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猫儿:“如果你小叔回来后,坚持他看到的就是我,你打算怎么办?”
    猫儿胸有成竹:“这有什么怎么办的?死不承认呗,反正你明晚上就走了,只要明天一天我小叔看不到你,他慢慢就会把这事给忘了。”
    陈震北说:“我……不想走……”
    猫儿的脸皱巴成了苦瓜,翻身下床
    陈震北一惊,站了起来:“猫儿你干嘛?”
    “带你去看五叔的房间啊,”猫儿套着拖鞋说,“你别说你没这个意思,过来就是为了看望我哦,我不会信的。”
    陈震北紧走几步过去要扶猫儿:“可我今儿真的是因为不放心你。”
    猫儿躲开他自己往外走,“就一个小针眼儿,早好了。”
    家里有人,所以柳凌的房间没锁。
    陈震北站在床边,看着拔步床里那个温暖的空间发呆。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次他来的时候是冬天,床上除了一看就棉墩墩很暖和的被褥,还有很多属于小萱的东西,防止小家伙尿床的小花褥子,有小狗图案的花枕头,几件叠的整整齐齐的小孩儿秋衣秋裤,玩具冲、锋枪,属于柳凌的,就只有枕边一摞书。
    现在,床上的东西和冬天截然不同,非常简单,深蓝色的床单和毛巾被,高粱篾的席子,枕边还是一摞书……但属于柳凌的味道萦绕在他鼻尖,和以前一模一样。
    陈震北拿起写字台上最厚的一本书翻看。
    猫儿走过来,指了指桌子上一摞七八本规格各不相同的书说:“王教授给五叔的参考资料,都是英语或中英文对照,五叔天天晚上对着《英汉词典》和这些书翻到半夜,他是怕万一你老爹不让他在警官大学教书,也让他当不成律师,打算自己偷偷干点翻译的活儿养活你。”
    陈震北慢慢翻着书,不说话。
    猫儿忽然就后悔了,他确实心疼柳凌一个人太孤单,但他也知道陈震北已经尽力了,陈震北和柳凌承受的东西不同,但结果却是一样的,一样的煎熬,一样的难过。
    猫儿试图挽回:“嘿嘿,震北叔,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其实我五叔只是想考个好成绩让王教授看。”
    陈震北摇摇头,还是不说话。
    猫儿轻轻叹了口气:“震北叔,我小叔快回来了,我先出去,你也快点哦。”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陈震北把书放回去,慢慢转过身,环顾整个房间。
    床尾处放着一个有漂亮的镂空雕花的中式衣架,上面挂着柳凌的两件上衣,一件是夏季短袖警服,一件是白色短袖圆领T恤。
    陈震北走过去,抚摸了下短袖警服,然后拉着白色T恤,轻轻贴在了额头上。
    片刻后,他把衣服放回原位,转身离开。
    猫儿送陈震北到月亮门那里,再一次跟他商量:“真的不能改吗?你认识的人都那么厉害,改个化验单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吧?”
    陈震北停住:“猫儿,掩耳盗铃不是办法,你骗完你小叔之后怎么办?如果有问题,你还需要服药治疗,到那时候你还瞒得住他吗?”
    猫儿鼓起脸:“那至少现在小叔心里踏实,他回栖浪工地后,我在京都该怎么吃药怎么吃药,一点都不影响结果。”
    陈震北说:“这几天不去上学,躺着好好把我的建议想一下,如果想明白了,给我打电话,我好早点做安排。”
    猫儿垂下眼帘:“我不想离我小叔那么远。”
    陈震北叹了口气,揉揉猫儿的头:“如果你身体有问题,哪怕你小叔愿意和你一起一辈子,你忍心让他一辈子都在担惊受怕中度过吗?还是说,你压根的打算就是用你的病拴住你小叔一辈子?”
    猫儿猛地抬起头:“我要让我小叔一辈子都高高兴兴,一天、一会儿、一分一秒都不让他担心发愁。”
    “那就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陈震北拉过猫儿轻轻拥抱了一下,“好了猫儿,叔叔刚才说话重了,你别介意。”
    猫儿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再想想。”
    “不要太久,办手续需要时间。”陈震北说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说:“猫儿,如果能,你再帮叔叔制造一些机会吧。”
    猫儿萎靡的情绪一下就跑光了,他拿眼睛乜斜着陈震北:“我就知道,当初就不该答应你,人都贪心,有了第一次就想第二次。”
    陈震北无奈地笑了:“就算我明天就有机会看到你五叔,以现在的频率,我们到老才能再见几次?”
    猫儿差点跳起来:“到老?你这是压根儿就没信心攻克你爸爸不是?”
    陈震北说:“我是告诉你,距离我上次见到你五叔已经太长时间了。”
    猫儿气鼓鼓地说:“大爷爷如果知道我现在干的事,肯定会打断我的腿,所以,如果你两年内离不了婚,以后我永远都不会再帮你了。”
    陈震北说:“不会那么久,不会。”
    送走陈震北,猫儿刚躺回床上大概五分钟,柳侠就回来了。
    他找到了一个卖金瓜的,把人家全部十几个金瓜给包了圆。
    猫儿拿着一个金瓜,觉得特别好玩:“啧啧,居然能长成这样,跟套着模子做出来的似的。”
    他以前见过的南瓜都是长的,今天第一次见到这种圆盘状的,而且金黄色还那么纯粹,觉得不可思议。
    柳侠等不到中午,现在就捋袖子准备先做一个给猫儿尝尝,他洗好了金瓜,忽然又想起了陈震北的事,不过他还没把自己的判断说完,猫儿就打断他说:“小叔,那真的不是震北叔,你将打了电话,我觉得老好奇,就去王叔叔家看了看。”
    柳侠一下就炸了:“你居然跑出去了?”
    猫儿让柳侠的重点给弄得一愣,他马上转身,掀开汗衫,扒下裤子,把整个后背都露出来:“小叔你看看,啥事都没,就是扎一针抽了点骨髓,您都非给我当成重病号,叫我挺哩腰疼。”
    柳侠脸色都变了:“你腰疼乖?”
    猫儿简直要哭了:“小叔——,我是挺哩时间太长了才腰疼啊,将我起来出去转了一圈儿,马上就好了,小叔,我啥事都没,你别这么紧张中不中?”
    柳侠扒着猫儿的衣服,仔细把纱布附近看了看,不红,也没有被汗沾湿,他松了口气。
    猫儿说:“你不想知我去王叔叔家看哩结果?”
    柳侠想了一下才说:“想。”
    猫儿说:“是王叔叔哩朋友,听说他快装修好了,一起跑过来看,好几个人咧,其中有俩当兵哩,那个个儿高哩从后头看身材跟震北叔确实有点像,不过搁前头一看,一点都不一样,比震北叔小,一脸糟疙瘩,看着可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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