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竹真是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过来,她实在是太着急了,待跑到门口的时候,就看见季神医正站在门口呢。她想开口说话的时候,整个人却只能扶着膝盖喘粗气。
    季铭回头看她满头大汗的模样,便立即过来扶着她,问:“这是怎么了?”
    “季、季神医,请你去看看我们小姐吧,”碧竹说的上气不接下气。
    结果季铭还没说话呢,就见一个白色人影从门口迅速出来,看着她这满头汗珠,皱着眉便问:“你家主子怎么了?”
    碧竹认得这人,就是当初挟持她的人。碧竹是在宋寒川手里吃过亏的人,只觉得这人就是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偏偏小姐一直不让她们说出当初的事情。
    不过碧竹也知道小姐的顾虑,毕竟当初这人可是她们同住了一室的,不说也是应该的。
    但这会她乍然看见宋寒川还是害怕。
    “哑巴了吗?”宋寒川见她什么话都不说,登时便怒道。
    他觉得顾家这些奴才都是不机灵,且还需要好生□□,一个个问话就跟哑巴了一样,当真是没用的很。
    不过被这么一吓,碧竹反而会说话了,她哆嗦地说道:“我家小姐将自个反锁在房中,也不让我们进去看,我怕是用的药材起了反效果,便来请季神医去看看。”
    宋寒川霍地转头盯着季铭,那眼神冷的,看得季铭心里直打摆子,两腿都觉得软绵绵站不住了。
    “还有反效果,你怎么没和我说,”宋寒川气急问,这会他是真的被气蒙了,嘴角居然还扬起了一抹近似是笑的弧度。
    这可把季铭真吓着,在他看来,这就是狞笑啊。
    不过这会为了保住自己的脑袋,季铭迅速说道:“我先前也不是很确定,只是想着应该会有这样的反应。”
    他又尴尬一笑,小声说:“不过没想到反应会这么明显。”
    “那你为什么没和我说,”宋寒川立即冷声逼问。
    原本英俊挺拔的神医大人,这会被逼问的整个人都恨不能缩成一团。他要是说了,别说你了,估计五姑娘自个就不愿意了。可是她这胎记同别人还真的不同,她体内有毒素在,只要下狠手,才能彻底清除毒素防止复发。
    宋寒川没管他,抬脚就往阿璇的院子去。
    碧竹哭丧着脸问:“季神医,现在可怎么办啊?”
    能怎么办,赶紧上去看看呗。季铭赶紧跟了上去,不过没敢和宋寒川走的太近,生怕被台风尾扫到了。
    可宋寒川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刚准备进去,整个人又顿住了。他从来就是说一不二的人,还从来像这样犹犹豫豫的。他这边顿住了脚,思绪却是藏不住的乱,说实话他也搞不懂自己这么着急作什么?
    每回见着他还连句好话都没有,自个怎么就对她那么上心。他突然想起在京城的时候,每回淳亲王府设宴会,不管他在什么地方,似乎总能和一些姑娘偶遇,每回她们抬头看着自己那娇羞的模样,他不仅没有丝毫感觉,反而觉得奇怪。
    怎么就有人能对没见过几面的人就上心呢?
    这会宋寒川觉得自己是不正常,他就跟魔症了一样,没见着人的时候,想法设法的见。可见了之后,又变着法地逗弄她,当真是无聊至极了。
    对,就是无聊吧,宋寒川站在门口这么想着。他又想着,是不是多见几回,没了那份见不着时候的神秘感,心里就不会像这样抓心挠肺的了。
    季铭和顾十三过来时,就看见宋三爷这会正站在人姑娘门口,也不知想什么,垂着的双手捏成拳头,似乎是下定了什么主意。
    “三爷,”季铭小声叫了他,就见他霍地回头。
    宋寒川见是他,神色又恢复了原先的冷然。
    “咱们进去吧,”季铭也不知他这一晃神想什么呢,只恭敬地小声伺候着,生怕他待会进去真对自己痛下狠手。
    也不知怎么的,季铭就想起刚才顾十三脖子被他膝盖压着的样子,顾十三一张脸都涨成绛紫色了,他都没松劲。
    待几人到了门口,碧竹还在门口转悠呢。她这会彻底赶了出来,正站在廊下搓手,就看见季铭过来了。
    “季神医,你可过来了,我家姑娘她……”可碧鸢实在也没看见阿璇变成什么模样,也不知该怎么形容。
    这会季铭从廊下走到内室的纱窗前,支起声音喊道:“五姑娘,是我,季铭。你先打开门,让我瞧瞧你的脸,咱们再商量商量对策。”
    “季铭,你这个骗子,”阿璇在房中生了半天的闷气,终于照着罪魁祸首了,登时就来了精神,恨不能跳到凳子上对着门外骂。
    她一听商量对策,便是冷笑,可是一转头看到旁边水晶镜子上的人时,登时便悲从中来,连喊出来的声音都是哽咽的,:“季铭,你等着,你等着我出来要了你的命。”
    可她说完了吧,自个就趴在内室的圆桌呜呜地哭了起来。要是从前那样的胎记,她觉得自己还有勇气面对,可这会这么个小红人,她真觉得太离谱了。
    特别是这么个医疗条件,要什么没什么,要是季铭真给她治坏了,难不成她一辈子就盯着这么一身小红皮过日子?
