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竹知道这庄子里头的规矩,便从荷包里头掏出两个银锞子,都是一两一个的。待她要递给刘二娘的时候,只听刘二娘立即便高声道:“碧竹姑娘,你这也太见怪了吧?这要吃什么,你只管吩咐就是,还这般客气。”
    “刘二娘,您可得一定把银子收着,要不然我该不好意思了,”碧竹笑了两声,便又正色道:“这会主要是我们想给姑娘弄些野味,好弄个别致些的席面,所以才想请你帮忙的。”
    刘二娘一听便懂了,只怕是这两个小丫鬟想讨好姑娘,便自个拿了银子给主子置办席面。至于这野味,想来小姑娘们是嫌这鸡鸭鱼肉吃腻了,想尝些新鲜的。
    不过她到底也想在碧竹面前落了好,便推脱道:“不过是一席宴而已,刘二娘这点还能做主的,哪能收了你的银子。”
    在顾府的时候,因着是大太太管家,一切都是按着定例来,但凡她们二房想多要些东西,都得自个拿了银子。亏得太太和小姐都是手头松泛的人,这才没遭了罪大太太的罪。
    所以到了这庄子上,虽是太太自个的产业,可碧竹到底也不想吃人嘴短,赶紧自个拿了银子出来,办的漂漂亮亮些。
    待碧竹回来之后,阿璇见她神神秘秘的,便笑着说道:“你可是在外头捡了银子,瞧你笑得那模样。”
    “奴婢若是真捡了银子,还不得分给姑娘您和碧鸢姐姐,岂能自个独吞了,”碧竹立即笑着说道。
    碧鸢立即假装板着脸反驳道:“那可不见得,谁不知你这手指缝可是露不出一丁点来的。”
    “碧鸢姐姐,”碧竹平素确实是个勤俭过日子的姑娘,这丫鬟虽说不让往妖娆了打扮,不过到底也是年轻小姑娘,平时都爱擦了头油,扑点粉,碧竹可是一丁点都舍不得。
    阿璇立即便笑着对碧鸢说:“想来咱们碧竹的银子,都攒着准备当嫁妆呢。”
    这话一说出来,碧竹瞪大了眼睛,一张俏脸连着耳朵根都红了,而碧鸢则是笑得乐不可支,捂着肚子就说:“哎哟,我的姑娘,你可真是说到点子上去了。”
    “碧鸢姐姐,姑娘年纪还小,你怎么连在她跟前说这些,”小姑娘到底是脸皮薄,这会被说的简直是羞地抬不起头了。
    阿璇看着这样娇羞的碧竹也是觉得好玩,别看碧竹平日里头性子风风火火的,可一提到婚事,却是这般娇羞,可见这古代姑娘都是面皮薄的。
    此时碧竹见阿璇笑眯眯地盯着自己看,便忍不住说道:“姑娘以后可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了,若是让外人听见了,又该说闲话了。”
    “我有什么闲话可说的,无非就是崔家那些事儿罢了,”阿璇一想到崔家,原本兴致勃勃的,一下就变得意兴阑珊了。
    这古代的包办婚姻可真是坑人,虽说多是母亲给女儿相看婚事,可偏偏顾家这边,倒是亲爹急不可耐地出手。也不知是不是她这个亲爹,觉得女儿脸上的胎记有碍嫁人,早早给她订下了潜力股,还是真觉得那个崔谨就优秀到,他非要这会就给阿璇定婚事的地步。
    反正不管是哪样,如今的阿璇是个有婚约的人。
    她忍不住托着腮问道:“按理说我和崔谨的婚事应该只有两家人知道,你说是谁将这事宣扬了出去?”
    碧鸢和碧竹相互看了看,这会眼中也起了疑惑。
    ******
    “娘,你就让我去看看哥哥吧,”何芸搂着母亲陈氏的手臂,便是撒娇说道。
    此时陈氏正在看账册,这个月铺子又亏本了,再这么亏下去,只怕她的嫁妆可真的要贴补到公中了。一想到丈夫那样死板不知变通的性子,陈氏便只觉得头疼,如今再经女儿在旁边这么闹,索性合了账册。
    她转头便看着何芸,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哥哥如今成了这般模样,还不都是因着你。你爹爹发了狠要打他,若是我拼死拦着,只怕两条腿都能活生生地被打断了。”
    “还不都是那不知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妖怪,竟是抱着哥哥就说是哥哥的相好,”何芸低着头小声道。
    陈氏哼了一声,阴沉道:“到了如今,你还以为这事只是意外吗?”
