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多时辰后,君景行收针,用水擦了擦岁晏额角的汗水,轻轻吐出一口气。
    岁珣早就在外等得着急了,一瞧见君景行出来,忙道:“怎么样了?”
    君景行道:“没什么大碍,安静修养一段时间就好,这几日天气寒冷,最好还是不要让侯爷再出去奔波了。”
    岁珣白天便有想要把岁晏锁在家里冷静冷静的打算,听到君景行这么说,自然是点头同意。
    君景行虽然说没事,岁珣还是不放心,在岁晏床前守到了半夜,才被厉昭劝着回去休息。
    岁晏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自己仿佛躺在一堆棉花上,轻飘飘的不着地,仿佛随时都能坠落到下面去。
    他一边害怕又一边迷茫,想要醒来脑子里却一片混沌,无论如何都清醒不了。
    直到一双手,轻轻解开了自己的衣带——那只手似乎是在冰中浸泡过,还未靠近皮肤便能察觉到一股彻骨的凉意。
    岁晏打了个激灵,有些清醒了。
    那只手轻手轻脚地将衣带解开,在扯开衣襟时似乎顿了一下,半天才慢吞吞地将中衣拨开。
    床边大概是燃着炭盆,岁晏没感觉到怎么冷,迷糊间只嗅到一股酒香弥漫在鼻息间,接着被烈酒浸湿的帕子便轻轻地在他胸口和脖颈间轻轻擦着。
    那动作十分轻柔,像是对待价值连城的玉器。
    岁晏迷迷瞪瞪地想:“是月见吗?噫,他什么时候也会这么轻柔了?难不成良心发作了?”
    烈酒擦在他身上,将身上的热气带出去不少,岁晏只感觉帕子所到之处一阵冰冷的凉意过后,又是烈火般的炽热。
    耳畔有人轻轻叹了一口气,岁晏这才反应过来那帕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走了。
    岁晏有些迷茫,听到耳畔那人将帕子丢入水中的声音,才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心尖一颤。
    方才那声叹息……
    是端明崇的声音。
    知道端明崇来了,岁晏哪里还能睡得住,就算是奄奄一息也要惊坐起来,更何况只是发个热。
    他一边挣扎着同和浆糊一样的脑袋做斗争,一边暗暗祈祷端明崇可别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岁晏才彻底掌控了沉重的身体,羽睫微颤,轻轻地张开了眼睛。
    他视线迷糊了一下,才缓慢地看清楚面前的场景。
    端明崇一身墨衣坐在床沿间,正在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着他,也不知道坐在这里多久了。
    岁晏看着他,半天才喃喃道:“梦里真的什么都有。”
    按照道理来说,端明崇不会出现在他房里,那现在便是做梦了?
    端明崇看到他醒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耳根微红,小声道:“你醒了?还难受吗?对不住,我来晚了。”
    岁晏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觉得应该是梦里没有逻辑,便点点头:“难受死了,你怎么才来啊?”
    端明崇听到他说难受,又看着他苍白的小脸,就像是被人揪住了心间一块软肉,又酸又疼。
    他摸了摸岁晏的额头,柔声道:“不难受,我来了。”
    岁晏声音突然有些哽咽,点点头:“嗯。”
    端明崇听到他声音有些哑,正要起身去拿汤过来,岁晏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贴着他的脸放着。
    “别走,来了就别走了。”
    端明崇一愣,眸子更柔了。
    “好。”
    岁晏耳畔蒙蒙的,只能听到那句温柔至极的“好”。
    端明崇看着他朦胧的眸子,心疼极了,他正要再安慰岁晏几句,外室便传来了一个如同催命的声音。
    岁珣道:“忘归好点了吗?”
    君景行在外室守着,道:“还……还成吧,有我守着不会有大碍的。”
    端明崇的心顿时提了起来。
    岁晏也有些迷茫地去听那仿佛来自天边的声音,手却不停一直抓着端明崇的手在脸上蹭来蹭去。
    “殿……”
    端明崇一把捂住他的嘴,朝他“嘘”。
    岁晏被捂住嘴,疑惑地眨眨眼睛。
    外室的岁珣还在说话:“那我去瞧瞧他吧。”
    端明崇脸色一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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