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小曼拼命忍住不知酒寒还是恐惧而引发的颤抖,急中忽生智,跌跌撞撞地走到陈婉馨身边,说:“赵渊他,配不上你!他之前追你,是和王襄,郑凯打了赌,要是赢了,王襄的乔丹球衣就归赵渊!这样把感情当儿戏的男人,怎么配得上你?”
    赵渊心下顿时轻松下来,一万万分地感激舒小曼。这话若是赵渊自己说出来,便十分羞辱于陈婉馨,陈婉馨于此事上的确无辜,赵渊一来不忍,二来投鼠忌器,亦不确定她是否会说出更多的话来,彼时,林文溪可能会十分难堪,便只得寻了个十分平常的借口。
    奈何陈婉馨不知是冰雪聪颖,还是对自己真地一往情深,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堵上嘴巴,计无可施。
    “我愿意。”陈婉馨冷冷地说:“小曼,你如果是真心为了我,我感谢你,但是我愿意!如果你是为了别人,你真地太让我寒心了。”言谈间,目光不经意朝不远处林文溪的身影急遽地扫过去。
    舒小曼见陈婉馨仿若变了一个人一般,立时如雕塑一样,再说不得话出来。
    “对不起,如小曼所说,所以我配不上你。”赵渊黯然地说,于眼前这个女生,心中生了千丝万缕的悔意,他本以为她也许只是高中那些万千女生之一,轻松追到手,道明真相,一顿饭,时间如此之短,她定然对自己尚无甚深的感情,亦不会受倒太多伤害。这般类似的赌约,性格随意的赵渊,在高中便打了数次,且每次必胜,早赢得“风流薄幸”的称号,却往往屡试不爽。
    “那好,我追你,可好?”陈婉馨大声地说。
    “婉馨,我就是一个痞子,吊儿郎当惯了,我实在配不上你。”这倒是赵渊的真话。
    “没关系,我就喜欢痞子。”陈婉馨正色地说,周遭的唿哨声此起彼伏。
    “我还是……流氓。”赵渊说。
    “身体摆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想要就要。”陈婉馨说。
    舒小曼目瞪口呆地长大嘴巴,合不拢了,她的这位舍友,到底是喝醉了,还是原本如此?这话说出来,若是传出去,一生的清白可谓是毁了。
    “哦,看来,你的身体被很多人要过么。”人群中有人忽然嬉笑。执着是一回事,然这番话确然有些不顾女儿家的廉耻,已然有人看不顺眼。
    “我只对赵渊说过,从前没和人说,以后也不会对其他人说!”陈婉馨怒目扫视。
    赵渊心下猛然大是感愧,如此女生,为了自己已然折身成这样,再不能,再不能让她彻骨难堪。他眼中出现了林文溪的眼泪。“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我从前又是哪样的?我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陈婉馨猛然扑入赵渊的怀中,她感受到赵渊那双鹰爪般的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肩膀,直像是要扯碎自己一般疼痛。舒小曼看到远处,林文溪跌跌撞撞地倒在张东怀里。
    林文溪和张东酒过三巡,已然有些把持不住,张东微微一笑,手掌在林文溪胸口用力推了一把,笑着说:“你还行吗?”林文溪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张东没有扶他,却把酒杯抢在手上,又为自己的酒杯斟满,仰起头,把两杯酒喝个干净。
    林文溪想起还在补给站时,张东将自己吃着剩了的鱼给解决掉,忍不住呢喃着:“那……那是……我的酒杯。”
    张东似乎想起什么,哈哈大笑,自言自语说:“噢,是吗?醉了,醉了!”接着靠近林文溪,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还有机会喝的。”
    林文溪边听着,目光落在赵渊身上,陈婉馨已经扑入赵渊的怀中,四围的掌声一如新年时的烟花,一片繁华璀璨时。林文溪往往天空,冬月无限寒凉,繁星再也看不见,忽地再也撑不住,一下子往前倒了下去。
    张东紧紧抱着林文溪,感觉胸前一片湿润。张东想轻轻地抚摸他的额间丝发,想轻轻地咬着他的耳朵,想剖胸开腹将他藏入怀中。不,不可以!张东强忍着悸动,一把将林文溪扶着,狠狠摇晃:“醒一醒,这时候睡什么睡!”
