时顾应启率先跑了两步,就朝着吹糖人的摊位上跑去。吹糖艺人拿了一点红色糖稀,在裹了裹就用一只芦苇杆抵在上面,接着他一边吹一边捏,没一会一个憨态可掬的小老鼠就出来了。
    “哥哥,我想要,”顾应启看着旁边的顾应承立即便撒娇道。
    “少爷,这些东西可不能吃,”身后的许福赶紧说道。
    顾应启可不管他,指着草秆上插着的一个糖人,便求着顾应承道:“哥哥,就给我做这个吧。”
    其实之所以他求着顾应承,全是因为他如今的月例全被卫氏收着。不过卫氏自然也会给他们零用钱,但这钱是保管在顾应承这里的。
    顾应承自然也喜欢这些,两人凑在摊子前,商量着买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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