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便鄙视一番石景钊,能在这里当狱卒的都是消息灵通的人,他们别看是底层生活的小人物,可他们的消息来源并不慢,很多时候,他们甚至可以充当六扇门的线人提供线索,额外赚取一点儿消息费用。
    所以他们多少都知道石景钊与定军侯府之间的恩恩怨怨,对于定军侯府,他们的尊敬的,并肩王的名号他们也早已知晓,但是从来没见过石磊这一支的人有什么飞扬跋扈之事发生,倒是很多时候,有京中勋贵子弟多行不义之事被定军侯府世子遇到,保准是一通狠打,还有一位世子的义兄,也很勇武,二人在街上走一圈儿,一个纨绔子弟都看不到了,老百姓们对他们可爱戴了。
    石景钊虽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以前他做生意的时候,也有欺行霸市的行为,虽然影响挺小,可他那四个哥哥也有做过一些混账事儿,结果他们五兄弟同气连枝,哪怕是到了现在,老百姓们还是对他们“另眼相待”。
    “走了?”石景钊有些傻眼:“怎么就走了?不是来看我的吗?还没见到人就走了?”
    “看你?只是给你送些东西而已,在案子没了结之前,谁也不能见你们的,安心呆着吧。”狱卒赶着马车往外走,他还得回去准备过年呢,这都腊月二十九了。
    石景钊抱着两套干净的衣服木木的站在门口,而身后的院子里传来张氏尖利的抱怨声:“还定军侯府?我呸!这给的是什么东西?这样的粗布衣服是我们能穿上身的吗?给家里的狗,狗都不穿的破烂玩意儿!”
    张氏以前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虽然家里也不是豪门大户,可也是小富之家,吃穿用度自然比平常人家好上许多,尤其是她还是个女孩,家里可就指着她攀上一门好姻亲呢,自然什么好的都可着她来用了。
    “哈哈……哈哈……”石景钊听着里面女人的抱怨和咒骂声,想起自己在定军侯府长大的这么多年,仿佛明白了什么。
    仰天哈哈疯笑,但是眼中却流出泪水。
    他也知道自己母亲与父亲,根本就是貌合神离,母亲能毫无顾忌的生了一个又一个,何尝不是父亲默许用来麻痹母亲的呢?母亲虽然不是好人,但是她的他的母亲!
    见过了许多是是非非,知道了许多后院女人的倾轧争宠的手段,石景钊终于发现,他们兄弟五哥,只是个棋子而已,母亲的斤斤计较,步步筹谋,此刻显得无比可笑,他们五个被养成这样,可以说是父亲故意的,也可以说是母亲的不自量力。
    他早该想到的,石磊连一个看大门的李贵,都能一句话放出来,送到军中培养,而他们兄弟五个,哪怕一开始地步就比那个下人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可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过年的时候,石景钊作为六房的一家之主,亲自动手将张氏这个搅家精狠狠的抽了一顿鞭子,抽的张氏差一点儿死过去,张氏带来的人手,全都让石景钊叫狱卒单独关在了地下的牢房里,一天一个人就半个馒头一碗清水。
    龙家欢看到石景钊这样,只是默默地抱着自己的儿子女儿流眼泪,她也不是傻子,看到这样的石景钊,多年夫妻相处,岂不知道他的心思?
    这些额事情,大狱的人单独报给齐恒,齐恒拿着奏报看了看,就丢到了一边,哼哼唧唧的贴上旁边看着礼单的龙嘉。
    等进宫后,找了个机会跟正和帝说了,正和帝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然后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了,一点儿示下的意思都没有,齐恒摸了摸下巴,回去后,给属下们的回答,也是皇上的口谕:“知道了。”
    “知道了”三个字儿,简直是万能!
    探子:“……!”
    石景钊在过大年的这段日子就收拾张氏以及她带来的人手了,倒是没觉得日子难过。
    小石头虽然不知道他这位六叔现在已经找到出气筒了,一直在拿他们撒气,可他还是挺看重江南道盐政一案的,毕竟涉及到自己嘛。
    他不想让正和帝难做,可也不想自己吃亏,更何况,他也不是那能吃亏不吭声的人。
    所以他回宫之后,头一件事就跑去找正和帝了,正和帝正在上书房跟大臣议政,过了年便要准备春耕事宜,没见皆是如此。
    并肩王要进来,没人敢拦着,他横冲直撞的跑了进去,人未到声先响:“江南道的盐政案怎么样了?”