    “难不成这还是有人指使的?”何芸忍不住问道。
    陈氏见女儿还是这般懵懵懂懂的模样,便忍不住去戳她的额头,怒道:“连这点脑子都没有,居然敢学人去害人,也不知是谁借了你胆子,那你哥哥也是的,这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陈氏这会真是气急了,连带这儿子都骂了进去。若不是她之前实在觉得这事蹊跷,又去逼问了儿子一通,还真不知道他们居然拿了她的东西去害人。
    这东西本是陈氏娘家哥哥来的,为的就是对付自家后宅的那个小妖精。先前有富商为了巴结何道成,竟是送了个扬州瘦马给他,陈氏一开始也没当一回事,只当是个玩意,就收在了后院。
    可谁知她回了一趟京城,给自己娘也就是泰阳伯夫人祝寿,回来一趟,发现这小贱人竟是连孩子都坏了五六个月了,仗着自己的肚子在后宅是兴风作浪。
    陈氏算是下嫁给何道成的,先前何道成害怕岳家,不敢宠爱妾室,何家一直相安无事的。结果人到中年了,反倒给她弄出这么一桩风流韵事来,所以陈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给那小贱人下了药,毁了她那张花容月貌的小脸。
    谁知这药也不知怎么被何芸知道了,她竟是偷了出去,和何祁两人干出这样的事情。
    陈氏先前还想该怎么教导女儿,毕竟这后宅勾当,到底有些手段下作。她本还待她再大些,再教导她这些事,谁知她竟是这般胆大包天。
    “娘,你说什么呢,”何芸心虚地往后躲了躲。
    “说什么,说你和你哥哥合谋之事,”陈氏见她还在狡辩,便冷冷说道。
    她房里的人,早就被她借口支了出去,这会房中只有母女两人。
    何芸到底是年纪小,这会被母亲戳破了,慌乱地险些连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娘,我……”何芸眼中含泪,偷偷地朝陈氏瞄了一眼。
    此时陈氏见她这样,也忍不住心疼,她拉着何芸的手,柔声问:“跟娘说,你可是喜欢崔谨,才和你哥哥做下这等事情的?”
    “是女儿不自重,”何芸说了一句,羞愧地低下头,这会是真的哭出来了。
    陈氏摸了摸她的发髻,她这样貌美如花的姑娘,走哪儿都是众人的焦点,偏偏从丈夫到这信阳府当官之后,就跟遇上劫难似得。
    她也是见过顾家那个五姑娘的,说实话,那模样,就算她这样算是走南闯北的,都没瞧过比她更好看的小姑娘。如今年岁小就有这等美貌,待日后只怕更了不得。
    何芸嫉妒她,作为母亲,陈氏也是理解的。
    不过若是没崔谨来的话,只怕何芸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可陈氏自个就是从小姑娘时候走过来的,知道这少年心性最是忍不住。
    她自个嫁了这样的丈夫,没家世尚且不说,做官也只是平平。所以她自然希望何芸能嫁得好,崔谨模样好,读书也好,又有那样的家世,实在是个难得的少年郎。
    “你到底也十三岁了,马上就是大姑娘,你有这样的心思,娘不怪你,”陈氏摸了摸她的发丝,柔和地说道。
    何芸本已是湿了眼眶,谁知竟听到她娘这样说,一时眼泪婆娑地看着陈氏。
    “只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这般鲁莽,”陈氏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似乎是在安慰何芸。
    何芸原以为娘要骂她恶毒,骂她不知羞耻,这会登时有些不知该怎么说了。
    “你哥哥这会遭地事儿,应该不是平白无故地遇上的,我估摸着定是有人要败坏你哥哥的名声。不过你哥哥素来同人交好,我想来想去,也只有顾家那个小丫头最可疑了。”
    何芸登时震惊:“娘的意思是,这事是阿璇指使的?”
    “要不然你们这般交好,你哥哥出了这样的事儿,她怎么不来安慰安慰你,”陈氏信誓旦旦地说道。
    何芸默不作声,其实她没好意思和陈氏说,自打哥哥有了龙阳之癖的名声之后,就再没人给她送帖子邀她去玩,大家都有意无意地疏远了她。
    所以她有些不相信地说:“阿璇性子单纯,平日只爱看书,没有这些小心思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她以前是单纯,可要是她发现那药膏里的秘密,你说她能不嫉恨你,”陈氏哼了一声。
    虽知娘是向着自己的,可被她这么一说,何芸还是露出羞愧之情,其实她也不想害阿璇的。可她是真的很喜欢崔谨,从第一回见到他开始,她的一颗心就扑在她身上了。
    所以当阿璇偷偷告诉她,她爹竟是给她和崔谨定下婚约之时,何芸心中别提有多嫉妒了,再看见阿璇那有些娇羞的表情时,她便怨,怨为什么不是自己,怨为什么是她抢了崔谨,怨自己的爹爹是个没本事的,要是爹爹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那和崔谨订婚的就是自己了。
    这样的妒火犹如毒焰一般,日日灼烧着她的心,直到她将那药膏送给阿璇。
    “是不是阿璇,娘也不能确定吧?”何芸疑惑道。
    陈氏哼了一声,“这又什么难得,正好马上就要到顾家老太太生辰了,到时候她们肯定会邀请咱们去的,你只要试探试探她就是了。”
    “那要真是阿璇做的呢?”何芸忍不住问。
    陈氏冷哼了一声,只冷笑道:“要真是她的话,……”她没有将话说下去。
    反而是温柔地看着何芸,替她理了理发鬓的头发,这才说道:“你不是喜欢崔谨的,娘就让你如愿好不好?”
    ☆、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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