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卫氏和三个孩子之所以会被留下,就是因为老太太病了,身子不好,需得在南边静养。
    卫氏摸了摸她的发鬓,淡淡笑道:“不是都说事在人为。”
    阿璇看着她娘笑得跟这狡黠模样,登时背后一凉。说实话,她至今都没搞清楚,卫氏究竟是小白兔呢,还是老狐狸。说她是小白兔吧,上次整治大夫人,若是没她,阿璇还真是束手无策。
    可要说她娘是老狐狸呢,可她在阿璇跟前可不是落了一会泪,那娇娇柔柔的模样,当真是想让人将她揽在怀中,好生疼爱一番。
    大姑娘回来没两天,顾家的二少爷,也就是长房的庶长子,一直在苏州白鹿的顾应松也回来了。
    不过顾应松回来,自然没有像大姑娘回来那般大张旗鼓。大姑娘回来的时候,可是给每个姑娘都送了礼物,顾应松也送了礼物,只不过相比大姑娘送的金镯子,他送的乃是苏州那边的小玩意而已。
    虽说不名贵,不过瞧着新鲜。顾应承他们就格外喜欢顾应松给带的鲁班球,而阿璇则拿着他送的九连环,在房中玩了好几日。
    所以顾应衍进来的时候,她还皱着眉头,盯着九连环呢。
    “从左边解,”头顶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把阿璇吓地连手上的九连环都险些丢下了。
    阿璇抬头见是顾应衍,登时有些惊喜地问道:“哥哥,你怎么来了?”
    “怎么,哥哥不能来,”说着顾应衍就在她旁边坐下,将掉落在她膝盖上的九连环拿了过去。
    阿璇的这个九连环,乃是花篮形状的,框柄乃是梅花形,所以又比一般的条形九连环更加复杂精密。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拿着铜制九连环,就是飞快地解了起来。即便阿璇仔细盯着他的手指,可是他手指翻飞,穿梭来去,直看得她眼花缭乱。
    没一会,套在框柄上的九环,居然就被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开了。
    阿璇目瞪口呆地看着顾应衍,要知道自从顾应松送了这个九连环过来,她都已经琢磨了三天,才刚刚理出一丝头绪来呢。
    顾应衍见她张着嘴巴,等着眼睛看自己,便是摸她的头,柔声说道:“这个九连环没什么意思,下回哥哥送你个更复杂的。”
    阿璇立刻就感觉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这就是智商上的彻底碾压啊。
    阿璇可怜地看着被彻底解开的九连环,半天才问:“这个可以重新组回去吗?”
    顾应衍愣了一下,不过却又将九连环捡了回去,于是梅花在他手指间穿梭,没一会就能见一个精巧的小花篮重新出现。
    如果说方才阿璇还只是微微张着嘴巴,那现在她连眼睛都看直了。
    所以这就是高智商的优越感吧,因为人家不仅给你拆了,还能给你组装回去。
    待顾应衍将小花篮递到她手上的时候,阿璇瞧着他清俊至极的脸,微微低着头,“谢谢哥哥。”
    “傻瓜,和哥哥说什么谢,”顾应衍淡淡一笑。
    这句话简直就像是撞击到阿璇心头一样,让她有些幸福地不知所措了。
    “哥哥,这些日在忙什么?”阿璇有些奇怪地看着他,因为顾应衍最近真的地十分忙,她不仅平时看不见他,就连吃饭的时候,都极少能看见。
    而根据顾应承和顾应启两人的证词就是,大哥哥现在都只是检查我们功课而已。
    此时碧鸢端了水果上来,都是用冰块冰镇了半天了,这会还瓜果皮上都冒着丝丝寒气呢。
    顾应衍亲自用银叉,给她戳了一块桃子,“帮娘处理些铺子上的事情。”
    阿璇知道卫氏在信阳大街上有三间铺子,有买胭脂水粉的,有买绸缎庄子,还有专卖笔墨纸砚文房四宝的。
    “娘要卖掉铺子?”阿璇有些惊讶地说道。
    顾应衍倒也没打算埋着她,说道,“娘的庄子倒是还留着,毕竟庄子上的左管事是娘的陪房,是个可依靠的。只需每年将庄子的出息交到京城就好。但是这铺子变数有些大,所以我便劝娘卖掉铺子。”
    “可铺子到底是钱生钱的地方,我记得那间买胭脂水粉的铺子,每年都要两千两进账呢,”阿璇有些疑惑地问道。
    反倒是顾应衍,听到她说的头头是道的,这会也是有些惊讶。原以为他这个妹妹是个才女,只一心读书,不喜打理这些庶务呢。如今看来,倒是他走眼了。
    “胭脂铺子是盈利的,自然没买,只是那间买笔墨的铺子一直在亏损,我这次便处理了这个铺子,”顾应衍解释。
    阿璇点头,卫氏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抛头露面。虽说平日里头也有看账册的,但铺子亏空了,她除了换掌柜的,也没有别的法子。正好这次他们打算离开信阳,顾应衍干脆就替她娘买了铺子。
    “姑娘,姑娘,”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一声慌乱地声音。
    待碧竹进来的时候,就瞧见坐在自家姑娘身边的人,此时皱着眉转头看着她。碧竹没想到大少爷居然会在这里,当即就吓呆了。
    “奴婢给大少爷,给姑娘请安,”她慌忙给两人请安。
    顾应衍并不是苛责丫鬟的人,可见碧竹这样匆匆忙忙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板着脸,“在姑娘跟前当差,也能这般慌慌张张的?”
