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秦口里所谓的“你给我的那些文具”,其实没有一件是方杰主动给他的,都是他以前偶尔来方杰小店时,看到不错的就搜刮了去的。方杰见东西小,被搜刮掉几件也无所谓了,况且又是熟人,只要这哥们儿不是直接将他店里搜掠一空,像洗劫那样,他都能接受。
    他以前心里还疑惑过,小秦怎么会喜欢用这种文具。因为说真的,他设计出来的文具真地只针对女人与学生,像小秦这样的一个成年男人,怎么会着眼于这种萌物。而他后来想了想,再结合小秦这人的性格看,他觉得小秦多半是拿那种可爱小东西去讨好他们单位里的女同事的——不论中日。
    而事实上,他还真猜对了,小秦在给他发那条微信时,虽说在微信上是说“你给我的那些文具”,其实没有一样正在他的办公桌上摆着,而是全部都散落在办公室内各个中日美女的写字桌上。
    每回他一拿了一件方杰新出的文具到他们公司去,也只是假意地摆在桌上,好像他正用着似的,不一会儿,就会有一个女同事凑过来,说:“哇,好可爱,怎么这么漂亮,送给我好吗?”他跟着就“大方”地将那东西送给那女的——他这大方,也不是他自己大方,因为他在拿方杰的东西做人情。
    方杰每次算容忍了他的这种贪小便宜,并且在心中还会为他开脱一下。他想着,或许真是因为自己设计的东西好,而且特别,小秦就算拿着钱也没地方买去,所以也只能上自己这儿来,每回都“顺”一点走。
    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这一种容忍,竟然带来了一个契机。
    他在收到小秦微信后,就安装了line——他们平时都不用这一种聊天工具,在浯城估计只有日本人和台湾人会用这种聊天工具。他装完后就加了那个日本女的,那女人用语音跟他聊,因为她会说中国话,可是不会输入文字。
    那女人说,看了他好几个设计的实物,后来还上他网站看了,就想跟他合作外贸,将设计的东西成批地出口去日本,在那边包装,经销商也是那边的。
    他说他没有钱开线下的公司,那女的说她手里有资源,不用先开线下公司,可以先联系几单,收了预付款再赶工的那种,先接个几单,先赚到了钱再说,她在里面抽佣。
    他本来以为接个几万块的单也不错了,哪知那女人一下给他弄来了七单,也就是到时相当于一百三十几万的净利——那女人的高额佣金抽掉了还会余这么多净利润给他赚。
    到十一国庆过了,再过了约二十天左右,他所有赶出来的货就已经运到上海,走集装箱海运去往日本了。出口报关完之后,网上就有货运信息查,第二天他那些日本订单全款的第二部分就已经落实到他账户里去了。
    等货到了日本那边,报完关,验货收货之后,他的所有应收款项就都到账了。
    所以在十一月前,他就已是“坐拥一百三十万资产”的人——这么点钱,说给顾孝成听,估计他会笑死。也因此,方杰从来没跟顾孝成提过他赚来的这些钱,两人聊天时他也完全不说有关他小店的事,而顾孝成也从来不问他这些。
    顾孝成那种人隔着太平洋与方杰聊天,聊的内容当然也正常不到哪里去,无非是说些想念来想念去的特别粘腻的话,偶尔还会提一提能不能给他发几张不穿衣服的照片之类的无聊要求。每回一看到这种恶心要求,方杰直接无视,冷落他一个小时,完全不睬他,一个小时后再上线跟他聊,他就老实点了。可过了一会儿后,他又会问,要不要他来给他发几张没穿衣服的照片,方杰直接对着手机翻白眼,老实说他不觉得自己想看到他的裸^体。
    对于“男人一旦有了钱”这种事情,在这世间一直是有一个定论的,就是男人有钱就会变坏。小方自从忽然发了之后,他倒没变坏。
    但是,虽说他没总是想着去找一个什么如花似玉的女人做女朋友,又或是去几趟高级鸡店,用一用他那从来没有用过的前面那根,可说真的,他这一阵子以来,确实有偶尔想到一点“别的事”。那些事莫名其妙地在他心里翻腾,他偶尔会觉得自己受了委屈,他不停地回想起自己曾经被顾孝成“无情地压着”的那些日日夜夜。
    他真地偶尔会觉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谁生来就高人一等的,凭什么那混蛋老压着他。他越想越替自己不值,越想越觉得那个人混蛋。
    可他偶尔又想到那混蛋的体型,再想象了一下自己压到他身上去的样子,不禁觉得那画面十分失调,那画面简直是一场灾难,然后他又会回想一遍那混蛋压在他身上的样子,竟然豁然觉得画面又自然协调起来了。
    他心中一这样对比过后,想到会不会以后要被压一辈子,就会恨恨地捶一下墙,胸中那口闷气根本出不来。
    可每每恨完了,晚上一上线,对上顾孝成那贱人的脸,他又气不出来了,再看一会儿后,竟然还能发觉自己挺想他的。跟着,他就会被顾孝成这人的这种神奇的力量惊叹到,暗暗摆在心里感叹。
    但他从来不跟顾孝成说他有想过他。就算顾孝成问他想不想,他也是说:“天天在线上就能看到你这张脸,还有什么好想的。”跟着顾孝成就给他摆一张因听了他这无情的话而心如寒灰一般的脸,做做样子而已。
    方杰也知道,这贱人的内心要多强大就有多强大,如果这家伙会被打击到,那他也不姓方了,他跟他姓顾。
    十一月初,顾孝成离开方杰这小店已有两个多月了。
    这天,老方往小方这店里送来了一条狗。
    小方面对着这条杏色皮毛的,并且来历不明的狗,在与那狗大眼瞪小眼的同时,对他爸老方说:“爸,你哪来的狗?——不会是看我现在有点钱了,就想来强迫我提前过上一间别墅一条狗的富贵日子吧……”
    他爸一边说着:“哪啊哪啊……主要是想让你帮我照看几天……别忘了带它出去遛遛,据说它一天不出去遛两趟就会抑郁。”一边就朝小店门口退去,想要抽身脱逃。
    小方还看着那狗——因为那狗也一直看着他,他头也没回地问他爸:“爸,这狗哪来的?”他爸这会儿还没走到门口,就答他:“狗啊?自己跑我们楼下的,叫我给捡到的。”
    小方一回头,发现他爸都要溜了,忙截住他问:“这狗哪来的?”他爸嫌他烦,就说:“唉,别烦了,让你看两天,怎么这么多废话!”
