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两个自然是熟悉的很,只是站在宋寒川身边的姑娘却是他不熟悉的,连着头一回的指婚,这也就是第二回见面而已。
    可偏偏有些人对人家姑娘那叫一个痴心不改,拼死拼活地得了第一,就来求着赐婚了。好在皇帝也并非是那等迂腐不知变通的人。他也是少年时候走过来的,知道少年人的痴情,况且这姑娘家世不差,样貌又是上等的,配上自己的孙子倒也合适。
    “既是成婚了,日后就是成家之人了。都说成家立业,如今你也到了建功立业的年纪,咱们宋家列祖列宗,打下了这大好河山,如今传到朕的手中,日后就要千秋万代的传下去。所以你要好生办差事,为国为民。”
    皇帝好生一通教训,宋寒川立即起身,点头称是。
    倒是到了阿璇这里,他反倒没什么大道理,只说了两句,要恭顺,要贞静端庄,便又让人赏赐了东西。
    儿子成婚的时候,皇帝作为亲爹自然是要亲自过问的。不过这孙子成婚,就没那么隆重。若不是因宋寒川实在是面子大,说不定皇帝还不会见阿璇呢。
    不过到了定妃娘娘,又是不一样。
    定妃娘娘就六王爷这一个儿子,前半辈子靠着皇上,后半辈子就是靠着儿子。如今孙子成婚,她自是高兴。况且如今六王爷府上世子已定,日后就算家中有些龌蹉,也不会伤了根基。
    不过她还是教训肖王妃说道:“世子妃不同于一般儿媳妇,她是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也是朝廷亲封的世子妃。若是她有错,你只管训导她,却不能当着丫鬟婆子的面责罚她。”
    “母妃,儿媳不会责罚世子妃的,”肖王妃被她这么一说,有些面红耳赤地解释道。
    定妃淡淡说:“我知道,我瞧着世子妃也是个温婉大方的,对你这个婆婆自然是恭敬孝顺,必不会做些忤逆之事。不过我也只是提醒提醒你而已,待世子妃不能像一般的婆婆对媳妇那样。”
    就算肖王妃从前真的有这样的打算,可如今定妃娘娘亲自教导了,她还真的不敢再生出一点花花肠子来。说实话,肖王妃这个王妃在府中那叫一个威严,可到了亲婆婆跟前却不敢造次。
    如今倒是更好了,娶了个儿媳妇,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定妃娘娘就已经开始给她上眼药了,她如今也算是看明白,她要是真敢给顾令璇脸色看,只怕定妃娘娘还真的会给她撑腰不成。
    虽说之前她一直知道定妃娘娘偏爱宋寒川,王爷之所以下定决心册立世子,也有定妃娘娘的影响在。
    不过她还是不甘心,她的儿子也是嫡子,凭什么宋寒川就能有继承整个王妃,而她的儿子日后却只能分点家产,就搬出王府去住。
    肖王妃太知道看人脸色的滋味,当初她爹不过是五品官,她跟着娘亲外出交际,她娘奉承讨好那帮贵夫人。而她也按着她娘的教导,同那些贵女好生相处。可她后来才知道,这些人却在背后悄悄地嘲笑自己,说自己是不自量,在她们中间不过就是挑梁小丑而已。
    她是不甘心,可又能如何呢,还不是咬牙咽下这些话。转头又笑容满面地去讨好那些贵女,可却只能看着她们眼中露出的讥讽。
    可当她出乎所有人意料,成为成王妃时,曾经母亲竭力讨好的那些贵妇人,不会母亲三请四请,就会不约而同地来自己的家中。而那些贵女,可是拉着她的手,妹妹长妹妹短地叫着,眼中再也没有讥讽和鄙夷,只有深深的羡慕。
    而这些年,那些曾经瞧不上自己的贵女,或是嫁到了外头,或是留在京城,顶多也不过是嫁到侯府成为靠着侯府的媳妇而已。而那些人在看到自己时,连眼睛都不敢直视,生怕会惹恼了自己。
    这样恍如隔世一般的变化,让她明白权势的美好。