    阿璇这会觉得人生都是灰暗的了。
    季铭这会是真尴尬了,有些愕然地朝着纱窗瞪,又着急想看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就在他正为难的时候,宋寒川过来。
    宋寒川过来,也垂眼看了眼纱窗,便冲着里头说:“即便你想要了他的命,也该先出来。要不然我就算想给你递刀子,你也接不着。”
    如今季铭真真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卸磨杀驴了。可他这驴还没卸磨呢,小命都保不住了。
    他觉得宋寒川要是个皇帝的话,一定得是个昏君,这还没到哪呢,姑娘要杀人,他不仅不劝着,还给递刀子。
    不过这话他也就在心里头想想,要真说不出,那可就是大逆不道了。
    阿璇这会趴在桌子上,其实也哭不出来,就是心里头又觉得荒唐又觉得不能接受。再听到宋寒川的声音,却是突然闷声笑了出来,好在中间隔着一扇窗子,要不然让他们听着自己又哭又笑的,还以为自己疯了呢。
    她这会抬头就问屋外的季铭:“你给我开药之前,想过会是如今这样子吗?”
    “如今是哪样子啊,您又不出来,我也没长个透视眼啊,”季铭这会心里头也被挠地痒痒地很,说实在的,这种胎记下毒之事他也是头一回遇见。
    所以之前特别去寻了一味药材,这种治疗方法可是他们季家那位惊才绝艳的先祖留下的,也正是因为这位先祖,季家才在杏林界有了神医世家的称号。
    结果这会阿璇又哭又闹的,他还真想知道这药性的霸道。
    阿璇是坚决不能忍受自己这幅样子被外人看见的,先前她脸上虽有胎记,可在她看来,那胎记不仅无关紧要,根本无损她的美,还给她的脸增添了几分神秘。
    可现在她这幅尊容,只会让人觉得丑、丑、丑。
    于是阿璇四处找了衣裳,好在碧鸢是个仔细的,居然真的给她带了披风。这会她自个换了衣裳,又用披风裹住全身,连帽兜都带的严严实实。
    不过这最紧要的脸也要遮住,用布挡着也太怪了,况且就算蒙住面,可眼睛总是要露出来的。
    结果居然还让她找到了一个美人面具,就是端午那日买的那副。之前在家收拾东西时,碧鸢拿出这面具时,阿璇便让她带走。原本她是想出门玩的时候用,结果居然用在这上面。
    这会她将自己全身都抱住,只有两只手还露在外面。原本纤细白润的手掌,这会纤细倒是依旧纤细,但是整个手掌都变成粉红色的了。
    待门吱呀一声打开后,众人就看见一个全身裹得严实,还带着面具的人。
    季铭见她行动如常,还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呢。谁知阿璇都没让他进去,就是举起双手,闷着声音说:“你看,这就是你要看的效果。”
    这会众人就看见一双红通通的手,而且那红似乎一直蔓延到手臂,只是她穿着的衣裳将手腕以上都遮住了。
    季铭也很是诧异,他问:“手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
    阿璇气得都要笑了,她又闷声说道:“不是手怎么变成这个颜色了,是全身都变成这个颜色了。”
    “全身?”连季铭都感到诧异,就更别提别人了。
    碧鸢这会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原以为姑娘治病治好了,从此姑娘和太太都了了一桩心事,可谁知居然变成了这样。这手都红成了这样,碧鸢简直不敢想象全身红成这样,会是个什么模样。
    碧竹也是诧异,这会转头盯着季铭,不敢相信地问:“季神医,为什么会这样?”
    “大抵是这药效太霸道了,季姑娘,你额头的胎记还在吗?”季铭又问。
    阿璇整个人突然僵住了,因为她之前光顾着看这满身的红通通,居然将这个最重要的事情忘记了。
    她摇了摇头,有些尴尬地说:“我先回去看一看。”
    说着她就又关上了门,将众人又晾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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