    林文溪被摇得哗啦一下吐出来,张东紧紧拍着林文溪的后背,将他扶往一边,林文溪直直吐得感觉心肝肺全没了,整个身体都被掏空。舒小曼忙冲过来,一时忙着喂醋,张罗开水,又准备一根银针,反复细心地刺激林文溪的虎口。赵渊携了陈婉馨赶过来,林文溪已然清醒,只对着赵渊不住地笑着,笑着。
    待一众人平静,有人推张东起来唱一首歌,聊作道别。
    张东好不推辞地大喇喇往人群中间一站,嗓子里吼出的,却是一段让人听不懂的音调。那声音平缓时若骏马低鸣,缓步前行,高昂时却似天马行空,飞奔苍穹之巅,低沉时又若深海深处之深,浓郁无边,疾驰时更似天地无边,潮平两岸失。
    学生中有一人惊喜喊出声:“这是呼麦!内蒙古的呼麦!”张东并不停止,一段颤人心旋的呼麦结束后,接着使用让人听不懂的语言开始仰头放歌,歌声嘹亮而高远,声凄然,似离别,似思念。林文溪听得震颤不已,几欲落泪。那学生忽然流下泪来,激动地连声说:“内蒙语,想不到我在这里还能碰见内蒙老乡。”
    一曲罢了,掌声比方才的歌声还响亮,很多同学那内蒙同学翻译,内蒙同学连连摇头:“很难直白翻译,我只知道歌名应该是《鸿雁》。”
    鸿雁,林文溪默默想着,张东背影独立,明月在右,许多年以后,林文溪都无法忘记那晚一个军人乡愁里所背负着的苍凉和缱绻。偶尔听见这首歌,忍不住轻轻跟着一起哼出声来。“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么遥远,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那晚张东,一直面向北方,回不去的家乡。
    酒醉自当轻狂,酒醒不诉离殇,哪怕一醉三千场,知别时将至,大家已然重新聚拢回来。
    赵渊,郑凯口中只道珍重,王襄却将张东拦腰熊抱,比女生还夸张。陈婉馨忍不住打趣张安安以后要嫁个女人,张安安却说:“男人难过不说出来,是死要面子,照我说,男人哭吧不是罪。”
    陈婉馨微微扬眉看看林文溪,又笑问:“那他呢?”舒小曼马上接口:“林文溪那是欲说还休。”张安安眼中一亮,想想又是那么回事,笑而不语,果真看到林文溪连道别都没有,独自拐向人流之外,回寝室去了。
    一切,平常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第40章 (你好,我叫顾曦)顾盼处晨光曦照
    次日清早,郑凯就吆五喝六拉着赵渊和王襄并其他寝室的男生打篮球去。
    赵渊想喊林文溪一起,见他蒙着头半点反应也没有,想起昨晚林文溪在下铺,被窝里透出的几乎彻夜的手电灯光,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怎么,美女和球衣还有我这篮球一起到手了,激动得睡不着?”郑凯不无玩笑地说。
    王襄挽着郑凯的肩膀:“凯哥还真一点都不介啊?”
    郑凯正色说:“公平竞争,我技不如人,总不能影响咱兄弟情谊!”
    王襄花着眼笑说:“哪方面技不如人啊?你们俩一起尝试过?”
    郑凯微眯着眼睛:“你想不想体验体验?”
    王襄撅起屁股:“来吧。”
    郑凯狠狠地揍了他一拳:“要不是你有安安这女朋友,你开这些玩笑,非得把我恶心到!”
    王襄顿时肃然:“别,要是没她这女朋友,我现在还在上幼儿园。”
    见赵渊沉默不语,王襄说:“渊哥,球衣中午我回去最后洗一次,晾干了就给你,怎样?”
    赵渊正色说:“本来赌约就是个玩笑,我也没真打算要你的。以后要么别喝酒,喝了酒,也闭上你的鸟嘴,省得惹祸!”
    王襄顿时耷拉起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是我说的,兄弟我对不住,中饭我请了,好不?”
    “一顿中饭就够么?除非你打篮球赢了我,不然顿顿中饭都交给你了!看着办!”赵渊一脸不屑。
    “算上我那一份,你王襄有的是钱,就当做公益吧。”郑凯不紧不慢地说。
    王襄只得苦着脸,认了。
    说话间,赵渊却人两人先走,自己往卖早饭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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