    宋妍是个姑娘家,如今又有了郡主的尊位,日后自然不用她操心。可她的儿子呢,以后却靠着同父异母的哥哥,要看着人家的眼神行事。一想到这里,肖王妃如何都要争上一回。
    也在此时,去了勤政殿的三人也回来了。定妃娘娘赶紧让人上了热茶,十月已是秋日渐浓,他们一进来都带着一阵凉风。
    皇上赏了宋寒川和阿璇不少东西,这会勤政殿的人都转交给了长宁宫的人接管着。长宁宫的太监总管,赶紧让人给了他们赏银。
    而定妃娘娘也知道皇上赏赐的事情,笑道:“可见皇上是盼着你赶紧成婚的。”
    宋寒川没说话,倒是旁边的六王爷待他答道:“皇上厚赏本就让儿臣心有不安,如今东廷唯有更加努力办差,才能不负皇恩。”
    虽说是骨肉一家,可天家到底是规矩重。皇上作为亲爷爷,给孙子点结婚礼物,六王爷都要在这里诚惶诚恐地半天。可见这骨肉亲情之下的疏离和冷漠,所以说权势实在是可怕,特别这权势大到可以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天下的局势时,每个人都会战战兢兢,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落得万丈之渊。
    如果阿璇之前还没有太过的感觉,那么如今就已开始感受到,什么叫做天家了。
    好在在定妃娘娘的宫里头,大家都不是那么拘束。又加上定妃娘娘对阿璇很是温和,连带着六王爷都对这个儿媳妇刮目相看了。毕竟前面两个儿媳妇,定妃待她们也不过就是客气罢了,并无十分宽厚的行为。
    等回去的时候,阿璇又从定妃那里得了好些赏赐。
    六王爷赶紧道:“母妃昨个不是已赏赐过一回,他们小辈成婚,哪有让您一直破费的道理。”
    “什么破费不破费的,东廷是我亲孙子,阿璇是我的孙媳妇,他们成婚我这个当祖母本该亲自到场观礼的,只可惜宫里头规矩大,所以没办法去瞧。如今不过都是些东西罢了,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定妃摇头笑道。
    宋寒川看了阿璇一眼,这才开口道:“孙儿谢谢皇祖母赏赐。”
    “你若是真要谢谢皇祖母赏赐,快些生了孩子,让皇祖母抱上重孙子这才是紧要的。你没瞧见淑妃时常在我跟前说康亲王家的孙子如何如何可爱,可是让我羡慕了一顿,”定妃瞧着他,打趣道。
    作为新媳妇简小媳妇的阿璇,赶紧低下头,做出娇羞的模样。说古人不开放吧,姑娘成婚之前,他们是严防死守啊。可一旦成婚了,那什么话都能当着众人面说了。
    阿璇正娇羞低头呢,哪知道旁边的宋寒川却是开口认真回道:“孙儿定不辜负皇祖母的期望”
    要是方才阿璇还是有些装模作样的娇羞,那听到宋寒川这句话,却是一张脸爆红,当真连耳朵根都红透了。
    定妃娘娘自是瞧见她这模样,所以指着她就是笑着说道:“看看把你媳妇害羞的,好了,祖母也不打趣你了。”
    他们又在宫里留了午膳,这才回到家中。
    不过等走到花园的时候,六王爷就转头对宋寒川说道:“今日在宫中,想来你们也累了,就回去早些休息吧。”
    肖王妃站在一旁没说话。
    阿璇却适时说道:“可是儿媳还要伺候王妃先休息,哪有婆婆还没歇下的,儿媳就先回去休息的。”
    阿璇说的很是大义凌然,六王爷听罢就是满意地点头。
    所以他笑道:“难怪人人都夸你,果真是个有规矩的。你的心意王妃已是知道了,今个大家都累了,就先回去歇息吧。”
    阿璇这才点头,而宋寒川则也是道了一声谢。
    六王爷也是带着六王妃离开了,两人则是站在后面目送着他们离开。一直等到两人离开之后,宋寒川才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世子妃娘娘果真是出身耕读世家,重规矩守礼仪。”