    碧竹自知理亏,不敢辩驳分毫。
    而旁边的阿璇也乖乖地听着顾应衍说完,这才问道:“你这般慌慌张张地做什么?”
    可这会碧竹却有口难开了。
    “哥哥又不是外人,你吞吞吐吐的做什么?”阿璇说道。
    谁知碧竹却是面色一红,过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方才奴婢去帮姑娘给二少爷送谢礼,谁知就遇见两个丫鬟,结果,结果其中一个丫鬟……”
    阿璇见她结果了半天,都没把结果说出来,不由也有些着急。
    “结果那丫鬟吐了,”碧竹终于把结果说出来了。
    阿璇一脸无语,“不过是吐了而已,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的。”
    碧竹此时已经羞愧地垂下头了,而顾应衍则是一脸沉重,开口追问,“你可知道那丫鬟是哪房的?”
    “奴婢仔细瞧过了,她们穿的衣裳并不是咱们府上丫鬟穿的,”这也是碧竹这般慌张跑回来的原因。
    既然不是府上丫鬟穿的衣裳,那就说明这两人是其他府里的丫鬟,可如今能住在顾家的别家丫鬟,就只有大姑娘带回来的人了。
    “是大姐姐的丫鬟,”阿璇想了想,结果这会才突然明白过来,碧竹说的吐了是什么意思,她立即惊呼道:“大姐姐的丫鬟怀孕了?”
    顾应衍见她这慢半拍的模样,又是笑了。
    阿璇瞧出他是在嘲笑自己,立即就说,“不许笑话我。”
    顾应衍立即板着脸,似乎很给她面子,可是眼尾却是上扬,眼底藏不住地笑意,所以还是在笑话她嘛。
    不过大姑娘身边丫鬟怀孕的事情,可不是小事,顾应衍又问了一遍,“你可看清楚了,这可不是小事。”
    碧竹又是羞愧地低下头,坦白说道:“其实是奴婢偷听她们说话了,因为旁边那个丫鬟劝那呕吐的丫鬟,说让她早些和少爷坦白。”
    好吧,阿璇一直知道碧竹是个包打听的,只是没想到她听墙角的功力也是这般强。
    而在大少爷跟前,接二连三丢脸的碧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虽说她对大少爷没有非分之想,可是在这样光风霁月的少爷跟前,这么暴露自己爱打听的性格,任哪个少女都会有种生无可恋地感觉吧。
    “先前大伯父考究了咱们这位姐夫的文章,我还奇怪他是如何考上举人的呢,”顾应衍摇头,略带嘲讽地说道:“合着心思都用到别处去了。”
    “那咱们怎么办?”阿璇问。
    他转头看见阿璇亮晶晶的眼神时,就立即在她脑门上打了个脑瓜崩,“小姑娘家家,不许听这些是是非非。”
    不过她还是趁机说道,“虽然我很同情大姐姐,但是大伯母真的很可恨,还有她身边的那个赵妈妈和陈有贵家的,简直是十恶不赦。”
    “哥哥帮你报仇,怎么样?”顾应衍见她这样气呼呼的,就是说道。
    谁知阿璇却是一下捏住手,淡淡一笑道:“这种小角色,如何能劳动哥哥?”
    顾应衍看着她脸上狡黠的笑,只觉得似曾相识。
    而此时在天津口岸之中,周围已是有大量官兵出现,几乎将整个河岸都拦住了。此时着急卸货的船工,只能远远地看着。
    而从天津上船,准备离开的富贵人家,其实因上不了船也是有些着急。其中还有管事,说他家老爷是什么徐州知府,家中女眷需要从天津乘船回徐州,还请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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