    几个大臣都转头看向门口,一身常服的小石头就跑了进来,他在宫里几乎是喜欢穿什么就穿什么。
    他不是个讲究的人,只要符合身份的衣着,不被人挑出毛病,哪件舒服他就穿哪件。
    “呦!都在呢!”小石头一点儿打扰人的意思都没有,很平常的打招呼,让几位大臣都不好意思开口说他。
    再加上小石头一张娃娃脸,怎么看怎么小,已经三十岁的他看起来也没成叔多少。
    “见过并肩王。”众位大臣对着他行礼,没办法,小石头这王位让正和帝封的太特殊,谁见了都得先行礼,因为并肩王位低比皇帝,平于皇后,高于皇太子与亲王。
    521 六房落魄
    “都免了礼。我没那么多讲究。”小石头嘻嘻哈哈的一甩袖子,他以前都不怎么见这些真正做事的大臣们的,所以有点儿不习惯他们对自己这样毕恭毕敬的样子。
    大臣们直起腰板,也在暗中观察这位并肩王。
    以前不是没见过,但是身份不同了,也不知道这位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儿。
    首先看出并肩王的衣饰并不怎么奢华,这让大臣们松了口气,实在是皇上对并肩王诸多特殊照顾,谁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这么重视的程度早已超过皇太子这位储君了。
    有的大臣不得不多想啊!
    不过并肩王的人品他们还是相信的,定军侯的后人,必定不会祸国殃民。
    其实也是因为如此,他们这些掌握实权的人,才会在正和帝册封小石头为并肩王的时候,没有坚持反对。
    如今看来,并肩王并没有因为封王而飞扬跋扈,依然是原来的定军侯。
    “礼不可废,王爷来此是?”作为接替李老相爷的人,这位左相大人只有五十五岁,却用看待孙子辈儿的眼光看待小石头。
    实在是小石头的娃娃脸太有欺骗性了。
    “我想问问江南道盐政一案如何了?”小石头摸了摸头,有些羞涩的笑道:“你们不用顾虑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就是想知道结果而已。”
    话说的无比明确,让人想找他麻烦都没法儿开口。
    “正说着这事儿呢。”正和帝这么久没说话,其实就是想看看大臣们对小石头什么态度。
    若是还有一丝敌意,正和帝都不会姑息,幸好这几个大臣不再是十家王府在的时候那一批了,全都是自己人,对正和帝的一切决定都是支持的,故而对并肩王,认同的同时,也对并肩王采取观察态度,不反对不代表就一定要支持。
    正和帝没有任何隐瞒,将最后得出的结果告诉了小石头。
    石景钊一家虽然也有犯错,但是比起林博洋与林氏族人的罪责却是小巫见大巫了,又有石景钊投诚报案,主动站出来自首的事情,功过相抵。
    石景钊没有被判刑,但是却被剥夺了官职,永不叙用,这样的惩罚若是换了一个人,肯定是要酬神谢佛的庆祝一番,自己可是逃脱了被流放甚至是砍头的死劫;可是对于汲汲营营的石景钊,以及一直对官家夫人有幻想的龙家欢而言,夫妻两个别提多难受了。
    但是比起他们的结果,林氏全族被连根拔起,直接打散了所有族人,天南海北的戍边军又接收到一批劳动改造的犯人,包括家属们在内,都从富庶的江南道,一路辗转去了苦寒的边塞戍边。
    起码他们六房还留在京里,不想在京里还可以去别的地方生活,而不是只能在边塞那个地方,说不定什么时候打起仗来,就死掉了。
    且戍边为民可不是只种种田就行了,农闲时还得去边塞修缮城池,为边军提供一切可提供的东西,粮食,劳力等等。
    等于是边军的半个奴隶。
    小石头听了之后,沉默了一下,问了一句:“六房的结果,可是有我或者定军侯府,才会如此轻判?”
    “并非如此。”刑部尚书是最有资格给小石头解惑的人:“石景钊虽然也有小恶,但是并没有做大,林氏却包藏祸心,一开始就培养族中子弟上进,分到江南道之后,全族一起助其升官,待到得了重用,便借助这个名头,扰乱盐政,获利无数,若非有石景钊举证,说不定要过不知道多少时日才能铲除此巨蠹,还江南道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这位刑部尚书说话严谨,表情肃然,一看就是很严肃的那种人,小石头自己不靠谱,对这种人是最怕的,一开始正和帝也是因为如此,才会让小石头不自觉的就对他狗腿了。
    这样的人说的话,小石头是百分百相信的。
    “那就好,我就是问问。”小石头咽了咽唾沫,解了心中疑惑,很快就对着众人道:“我没事儿了,那个,你们继续,我先出去了哈!”说完就转身溜了。
    上书房这里的气氛他就从来没喜欢过!