    小方这人一被他爸大声说话就说不出话来,只能放任他爸出去,还得关照一声:“爸,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发条微信。”
    他爸走后,他又折回,盯着那条在他桌上瑟瑟发抖的小狗,心里想着:“X!X!你让我出门遛条阿拉斯加还正常,你让我一个大老爷们遛一只巴掌大的吉娃娃!是什么意思!”因为他曾在夏天看过一男的,说真的,穿了条牛仔热裤配靴子,前面跑着的就是一只吉娃娃,这印象太深刻,永难磨灭,自此吉娃娃这物种在他心里就成了基佬与傲娇女的标配。现在就这样塞给了他,还跟他说什么“一天不遛两次它就会抑郁”?方杰心里想着:“我X妈一天遛它两次,我才会抑郁好不好!”已经抑郁到骂不出好话来了。
    他那张大长桌上,现在堆案盈几的都是那些设计稿,那小吉娃娃在上面转了几圈,除了贡献了几只淡淡的脚印,其他什么好处都没有留下,它又转了几圈,还索性一屁股踞坐了下去,仰着头望向方杰。
    小杰一手捞起了它的屁股,检查了一下设计稿有没有被它搞脏,之后又不知将它朝哪儿摆,就索性坐了下来,将它放在腿上。它倒也安稳,安静地蜷在他温热的大腿上。
    第40章
    方杰晚上吃了晚饭后, 就出去遛这只吉娃娃。
    它一路小跑在前头,栓它的那根绳子就捏在方杰的手里;可它刚到门口,就发现走不动了,回头一看,原来临时主人正站在大长桌前踌躇。
    它不满地“汪”了一声,又尖又细又有爆裂感的吉娃娃式的吠声。
    方杰朝它摆摆手,却还是杵在桌前,因为他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戴个口罩。
    现在这季节, 再过半个月左右,到了晚上雾霾就该肆虐了;不过现在还没开始,他其实没必要出门戴一只口罩。
    可他不好意思“裸脸”出门, 让别人看到是他这么个男人,在遛一只吉娃娃。
    于是他犹豫了半天, 最终还是戴上了。
    十一月初的浯城还不是隆冬时节,外面街上的行人多数不戴口罩, 大晚上的,夜又在这样的冷天里显得这样地凋零,街上的人看到一个高个儿男生穿着随意,戴了个黑的素面的口罩,一直低着头走着, 前面还跑着一只与主人一对比,显得尤其迷你的吉娃娃,这画面始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与方杰擦肩, 走到他前面去的人里,就有一个女生与她的同伴议论:“好奇怪哦,一个大男生,养了一只小吉娃娃。噗。”
    方杰听到了,下意识地把口罩往鼻梁上提了提——以确保尽可能地遮住他的面容。
    前面的吉娃娃毫无愧意,一路颠颠地小跑着。
    方杰因为记起他爸老方的话,说这狗一天得遛两次,可他白天时没空遛它,所以想着晚上这一次遛得久一点。
    他想了一下,由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准备微信他爸,想问问白天把这只狗送来前,他有没有遛过它。如果他爸已经遛了一次了,那他可以提早回家。
    他正准备这么做,就发现有QQ电话进来,再一看,原来是他大学同学,也是浯城人,他们在大学时是好朋友。这同学虽然现在与方杰也联系,但因为大学后入社会了,总是在各忙各的,平常联系得不太频繁。
    他接起来问:“喂,东升,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上一次联系好像是两个月前,那时他问他在忙什么,他说得含含糊糊,神秘兮兮的,也没交代清楚,小方当时也没往深了问。
    任东升说:“我其实去年就由我外婆那里继承了一个房子,在东山那边的……我上一年好像跟你说过的吧?——我其实一开始也没想着用那个房子做什么,今年年初的时候,我觉得在公司上班太累了,就想要搬到那个房子里住,顺便做一做农家乐……”
    方杰愣了一下:“你会煮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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