    阿璇听他戏弄自己,立即便是哼了一声,娇娇道:“那是自然,连父王都夸赞我规矩好呢。”
    要不是这会还在外面,要不然阿璇定是要扑上去,好生捏一捏他的腰肉,让他尝尝*蚀骨的感觉。
    两人携手回了院子,谁知刚进门的时候,就见两拨人都迎了上来。一拨自然是阿璇的丫鬟碧鸢等人,而另外一拨则是宋寒川的丫鬟,两边泾渭分明。待上前时,碧鸢正要开口说话,旁边的春花已是笑着开口问道:“世子爷,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奴婢这就伺候您洗漱吧。”
    碧鸢眨眼望着她,还没说话呢,就听外头进来一个姑娘,穿着府中丫鬟的衣裳,手腕上的袖子微微挽起,嫩白的手臂上带着一只青玉镯子,水头并不是很好,瞧着不过就是大路货色而已。
    她手中端着盘子,上头摆着铜盆,旁边摆着白帕子,还有香夷子。
    阿璇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丫鬟,虽说也跟人家一块等着,可人家连热水帕子都准备好了,她们还站着傻看着呢。
    好在碧鸢到底是大丫鬟,别看碧竹平时和她平分秋色的模样,可关键时候还得听她的吩咐。只见她立即回过神,就是低声问道:“姑娘,奴婢也给你备上热水洗一洗吧,顺便再换上一套家常衣裳?”
    “去吧,”阿璇知道王府的丫鬟到底是不一样,不过自己的丫鬟也不会输的太多。
    所以宋寒川那边洗好了脸,又是换了一套家常锦袍时,阿璇这边也刚散了发髻,挽成一个松散的发髻。
    待两人在榻上坐下休息时,炕桌上已是摆上水果。而宋寒川的茶水也跟着端了进来。阿璇因怕茶水容易改变牙齿颜色,并不是十分喜欢茶水,所以平日都不太喝水。
    两人靠在一处说话,就听阿璇淡笑一声,说道:“瞧出来了没?”
    “什么,”宋寒川整个人依靠在大迎枕上,长腿随意地翘着,只是脚腕以下已在榻之外。
    阿璇瞧着他雪白的袜子,再瞧见旁边的青竹花纹,这才发现他今日穿着的袜子,可是自己给他绣的,便是抿嘴一笑。
    宋寒川顺着她的视线已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轻声一笑,说道:“这是我穿过最舒服的袜子。”
    阿璇那叫一个窝心,登时觉得这相公当真是太好了,就算夸赞媳妇上也是不遗余力的。可这份感动还没消散呢,就听他又淡淡说道:“不过也是最简陋的袜子。”
    阿璇一口气憋在胸口,颇有些不上不下地,所以她不服气地问道:“那不知世子爷平日穿的袜子又是如何地华丽,不如让人拿过来,也好让妾身长长见识。”
    谁知阿璇的的一句话,却是让他从榻上弹坐了起来,就是喊道:“春花,春花。”
    那个叫春花的丫鬟便是立即进来,她面容极是普通,不过胜在气质温婉,瞧着便是个话不多但极为可靠的人。只见她福了福身子,恭敬道:“世子爷,有何吩咐?”
    “去把我平日穿的袜子拿过来,”宋寒川吩咐道。
    春花以为自个听错了,愣了一下,宋寒川又重复了一句,她这才反应过来。就是去找袜子。等袜子找过来,她双手捧着,宋寒川就是斜眼看阿璇。
    此时阿璇才发现,这人竟是这般无聊,不过夫妻之间的小争执,他都这么认真。不过她又不愿认输,就是接过袜子,仔细看了看,这袜子虽是穿过的,可是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布是上等的松江布,做亵衣是极好的,拿来做袜子未免有些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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