    大臣们以为并肩王起码会在上书房逗留一会儿,这地方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而且他们议政,换一个人肯定是想方设法千方百计的要加入进来,这可是一个掌握实权的捷径。
    但是并肩王走的毫不留恋,连正和帝伸手想要出言挽留了,可小石头就跟滑溜的泥鳅一样,溜走的那叫一个迅速啊。
    “并肩王真乃赤子也。”
    从并肩王的这个动作上看,他就是毫不恋权的那种人,对于这样的并肩王,大臣们心里多多少少都有些改变了看法。
    正和帝看了看他们,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后面色不变的跟他们继续议政。
    知道了结果,小石头便出了皇城回了定军侯府,一进门,石大总管就迎了上来:“王爷。”
    “石叔。”小石头在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角门那边有停着的两辆大马车,不是官宦人家用的,不然也不会停在角门那里了。
    “王爷,六房的人来了。”石大总管语气比较微妙。
    “师叔,想笑就笑吧。”都是一家人,谁还不知道谁?小石头对石叔挤眉弄眼:“出气了吧?”
    “嘿嘿!”石大总管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当年石老太太以及那五个兄弟,可没少针对他们,憋气窝火了这么多年,终于扬眉吐气了。
    尤其是石来顺,见到小石头回来了,兴高采烈的跟小石头打小报告:“六房来的人挺少,今儿才放出来,别提多解恨了。”
    “咳咳!嗯,我知道了。”小石头装模作样的应承了一声,他的嘴角是在呢吗压,也压不下那翘起来的笑意。
    早有人去定军侯府里,跟张石氏说并肩王回府了。
    石景钊跟龙家欢听到小石头回来了,心里都是千般滋味在心头,尤其是龙家欢,以前她以自己的身份为荣,说实话,除了自己的丈夫石景钊,她看得起这府里的谁?
    尤其是小石头,没任何能力却袭爵成为了定军侯,这让龙家欢十分的介意。
    各种手段耍出来,在后宅里闹的天翻地覆,可惜,她也只能在后宅这里混的如鱼得水,一旦分家出去之后,她就完全不够看了,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
    而石景钊却是真的心情复杂,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求于石磊的一天,可是自从分家之后,每次见到石磊,好似都是他们有事情能用到石磊的时候,只是每一次,小石头都是拒绝。
    “侄孙给姑奶奶请安。”小石头一进来就直奔张石氏而去,麻利的给老太太磕头请安。
    “快起来快起来!”张石氏知道小石头孝顺,每次回来都是先来看她这个老姑奶奶。
    “姑奶奶近日可好?”小石头笑意怏然的起身,一屁股坐在张石氏的身边,对张石氏是嘘寒问暖,却对石景钊夫妇视而不见。
    张石氏明知道小石头是故意的,也乐得给他搭花架子,絮絮叨叨的跟他聊些有的没的,充分体现了一个“老太太”的话痨功夫。
    石景钊夫妇看到眼前的一幕,恍然有些熟悉,记得当年他们好似也是如此,对小石头夫妇视而不见,只跟石老太太闲谈家常话儿,让他们夫妇就站在门口看着……
    小石头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小石头不会那么过分就是了,跟张石氏聊了一会儿,便转头看着石景钊夫妇,笑意一小子就淡了许多,可该打招呼的时候,还是要打招呼的,好歹也是他六叔,嗯,唯一仅存的叔叔:“六叔。”
    没跟龙家欢打招呼,这位六婶婶如今可是庶人的身份,小石头是谁?并肩王!
    没让龙家欢回避都已经不错了。
    “王爷。”石景钊心里纠结着,他不知道是不是要跪拜觐见,还是就这么站着说话?
    “六叔坐吧。”小石头对石景钊的纠结不知道,以前就说过,他不是那么讲究的人,对于石景钊不行礼都无所谓,反正石景钊看不看重他,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哎!”石景钊就在旁边的小绣墩子上落座,龙家欢却是站在石景钊身后低垂着头。
    她知道,如今她是庶人,能站在定军堂已经不错了,还想要坐着?简直是做梦!
    没看到石景钊都只是个绣墩子吗?
    这一刻,龙家欢无比的尴尬羞愤。
    因为绣墩子一般是给家里的奴才们坐的,能在主子面前坐在绣墩子上回话的,都是得脸的人。
    现在却让石景钊坐在那上面……
    而这个规矩,还是她嫁进定军侯府后给立的,按照荣王府里的规矩立的……
    “六叔出来了就好,日后还是安分些过日子吧。”小石头对石景钊其实没什么可说的, 他就是想亲眼看看最后一个石景钊,最后落魄到什么地步而已。
    “六叔这次,连累王爷了。”石景钊低着头,头一次在石磊面前有些局促。
    如今不论是身份还是地位,都跟以前不同了,石景钊拿出最大的勇气,跟小石头开口道歉:“是六叔的不对。”
    “嗯。”小石头淡淡的哼了一声,算是应答了。
    以前石景钊就是这么应对小石头的,小石头这回也学他一学,感觉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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